花月佳期 第51章

作者:作者:八月薇妮 标签: 古代言情

  宝嫃察觉他的眼神,低头一看,就用手遮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连世珏见她的模样,就又笑,用力摸了摸她的头:“娘子总给我做新衣裳,自己呢?”

  宝嫃道:“我不用新的,我也还有别的……”她低头看着被撕破的地方,“夫君等我缝一缝,一会儿就好了。”

  连世珏很不舍,本想拉住她,望着她单薄的身影,那不盈一握的腰,便没动作。

  宝嫃下了炕,把自己的针线筐儿拿来,便坐在炕边上,穿针引线,她本想把衣裳脱下来的,可碍于连世珏在身边,便只略侧了身子,把衣衫解开,低头一针一针缝起来。

  连世珏躺在她的身后,望着她垂头动作,因为昨晚上那一场,她的头发有些凌乱,乌黑的发蓬松着,因为竭力低着头,便露出雪白的脖子。

  那肩头很瘦,他想:过了这么久还是这样,可是细细一想,又实在不算很久。

  可是心里头觉得,像是跟她过了一辈子似的。

  她的腰很细,衣裳松松地折了进去,他在后面看着,总觉得她还是个孩子,得需要好好保护看管。

  可又哪有这样能干的孩子!她是连家最忙碌的一个人,起得最早,睡得最晚。

  他有一天刻意地望着她,见她忙着进里出外,一会儿在菜园子里忙活,一会儿扫地喂鸡,不是赶集上街,就是做饭洗衣,晚上还要烧水给连家二老端进屋内,伺候两个洗脸洗脚。

  偶尔要喘口气,就又钻到柴房里头织布,或者缝衣,一整天简直是脚不沾地地在忙碌。

  他先前不晓得平常过日子需要这么忙碌,原先在他的想象里,农家的日子是很悠闲的,好像所有庄户人都只是负责种地而已,地不能整天都种吧,于是种地之外,则整天袖着手在街上走来逛去,或者躺着安闲睡觉做梦……

  他也绝对想象不到,一个普通的庄户女人,竟可以忙到一天里头双脚不停。

  在他所知道的世界里,那些养尊处优出身高贵的贵族女子,梳妆打扮需要两个时辰,下一级台阶都要有婢女扶着。

  他以前也觉得,或许所谓的“女人”就是这样,是精致的,娇贵的……像是摆放在柜子上的玉器,挂在墙壁上的画,那样模糊地存在着。

  他良久都不曾出声,只是定定地看着身边这个正在摸索着、仔细缝补那件破衣裳的人。

  不知不觉里,窗棂上微微泛白,东方的地平线上已经透出了一丝太阳光,黎明很快地将要降临这个僻静的小山村。

  “夫君,我缝好啦,你看……”宝嫃低头咬断了线,打了个结,把针线放回桌上,便转过身来,略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给他看那缝好的地方。

  他望着毫无戒心的宝嫃,眼睛忽然就非常异样,终于在暴露自己的心情之前,他一伸手把那个人抱了过来,不由分说地重新摁回怀里,然后,在满室晨曦里头,极为缓慢而舒心地深深吸了口气。

  俗话说: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妻同罗帐,几家飘零在外头。

  这前三句,说的便宛如宝嫃同她“从天而降”的夫君,这后一句,却可以用在自京城而来的县老爷赵瑜赵公子。

  相比较宝嫃同连世珏的蜜里调油,难舍难分。赵瑜这几天的生活简直可以用“水火交加”来形容。

  先是县衙里头开不了伙,因为一直找不到可心的厨子。

  赵瑜是享受惯了的,偶尔吃一两顿酒楼算是风雅之举,但顿顿往酒楼跑,对他来说便成了难受的折磨,仅次于上刑。

  尤其是他娇弱的肠胃不堪折腾,这几天吃馆子吃的反胃,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因此越吃越是面黄肌瘦。

  倒是赵忠来者不拒,很懂得兼收并蓄有容乃大,于是吃的满面红光,整个人似也胖了一圈儿。

  赵瑜揽镜自照,望着自己迷倒万千少妇的容颜好像减了不少光彩,一时十分窝火。

  倘若只是吃食上的问题倒也罢了,让赵瑜焦头烂额烦躁不堪的,是这乐阳县存在的问题。

  经过多番打听,赵瑜也知晓了乐阳县三大害的来由,只不过,东山里的匪徒慢慢去剿灭就是了,杜大户……也骑驴看场本走着瞧,若真的如打探来的那般恶行狼藉,有的是炮制他的时候。

  最让赵瑜不堪忍受的,是这乐阳县的衙门里,那些本该听他命令行事的衙差们。

  那天在大集上撞见了连世珏出手相助那老头,赵瑜虽然没有将连世珏拦下,却听说了另一件事:原来这被打的老头,他的女儿在杜家出了事后,他疑心女儿是被害死的,便去衙门告状。

  谁知道,他不仅连赵瑜的面儿都没见到,反而被那些衙差告诉了杜家的人,那些杜府家丁如狼似虎,若不是连世珏相助,老头儿也要追随女儿而去。

  赵瑜大怒:人到他的衙门告状,还是人命官司,他这个县太爷居然一丝儿都不知道!

  赵瑜当即唤了那王捕头来,本来他也算是客气了,和颜悦色地只问为何没见到老头的面。

  谁知那王捕头不慌不忙地说道:“大人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些刁民是有名的刁恶,卖了个有病的女孩儿去杜府,惹的人家十分晦气,没有追究他已经算是好的,他还不知死活想要讹人,这件事属下差得很是清楚,大人就不用多费心了。”

  赵瑜听了,气的笑了出来:“这么说,这乐阳县的案子,都不用本大人审问,只需要王捕头你审问就行了?”

  他自觉这句话问的很是犀利,应该会让王捕头惭愧无地自容。

  谁知道,人家根本就当是清风拂面。

  “大人不必客套,”王捕头面带微笑,“小人说过,大人初到这地方对这些情形还不熟悉,贸然审问怕被刁民为难,因此小人斗胆替大人代劳,也好让大人好生地先歇息歇息……”

  他说完之后又微笑道:“小人看大人的脸色很是不好啊。”

  赵瑜望着他那双精明的眼睛,此人脸上还带着些不加掩饰的得意的笑,赵瑜心想:“虎落平阳被犬欺,老子算是彻底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了。”

  赵瑜离京的时候,恩师对他说过一句话:“小不忍则乱大谋。”

  赵瑜还算懂得分寸,虽怒却不曾发作,却暗暗叫人把那在县城破庙养伤的老头叫来县衙,他要亲自审问。

  那老头被打的半死,又病了,真是屋漏偏遇连阴雨,昏昏沉沉里,听到是县老爷问话,一时泪如雨下,只是沙哑着声音喊冤枉。

  赵瑜见他病得委实厉害,便叫人先领他下去,又请大夫来看,想等他好了再行问案。

  谁知道,次日衙差却来报,说那老儿得了急病,死了。

  赵瑜一时如鸭子听雷,赵忠在旁边道:“怎么这么快就死了?怎么死的?”

  那衙差低着头,道:“这个……就是病死了。”

  赵忠冷笑:“病死的可真巧,我们县老爷要来审案了,他就病死了,是说他没福气呢,还是说有些人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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