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生手册》 第52章

作者:作者:茂林修竹 标签: 古代言情

  当时心里确实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痛快,但此刻心里却只有懊恼。

  苏恒确实需要我点头给刘碧君晋位,但我更要借着晋位这件事,把旁落在太后手里的权给收回来。

  同时也是向苏恒投桃,告诉他,我容得下他对刘碧君那份不可言说的深情。我和刘碧君,只要他愿意,就能和美共处,井水河水互不相犯。

  自然,如果他不愿意委屈了刘碧君,非要让她当皇后,跟她一生一世一双人,那么也只好你死我活,鱼死网破了。

  结果一时痛快,诚意没送上去,反而惹恼了苏恒。从他烦恼怎么让我赶紧养好了病把事办了,变成了我烦恼给个什么台阶他才肯下了。

  真是冲动害死人。

  我说:“殿里还有麦仁吗?”

  红叶道:“这个只怕没有……御膳房定然是有的,要去领吗?”

  我说:“让别人去。你给我收拾收拾——我亲自去宣室殿走一遭。”

  跟红叶说收拾,那便是真的收拾了。

  头上凤凰爵金步摇,花十二树少一枝都不成,金叶子映得满屋子金光闪闪。两只玳瑁横簪上结着帼带,一直垂挂及地。也亏得我头发厚密才能承住。

  给我套上绛红色的百蝶牡丹锦大衫的时候,红叶自己也疑惑:“会不会太庄重了……”

  我一面打量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面笑道:“不会。”然后指了指鬓角:“花黄。”

  红叶道:“这样刚刚好,白玉美人,雍容窈窕……”

  我笑道:“是给我打扮还是给你打扮?”

  红叶垂了头,拿眼角瞟我,低声道:“皇上不喜欢胭脂味。”

  所以才要涂上——万一他又要做戏来亲我,纵然不能让他退缩,好歹也喂他满口胭脂,让他下回有所忌讳。

  我很怕他又要像上次那般泄愤一回。

  何况,一面在太后那边称病告假,一面在苏恒这里频频承恩,传出去也是不好的。

  我说:“你就挑个没味的。”

  我提了一罐麦仁粥,带人去了宣室殿。

  夜凉如水,月光明澈,树影婆娑,还是旧时风光。

  当年还是新妇,乍遣散了家仆,事事都要从头学起。因不曾做过粗笨活计,连生灶火都能扎满手的木刺。却怕苏恒嫌弃了我,小心的藏在背后,不叫他知道。

  手指肿疼得连筷子都拿不住时,终于让他发现。他便在灯下拿针一根根帮我挑出刺来,挑不出来时,便将我的手指纳入口中,轻轻的吮吸。

  他说:“你是大家的小姐,本不必跟我受这样的苦。”

  但其实那样的日子,我是当真没觉得有半点苦。我记得行经腹痛的时候,他会把我的脚揣进怀里;盛夏蚊虫凶的时候,他曾为我扇一夜蒲扇;每次烧糊了粥,他都把清的那碗给我……

  那个时候我是真的想,如果他怀的是梁鸿的志向,我可以为了他做一辈子的孟光。

  直到很后来我才想明白,他若真的志在隐逸,来到河北后,又何必去拜访我的父亲?而他不用我带去的财物结交河北名士,是因为凭他的名号,只需要加上河北沈家的门第,便足以让河北名士豪门认清了局势。

  而他激得我遣散家仆,亲手为他生火做饭洗衣织布,不过是怕我出身高门,骄矜跋扈,让他夫纲难振。一半试探,一半驯服罢了。

  他驯服得很好。我对他的喜好如此的明了,以至于当我想讨好他时,纵使有刀子砍进心口里,也是能笑着做出他喜爱的举止的。

    我到的时候,殿内亮着灯,苏恒却不在。

  

  小太监回报说,苏恒下去便去了驿舍,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

  

  陇西周家在长安做官的亲戚也有不少,周赐是连皇帝也招徕不到的人才,当不致于连个落脚地都找不到。

  

  不过周赐那个性情,因着怕受拘束而宁愿去住驿舍的事,他也做得出来。

  

  苏恒八成就是去看他的。

  

  自然,去看刘君宇也是可能的。

  

  巧的是,我前脚才到宣室殿,后脚刘碧君就带了香茗来送参汤。

  

  这面碰得很是尴尬。我盛装打扮着,每动一下,步摇上金叶子就窸窣作响,绛红色大衫拖曳及地,百千彩蝶簇拥着。近看想必很像一棵大花树,远看估计又像烧残了的龙凤烛。

  

  刘碧君却素淡得很,一身白粉碎花布襦裙,配了根攒梅花结的碧玉宫绦,头上斜插一支碧玉簪。宛如白玉净瓶里供着一条新绿柳绦,又像俏生生绽放的一朵寒兰花。

  

  想必她远远的便看到我了,却又不好特意回避了,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到我跟前时,面上尴尬尚未消退。

  

  差点当了韶儿一声娘,想必她也是不好消受的。

  

  她盈盈下拜,“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我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未经脑子,已经脱口说出:“不敢。”

  

  刘碧君慌了一下,头垂得越低,“皇后娘娘凤体欠安,臣妾本该早日探问。陛下不欲人打扰娘娘……”

  

  我说:“还没有欠安到这个份儿上。刘美人不必顾忌,想去串串门时,只管去。”

  

  我本以为她会分辩一下韶儿的事,告诉我太后逼韶儿喊她娘的时候,她苦劝不成便远远的避开去,不曾受那一声。结果她却什么也没说,只攥紧了袖子,一屈膝,道:“喏。”

  

  看得出,她委屈得厉害,然而面色却已坦然了许多,不再是一副“皇上太后盛宠,妹妹愧不敢当、固辞不受,恳请娘娘不要为此怪罪了妹妹”的忐忑模样。

  

  想来她也已明白,经过太后今日做这么一遭,我跟她之间已经没有姐妹情深的可能了。

  

  她大约也确实苦劝过太后,但劝不听时,她便只能与太后同仇敌忾。断没有摘清了自己,看我与太后搏杀的道理。

  

  我说:“刘美人今日来,是有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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