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作者:茂林修竹
韶儿便苦着脸咬了咬嘴唇,水汪汪的看着我,口齿含糊道:“等我赢了,就告诉娘亲。”
苏恒笑道:“随你。”便起身去了。
简直令人怀疑,太后那边是不是有千里眼、顺风耳的,苏恒前脚才走,后脚便有宫女来报,说是太后身边的孙妈妈到了。
红叶脸上便有些不痛快。
我笑道:“你猜,她来做什么的?”
红叶道:“除了捣乱、拿架,还能做什么?”
我笑着摇了
摇头,命人宣她进来。
孙妈妈这次来,倒是比上回规矩了不少,进来便叩头,我忙令人扶她。
她仍是一贯的模样。面皮黑,没什么表情,腰板挺得直,看人的时候总有些俯视的意味。因我坐的高,她的头便微微的扬起来,耷着眼皮。
开口照旧不留情面,说的是:“太后担心娘娘病弱,受不得操劳,因想着皇上当日替娘娘说下,要太后遣个老妈妈来帮忙,太后便遣了老身来给娘娘搭把手。”
太后毕竟是苏恒的母亲,又犯了宿疾,苏恒不可能狠得下心关了东阙门,严令长乐宫人不得出入。加之又是礼佛的名号,因此太后这禁闭关的也有名无实。
刘碧君未升反降,太后不甘心放权给我,这也是料想中的事。我本来想,若太后遣吴妈妈过来,我便客气些。结果她却遣了孙妈妈来,这就是不让我好过的意思了。
我便不急着答话,慢慢的将汤药饮尽了,才笑道:“太后娘娘关怀,我感念不尽。只是陛下国事繁忙,我又病着,不能常去她膝下尽孝。正因有孙妈妈你与吴妈这些个得力贴心的老人在,心里才稍稍安稳些,如何敢再占用了?”
孙妈妈鲠着脖子道:“娘娘不必担心,娘娘的孝心却是太后老人家料到了的。太后说,娘娘殿里秋娘当年也是伺候过她的,很得用,把秋娘调过去也是一样的。”
红叶已经有些闷不住,我便压了她的手,道:“太后想要秋娘,我自然不敢留。只是秋娘还管着韶儿房里的事,一时却走不开……能否换个人?”
孙妈妈便有些警惕。
我说:“要不等三五日,秋娘这边腾出手来,再跟孙妈妈换?”
孙妈妈眼珠便开始动。
我只和善的对她笑着,我是一点也不着急的。反正最坏的情形都已经熬过去了,如今也到了我出牌的时候。
第30章 试探
这个算盘,对太后而言,并不难打。既能把孙妈妈插进来,还能将秋娘留在椒房殿里,不过是让我放个小丫头在太后身边——太后提前知道我放进去的是谁,还能防备不到?
果然,孙妈妈很快便说:“也不必了,就听娘娘的,换个人过去。”
我便笑着拨了拨茶,命人将春玲儿叫过来,道:“你去太后跟前,记得好好服侍。”
又命人赏了她些果子,并几件衣裳。
春玲儿先还茫然,看了孙妈妈,便有些畏缩,忙跪下叩谢了。
不过,就算太后将孙妈妈安插过来又怎么样?
我说:“今夏的供奉,按说该四月十五发下来的。如今还没发……”
孙妈妈赶紧道:“今年事多,娘娘又病着,太后怜惜太子殿下,一时分了心,便没照应到。”
我心中不由发笑,这欺负人的话,太后永远能说得冠冕堂皇。
便只笑道:“倒是我耽搁了……我问的也不是这件事——只是刘……刘美人降位份,恰是在那一天。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让她领美人的份例,还是良人的份例。”
孙妈妈立刻道:“按说是该领美人的份例的。”
我说:“这个我就做不了主了——又不能去问陛下的意思,要不孙妈妈替我去请示一下太后?”
这种露脸又讨好的事,她自然是不会拒绝。果然,她扯了扯短襦,道:“那么,老身便替娘娘跑一趟——春玲儿老身也一并领去给太后瞧瞧吧。”
我笑道:“烦劳妈妈了。”
一时将孙妈妈打发走了,我便令偏殿里候着的管事姑姑们进来。太后那边最招人厌也最惹人怕的便是孙妈妈,若孙妈妈在跟前,只怕她们什么都不敢说。
这三个月,太后倒是没怎么在未央宫作为。也只动了我身边几个人,将北宫门锁了而已。
未央宫到底离得远,她不能事事照料到。苏恒那些妃子们也是不成气候的,甚至一个侍寝过的都没有,自然比不过刘碧君的风光。太后便依旧是一副和蔼的姿态,有事只让各殿主子们自行处置了。
她放了权,没了顾忌,三个美人的行事风格便都透出来了。
梁美人殿里住的两个良人,便让她欺负得厉害。其中一个的贴身丫头,还让梁美人寻事给撵了。陈美人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成美人那边报失了几件东西,后来又说是摔了,几个人摊钱补上了。
我只随便听了听,将我这边的规矩交代下,便放她们回去。
红叶从不问我做事的缘故,然而她还是不乐意我将孙妈妈留下,这些人一走,她便道:“一个秋娘还不够?”
我只说:“秋娘那是蚂蝗,孙妈妈不过苍蝇。烦人是烦人,挥挥手不也就飞走了吗?”
长信殿距椒房殿有些路途,一天也只够她跑三回的。纵然她能跑得过来,大约光爬台阶,也累得够呛。我不信她能坚持多久。
红叶又道:“那娘娘为何不把秋娘送回太后那边?”
我笑道:“我总得让她把吸去的骨血,给我留下。”
何况太后留在椒房殿的这些人,我还想用秋娘的事一次打发了。
我前头没有成例让我依循,当年只比照着前朝的规矩,在宫里立下些法则,细节上还有很大的转圜。
不过,像是消夏供奉的分发,各殿的份例倒是没什么好钻研的。只照着当初定下的分好就行。小事仍旧只交给各殿处置。
红叶虽然在勾斗上迟钝,然而当年随着我和平阳在军中历练出来的,处事最利索公平,倒也不用我多费神。只两刻钟,便已经把这几日积攒下的杂务都处置完了。
而后又喝了一盏茶,孙妈妈才从台阶下面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