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药天香 第27章

作者:清歌一片 标签: 古代言情

  魏王长据灵州贺兰抵御西突厥,领大小战事无数,亲感战火中士兵与边境百姓涂炭之苦,一向主干戈止歇。恰去年,西突厥新汗继位。新汗亦有意歇战。得知消息后,经汗王大帐里汉人臣子的奔波调停,加上魏王从中推力,这才有了这一次罕见的两国试探交往。昨日的议会里,据说除了对边境线还存分歧外,双方议定往后开设榷场,突厥马匹交换本朝缯絮。言谈甚欢。

  李邈便道:“殿下心怀黎民,善战,却不恃战邀功,我向来敬重。请转告殿下,让他放心便是,倘有差错,提我人头见他!”

  “来了!”

  叶悟扭头,看见麒麟殿前的阔大御道上有仪仗羽林行来。

  李邈神色转肃,忙与他一道迎了过去。

  ~~

  麒麟殿里,主宾分席次坐定,珍馐美味,杯觥交错。添酒奉菜的宫女轻巧穿梭其间,笙篌竽乐。殿中铺了张数丈见方的猩红华丽地衣,教坊司的一群彩衣舞女正踩着乐点翩然舞动。为防地衣被舞步扯动,四角各压一个鎏金兽首香炉。

  领舞的是位二八佳人,艳妆红唇,身姿婀娜,在一众舞女中极是抢眼。

  萧琅因了身体缘故,不大饮酒。只靠坐于椅上,目光从舞女身上转到了侧旁的王子阿史那处。

  王子年近三十,带了突厥男人惯有的彪悍之气。大约是被那舞女吸引,连酒都顾不得喝,只定定盯着不放,目光随她身姿而动。

  萧琅略微笑了下。

  这个阿史那,并无他父汗那般有长远眼光,为人也鲁莽,非大材。往后若由他再继承汗位,两国局面如何,尚不能断定。但现如今,趁了他父汗还在,若能尽量争得和平,哪怕五年、十年,也比长年冲突不断要好上许多。

  他目光掠过,正见坐自己对面的兄长萧曜举了杯,朝自己闲闲一晃,便也举杯应他,放下酒杯后,边上立着的宫女立刻替他续斟。

  宴至j□j,此时乐点忽如雨声,舞女们的舞步也随之急促,袖风甚至带动了香炉青烟,尚未来得及升腾,便立刻被吹散无踪。再起擂鼓乐声,领舞舞女抬腿旋动,裙摆如花般随她笔直双腿绽放,看得人目眩神迷。

  “好!”

  王子忍不住,大声喝彩,下面陪坐的两国大臣也纷纷目不转睛。

  萧琅也被这舞女所吸引。他盯着她,目光落在了她的裙裾之上,眸光微动,原本的闲适之色渐渐消隐。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殿中人尚在回味,那舞女领了身后女子,朝前头的主位恭敬地下跪谢礼。

  “过来,赏你!”

  阿史那操着有些生硬的汉化,朝那舞女招手。舞女抬头,看向左右两边的亲王,见他两个都只看着自己,并无人开声阻拦,便磕了个头,起身朝着阿史那款款而去。经过魏王座前时,听见他开口道:“跳得不错。王子既要赏你,记得好生谢他。莫失了礼数。”

  舞女忙停下脚步,朝他施礼,表示记住了。

  萧琅点了下头,目光随之落到了她的手上,忽然道:“你的右手指甲怎么刮花了?”

  舞女一怔,低头抬手看去。见自己十指纤纤,指甲新涂的蔻丹色泽丰满,并无什么异样。抬眼迅速看向面前的魏王,神情仿佛略有些迷惑。

  萧琅淡淡一笑,“去吧。莫让王子久等了。”

  舞女转身继续往前。

  萧琅看向立于自己身侧几步后的叶悟,递了个眼色。

  叶悟从二十岁起被选中随侍,至今有十年。几乎不必萧琅开口,往往一个动作或眼神,他便能领悟意思。今日他本就一直高度戒备,见魏王忽然对个舞女开口说这些闲话,本就罕见了,此时收到他这样的眼色,一凛,立刻抬手握紧腰间的刀柄,盯着那舞女,脚步也慢慢靠近了过去。

  舞女到了阿史那的桌前。阿史那扯下自己身上的一个金饰,拍到了桌上,哈哈笑道:“拿去吧!”

  舞女朝他弯腰致谢,还没抬起身,袖中忽然寒光一闪,她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不过半尺的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正对面的王子刺去。

  阿史那正被这舞女的美色所惑,哪里有防备?此时惊觉不对,却也来不及反应,眼见刀锋就要割上喉咙,侧旁一柄长刀已然出鞘,猛地挡开了匕首,叮一声,匕首从那舞女手中脱去,掉落在了地上。

  殿中之人被这场变故所惊,直到叶悟与那舞女格斗,与涌过来的侍卫一道将她迅速**,这才反应了过来,纷纷起立,惊骇不已。

  宾宴之上,竟会出这样的事。倘若不是叶悟见机及时,此刻……

  众人看向脸色大变,犹在发怔的王子,无不心有余悸。

  “你是什么人,竟敢图谋不轨!”

  叶悟的刀顶在舞女佩了金灿灿贴脖项圈的颈上。

  舞女面露冷笑,闭口不语。

  “殿下?”

  叶悟转向了萧琅。

  萧琅起身,到了舞女面前。

  “他是男人。”他望着她,对叶悟淡淡道。

  舞女目现惊骇之色,定定望着对面的魏王。

  萧琅伸手过去,在她脖子上搓捏数下,忽然用力一扯,那舞女发出一声痛叫,声音粗粝,令人惊异的一幕也发生了,她的整张面皮被剥下,露出了里头的另张面孔。

  虽然眉清目秀,宛如女子,但确确实实,与方才那张脸,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

  “人皮面具。”

  萧琅面露微微冷色,随手把揭下的那张东西丢在了地上。

  阿史那终于反应了过来,暴跳如雷,口中“阿比啦喜红么哒”个不停,冲过来要杀那刺客。

  他急怒之下,说的自然是母语,都是些骂人的话。萧琅自然听得懂,不再看这刺客,转向阿史那,歉然道:“累王子受惊了。好在无险。王子可先去驿舍压压惊。此事我过后必会给你个交待。”说罢命人送他及随行一丛人先离去。

  “你……怎么知道我是男人?”

  为防他自裁,叶悟已经卸了舞女的一双胳膊,此刻他脸色苍白,冷汗直下,却仍死死盯着萧琅,一脸不信之色。

  “我为什么要让你知道?”萧琅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带他下去,严加审问。”他转向叶悟。

  一场宾宴就此戛然而止。剩下的舞女们战战兢兢,连同这刺客一道被带走。大臣们围了过来,神情激动议论纷纷,最后一致认定,必定是东突厥不欲西突厥与本朝交和,这才派人行凶。倘若方才阴谋得逞,别说议和,恐怕接下来立马就是一场干戈。

  人渐渐散去,李邈下跪请罪,面带惭色。萧琅立着不动,略微皱眉,出神不语。李邈一咬牙,抽刀欲自刎,刀背已经被一手捏住,抬头,见魏王俯身下来,面上已经转为和色,道:“智者千虑,难免也有一失。我知道你尽力了。此次恕你无罪。引以为戒便是。”

  萧曜看向萧琅,微微摇了下头,笑道:“三弟,我从前就听人说,你用兵与众不同。那时还有些不信。今日方知并无言过其实。方才我虽也在座,却并未看出端倪,实在是惭愧。”

  “殿下,方才你是如何看出这舞女可疑的?”

  一旁的叶悟终于忍不住问道。

  萧琅道:“算是运气不错。方才舞步急时,这刺客的裙摆裤管随他抬腿动作上扬,露出了小腿。我瞧见他体肤虽白,毛发却颇繁密,不甚雅观。若是女子,即便生就了异常浓密的体毛,出于爱美之心,想来也会想法除去,尤其是这种教坊司的舞女。便起了疑心。他经过我近旁时,我叫住他,再以指甲试探。”

  “指甲如何试探出是男是女?”叶悟更不解了。

  萧琅笑了下,“女子搽点蔻丹时,为方便,通常都是手心向上,五指弯拢朝向自己。她是舞女,对这种事应更熟稔。出于习惯,下意识察看时,必定也会这样。我提醒她,她低头时,却是五指伸得笔直,手背朝上。与常理不符。且你注意到没,她从头至尾,始终没开口说一句话。据此种种,故我判定他十分可疑。”

  叶悟恍然,面露叹服之色。

  萧曜看了眼萧琅,呵呵笑道:“三弟自小便聪敏过人,如今更是叫老哥哥佩服,心细如发,连这等细微之事难逃你的眼目,”说完,转头又看向了李邈,神色转厉,“方才魏王既饶了你,我便也不加为难。王子还有数日停留,接下来若再出现这等事,重责不贷!”

  李邈满面羞惭,遵命而去。

  ~~

  宫中发生的这场变故,绣春自然丝毫不知。那日出来后,一转眼,便是初十陈振六十一岁寿筵的日子。过午后,陈家便有宾客开始陆续上门,葛大友率人迎客,忙得不亦说乎。

  寿星陈振今日穿得簇新,看起来精神矍铄。作为这场寿筵的第二主角绣春,与前次在祖先堂见族人不同,这次来的大半都是外客,自也需妆扮一番。到了天擦黑的时候,陈家大门口灯笼一溜挑了出去,筵席大

☆、39、第 39 章

  39、第39章

  刺杀事件过去已经几天了,带来的后续影响却显而易见。那个真正舞女的尸体,次日在教坊司外的一条阴沟里被找到。整张脸皮被剥,状极恐怖,宫中一时流言四起,宫女战战兢兢,连夜路也不敢走,唯恐自己会成下一个倒霉鬼。刺客被投入秘监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招供出是受当年蜀王谋逆余党的指使来刺杀西突厥王子。倘若成功,必定引发局势动荡,到时可趁机浑水摸鱼。王子起先怀疑是东突厥的阴谋,后听说蜀王之故,暴跳如雷,称对方没有诚意,要中止和谈,回去报告汗王,重新考量两国之事。魏王萧琅知道他色厉内荏,便亲自去馆舍安抚王子,恩威并施。这王子也知真若再战,己方在这个已镇守贺兰多年的魏王面前也讨不到什么好处,接了梯子,便也顺势爬了下来。双方照原定计划议和,最后初步达成一致,昨日刚刚送走了人。

  傍晚时分,阁臣们陆续从紫光阁里散了,最后只剩傅友德欧阳善和魏王唐王,话题又绕回了刺杀之事上。

  欧阳善眉头紧蹙,“当年蜀王谋逆,朝中受牵连者众多,其中恐怕不乏冤屈者,但一码归一码。此番刺杀,恐怕未必就与蜀王案有关。他早伏诛。所谓树倒弥孙散,即便有残余党羽,应也掀不出这般风浪。东突厥人手更没这么长,倒更像是旁的居心叵测者所为。”

  欧阳善出身翰林,朝中清流皆以他为标杆,声望卓着。他口中的“旁的居心叵测者”,指的便是与当年蜀王一样的另几个外地藩王。

  傅友德哼了声,道:“欧阳大人,事关重大,倘没真凭实据,这罪名可不能轻易乱扣。”

  方才他二人便已经就此事争得唾沫横飞,此时眼见又要口舌决斗,萧琅一阵头疼,见萧曜在旁并无表态,急忙出声打断,道:“刺客为死士,所言只作参考之用,二位大人也不必争了。”他看了眼窗外天色,“今日事差不多了,要么就这样了。这几日辛苦两位老大人了,早些回去安歇了好。”

  每逢这俩老家伙相斗,唐王作壁上观时,咱们的魏王殿下便时常这样出面和稀泥,经验已经相当的丰富。傅友德欧阳善看了眼他,各自哼了声,拂袖而去,唐王也随之离去,只剩萧琅一人了,在外等了些时候的蒋太医与几个宫人便进来了,掌了灯火。

  这段时日以来,蒋太医有时去王府,有时就在这里等,视情况而定。此时等事情上手后,见殿下仰在那里不像往日那样看书或奏折,只双手交叉在脑后枕着,眼睛盯在头顶方向一动不动,顺他视线往上看去,除了屋顶,并无特殊之处,想来他是闷了,便积极说话替他解闷。说了几句,便扯到了今日金药堂陈老爷子过六十一岁寿日的事,道:“前几日我听说了件事。陈老太爷过六十一的寿,正是今天。请了不少的客到家来。说是给自己过寿,瞧着却更像要让人家都晓得他认孙女回家了。此刻那边想必极热闹吧……”

  萧琅呼地坐起了身,冷不丁的,倒吓了蒋太医一跳,“殿下,你怎么了?”

  萧琅摆摆手,又慢慢躺了下去。这回闭上了眼睛。蒋太医见他闭眼了,便也不说话。等事情完了,见他道:“今日就这样吧。你去吧。”

  蒋太医应了声是,收拾了自己东西去了。

  ~~

  再说回陈家。这会儿,绣春正在宴客大厅边上的一间屋里等着,耳边不断传来那边的人声喧沸之声。

  陈家是商户之家。按照祖父的设想,她倘若接掌家业成女掌柜,自然不用做大家闺秀小家碧玉的忸怩之态。今日便是自己的第一次亮相。

  虽说不是个没见过人的乡下小姑娘,只是一想到等下自己就要成为那么多人注目的焦点,心里难免还是略微有些紧张。忍不住又到了镜前打量了下自己。明松绿滚白边的褂子,杏子黄缕金线的裙。耳边坠薄金翡翠坠子,手腕上套配对的翡翠镯。镜中人浅施脂粉,微点朱唇,灯光下愈发面色润腻、鲜白如玉。美妍无俦中又透出了十七八少女才有的那种鲜艳之态,明媚照人。

  长这么大,绣春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打扮自己。起先刚装扮完,乍看到镜中人时,都有点不敢相认的感觉。正端详着,听见外头巧儿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老太爷来了?大小姐早好了,就等你呢。”知道是祖父来了,急忙低头整整衣衫,开门迎了出去,叫了声爷爷。

  陈振拄着拐杖正立在门口。看见她出来了,目光落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几眼,点点头,露出满意之色,转身往宴厅去,绣春便跟在他身后,在众人目光之中,一前一后地进入,满厅的喧哗之声渐渐安静了下来。

  今晚总共请了几十桌的客人。厅容不下,便延设在外头搭出的棚里。远在外地的关系户自然未到,只京畿中人,也不下百来之众。客人中,除了一些平日与陈家交好的御药房管事、衙门官吏等官面上的人外,剩下的,多是与陈家生意密切往来的各大钱庄掌柜、各类药材供货商、漕运掌舵人等等。目光齐齐射了过来,最后都落到了绣春的身上,打量着这个往后极有可能会接掌陈家家业的守灶女。

  众人先前都知道她不过是个十七八的少女,禁不住便存了几分轻视之意。嘴损的,甚至在背后笑几句,说陈家老爷子精明一世,临老,想是没儿孙急糊涂了,竟会想着把偌大的家业传给一个小女孩,恐怕连话都说不周全,如何与人打交道?此时第一眼见到,无不眼前一亮。见一个十分美貌少女,端庄立于陈振之侧,唇边带了落落微笑,人刚一出来,光彩竟似照亮了半间的大厅。眸光过处,那些被她扫到的人里,年轻未婚娶的,无不心中一动,竟盼她能多看自己两眼才好。

  陈振与前头几桌的客人寒暄过后,朗声笑道:“老朽不才,今日趁这生辰之便,将诸位请了来,不过备下几杯水酒而已,诸位却欣然赴宴,老朽万分感激,这厢有礼了。”说罢朝着左右中间的席面各作揖。

  众人轰然回应,一阵热闹后,陈振示意绣春到自己身边,笑道:“她便是我的孙女。借了这机会,带出来与大家认认脸。在座诸位都是她的前辈。往后行走,还请诸位多多照拂!”

  绣春含笑,随了祖父,跟着向三个方向的客人行女子见面之礼。众人承礼过后,纷纷点头,与近旁之人交头接耳议论不停。

  初初引见完毕,见孙女亮相几乎可得满分,陈振心中满意,宣布开席。陈家家人与酒楼请来的帮工便穿梭其中不停倒酒上菜。陈振领了绣春先去见过坐于首席的一桌官面之人,再是几个密切往来的大供应商,众人见她年纪虽不大,却有问必答,言之有物,果然有几分陈振说话的风范,虽还未到刮目的地步,渐渐倒也收起了先前的轻视之心。

  正此时,葛大友匆忙而入,到了陈振边上,贴着他耳朵说了句话。陈振略微一怔,随即道:“上门便是客。请吧。”

  葛大友再次匆忙出去,陈振见绣春望过来,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百味堂的季天鹏派了管家来送贺礼。”

  绣春闻言,也是惊讶无比。看了过去,片刻后,见葛大友引了个四十多岁的矮胖男人进来,身后是几个小厮,抬了用彩缎覆着的寿礼。一进来,便立刻吸引了全场宾客的目光。

  百味堂与金药堂是对头,这事谁人不知?在座之客不乏与这两家同时有生意往来的,自然认得这矮胖男子便是百味堂的大管家刘东。此刻他竟会现身在此,惊讶之情,决不在陈振祖孙俩之下,也没人喝酒说话了,纷纷看向刘东。

  刘东满面笑容,一路笑呵呵地到了陈振面前,朝他作揖,口中道:“我家少东家,听闻今日是老爷子六十又一的寿喜之日,未接到请帖,略有遗憾。只他对老爷子敬慕已久,早有心亲近,故而派我不请自来,代少东家奉上微薄寿礼,还望陈老爷子勿嫌。恭祝老爷子名高北半,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态度十分恭敬,说完,命随从抬上贺礼,放在地上。

  陈振神色已经转为笑,哈哈道:“季少当家怎的如此客气?倒是老朽考虑不周了!有劳刘管家。若不嫌弃我家酒水寡淡,快快入座便是!”说罢命家人摆椅让座,引了他入座。

  大厅中的客人这才回过了神。虽腹中仍疑问万千的。只人家一个主,一个客,主客自己都言笑晏晏了,他们这些外人又有什么可说的?看热闹就是,一些与刘东相识的人便起身与他招呼。

  绣春的目光从季家管家刘东身上转到了地上放置着的寿礼,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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