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姚宜闻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氏,张氏从前说话都是温声软语,现在却越来越不可理喻,“不过是诬告,什么海盗?人都没抓到一个,哪里来的抄检?这些和婉宁又有什么关系?”
张氏惊讶地看着姚宜闻。
姚宜闻冷冷地道:“你是从哪里听到这些话?公爵府来人了?早就跟你说不要管外面的事,你怎么就不明白。”
“婉宁准备和大哥一起回泰兴,二房老太太病了,婉宁要去尽尽孝道,我已经答应了。”
和崔家的婚期眼见就要到了,这时候却要回泰兴。
泰兴,泰兴。
总是要去南直隶。
谁知道会不会转弯去了福建,那海盗的事八成和姚婉宁脱不开干系。
“不能让她回泰兴,”张氏忽然攥住姚宜闻,“这都什么时候了,老爷怎么能让婉宁去泰兴,不怕被人笑话……”
“不尽孝道才让人笑话,大哥说了,等将到婚期,他会亲自将婉宁送回京里,族里也会为婉宁添妆。”
张氏想要再说话,姚宜闻却豁然起身,张氏差点扑了个空。
姚宜闻道:“我让人帮着婉宁收拾东西,家里的事你就别操心了,公爵府那边不太好,你少让人过去打听消息。”
张氏不肯罢休,立即下了床,看着姚宜闻,“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些,什么叫不太好。”
姚宜闻被张氏缠住,只得道:“朝廷下了文书,要裴明诏接了你父亲的差事,不日就启程去福建。”
张氏的手顿时松下来。
父亲丢了差事,去福建的换成了永安侯,裴家才退了个邓家的亲事,自然不会站在邓嗣昌那边,崔奕廷有了这样的人帮忙会不会就将事办成了?
如果崔奕廷立功回京,父亲又会怎么样。
张氏不由地紧张起来,“为什么会这样?”
姚宜闻道:“有人参奏你父亲和顺妃娘娘母家有来往,勋贵最忌太过招摇,你父亲和邓家本就来往密切,如今又加了个徐家。”
张氏摇了摇头,“老爷再去问问清楚,我父亲定然是被人陷害。”
“事到如今我有什么法子?”
看着姚宜闻毫不在意的神情,张氏心中多了愤恨,“如果没有我父亲,老爷哪里有如今的官位,如今我娘家出事,老爷却不闻不问,老爷还有没有良心?”
张氏冷笑,“嫁进来的时候我家中的一位长辈就说过,老爷轻易地就休了发妻,何况沈家这些年处处帮衬姚家,才换来姚家如今的家业,这样的男人心狠,绝不是良配,让我父亲再好好思量。”
“我后悔那时候没听那位长辈的话,就这样嫁给了你,果然,”张氏伸出手指,“你就是这样,你也拿对付沈氏那套来对付我,姚宜闻,你还是不是人?”
张氏满眼泪水,表情狰狞可怕,“你就不怕,将来我父亲飞黄腾达,再也不会帮你……你以为姚婉宁将你当做父亲,”说着冷笑几声,“她只认她那个生母,只认那个沈家,她不过就是利用你,等到她嫁出了姚家,你就什么也不是。”
“我是陷害姚婉宁,你也不曾多问她一句,说到底,在她心里,你跟我没什么两样……”
张氏话音未落,一巴掌顿时落在她脸颊上,打得她耳朵“嗡嗡”作响。
姚宜闻从来不敢这样对她。
只不过父亲才被夺权,他就这般。
这些日子积压的怒气顿时冲上她头顶,张氏听到“轰”地一声响,什么东西在她脑子里炸开。
她一头向姚宜闻撞过去,姚宜闻被撞了个正着,一时脚下不稳,连同张氏一起两个人滚倒在地。
婉宁站在门外听到张氏一声嘶喊,撩开帘子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张氏蜷缩在地,不多时候,鲜血从她裙底透出来。
姚宜闻吓了一跳,上前就要去抱张氏,张氏不肯罢休扬起手顿时在姚宜闻脸上抓出五道血痕。
如妈妈忙上前拉住张氏,“太太,太太,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肚子里的孩子啊。”
“快,快去请郎中,”如妈妈急切地喊着,“老爷,快让人请郎中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想念
姚宜州吩咐家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启程。
马车刚要前行,就看到姚宜闻带着小厮过来。
姚宜闻有些苍白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沿着脸颊划下来经过嘴唇,一直到了下颌。
姚宜州皱起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姚宜闻满脸羞愧,弯腰施礼,“婉宁就劳烦大哥了。”
“你放心,”姚宜州道,“我请了镖局,又有怎么多人跟着,定会平安到泰兴。”
姚宜闻看了看后面的马车,向前走了几步。
车厢的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俏丽的脸颊,他和张氏起了争执闹成这般,他本是要抱病在家不见人,可是想到婉宁又忍不住跟过来嘱咐一番。
突然之间他有种不想让女儿离开的感觉。
张氏如同疯了般在家中闹个不停,只要看到张氏他就想到那个已经要保不住的孩子,父亲的病时好时坏,有时候能说上一两句话,有时候见到人就骂,每次在婉宁屋子里坐坐,他心里才会畅快些。
“早去早回,”姚宜闻低声嘱咐,“见到二老太太,替我多尽尽孝心。”
婉宁颌首。
姚宜州道:“行了,我们还要趁早离京。”
永安侯带兵去福建,不要赶在一起,免得还要避让。
姚宜闻让开路,眼看着几辆马车越走越远。
姚宜闻怅然地回到府中,刚走进胡同,遇到了匆匆忙忙前行的沈家下人,沈家下人分两排站在胡同边上。
不一会儿功夫,就听有人道:“来了。来了。”
姚宜闻转头看过去,一辆马车慢慢地驰过来,青篷车看起来十分的普通,只有一个跟车的婆子小心翼翼地侍奉。
姚宜闻不由自主地盯着那车看过去。
车在沈家垂花门处停下,下人上前搀扶,扶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
老太太向前走两步,立即就有人来接应。那人穿着鹅黄色的褙子。笑容十分的亲切,“老太太若是有事让人来叫我一声就是,哪敢这般劳动。”
然后是老太太的声音。“这些日子也不来看我,我老婆子也只好来瞧你。没有你做的雪羹汤,我是吃什么都不自在……”
沈氏立即笑起来,“看您说的。您不嫌弃我就时常去做给您吃。”
姚宜闻听到这样的声音,脑海里浮起沈氏的脸庞来。面前也仿佛摆了一碗雪羹汤。
从前还没有到京里为官的时候,他日子过的并不如意,每日若是在书房里读书晚了,沈氏就会送碗汤。那时候他看着沈氏清亮的眼睛,喝着热汤,心里说不出的舒坦。没想到他和沈氏最终是这样的结果。
“那是谁家的车?”
姚宜闻忍不住询问。
身边的小厮忙去打听,回来之后站在他身边却不说话。
姚宜闻这才意识到自己走得离沈家太近。沈家的小人都向他张望过来,他顿时想起脸上的伤痕,不由地羞臊,转头就向自家走去。
一路走进了门,小厮才跟上来,“老爷,小的去问了,是杨家的马车,方才马车里的人是詹事府杨敬大人的母亲。”
姚宜闻惊讶,是杨敬的母亲,杨老太太。
杨老太太竟然回来看沈氏,还那样夸赞沈氏,不知怎么的一股难言的酸涩从他心里升腾起来,杨敬已经丧妻多年,会不会是……看上了沈氏。
这怎么可能。
一定是他想多了,杨敬也算得上是大儒,就算要续弦也不会找一个被休过的女子,更何况是出身商贾。
哪有这种事。
姚宜闻不停地摇头,耳朵里却不断响起杨老太太的话。
如果是这样,沈氏会怎么想?愿意嫁给杨敬吗?
不由地他响起迎娶沈氏时,沈氏羞怯的模样,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却没有动桌子上的点心,他问缘由,沈氏说,喜娘嘱咐过,点心都是成双成对的,要和新姑爷一起吃,将来才能白发齐眉,儿孙满地。
他们有没有一起吃点心?姚宜闻忽然记不起来了。
他只记得沈氏很在意这些,就连嫁妆都小心翼翼地收着,屋子里不会轻易摆太贵重的东西,生怕他看着心里不舒坦。
就算是他要休了沈氏,沈氏也没有当着他的面骂出张氏说的那些话。
也没有用那种鄙夷又恶心的目光看着他。
那时候他还以为休了沈氏,会将家里和睦,没成想是这样的结果。
“老爷……老爷……”
姚宜闻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爷,您怎么坐在石头上,这个天气坐在这里万一病了可怎么得了,快……您快进屋里去……”
姚宜闻这才发觉自己坐在了还有积雪的石头上,积雪已经化开湿了他的裤子,他却一点都没觉得。
姚宜闻刚站起身,就有婆子慌张地过来道:“老爷,太太小产了。”
姚宜闻的心“咯噔”一下,却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该发生的总算是发生了。
他满怀期望地想要张氏再为他生个孩子,这个孩子却最终没有保住。
风一吹,他的心忽然之间就凉了。
“老爷,郎中在太太院子里等着,您……”
姚宜闻挥挥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他不想再去看张氏那张嫉恶如仇的脸。
既然互相厌恶,不如从此之后少些相见。
……
转眼就到了春天,树枝上都生出了嫩绿的叶芽,崔奕廷负手看着不远处被风吹得轻轻摇晃的树梢。
也不知道京里是什么情形。
婉宁那边怎么样了。
自从半路上遇袭,焦掌柜和几个伙计走散之后,他就让人送信去沈家报平安,可一直都没有消息,京里会不会出了事。她现在怎么样。
“二爷,”陈宝走过来道,“王卢江让人送信来,明日巳时要和二爷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