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话音刚落就看到蒋裕在向旁边张望。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焦虑,“好不容易……遇见你……别走……我们……”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眼前,姚宜之立即明白了什么,一把拉起蒋裕,蒋裕没有防备被扯个正着。
姚宜之拉着蒋裕快速地向后退,想要跑出胡同,他没有看到旁边有什么人,却从蒋裕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他掉进了陷阱。
是崔奕廷还是姚婉宁设下的陷阱。
从欢哥生病开始,到他来到贺家门口遇到舅舅。
因为信任舅舅他又迫切想要解决欢哥的事,明明感觉到整件事有些蹊跷,却还是没有任何防备地派了韩武去送信。
他怎么会那般大意。
“舅舅害我对你有什么好处?”姚宜之咬牙切齿。
“都是一个蒋家,若是失利整个蒋家都会被牵连,谁也逃不出去,舅舅忘了蒋家是如何被人陷害……”
蒋裕挣扎着,“那是陷害……”
那是陷害,这样接他的话,而不是问他这是要做什么。
舅舅果然是在害他,他想的一点没错。
黑暗中有两条影子冒出来,姚宜之抽出袖子里藏的短刀,他要逃,想方设法地逃,只有逃出去才有命活。
姚宜之一刀扎在蒋裕的肩膀上。
鲜血顿时冒出来。
……
夏大学士听韩武说了蒋家的事。
蒋家和旁人不同,有蒋氏一层,还有姚宜之一层,用蒋家人最好也最稳妥。
韩武道:“我们五老爷已经去找蒋家人过来,夏大人先等一等。”
姚宜之找来人诊治世子爷,若是世子爷有什么差错,他也能尽数推到姚宜之头上。
好,就这样办,将蒋家牵扯进来,就等于牵扯了蒋氏,端王爷看在蒋氏的面上也会大事化小。
夏大学士道:“辛苦五老爷,我们就等蒋家人过来。”
韩武向夏大学士行了礼,就匆匆忙忙出门去。
韩武上了马,准备一口气跑回京城,眼见城门就在前面,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下的马顿时跌了出去,韩武也从马背上掉下。
五脏六腑仿佛都要从肚子里冲将出来。
肩膀剧烈的疼痛,仿佛骨头也被摔成了几截,韩武挣扎着睁开眼睛向周围看去,还没有看清楚,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柄钢刀,一个庞大的人影站在他面前。
这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等着他。
瞬间他就找到了答案,端王的事败露了,他们一直不愿意去想的事发生了。
端王会输,他们全都会死。
后悔,失败的滋味冲进他脑子里,是绝望和后悔。
……
韩武走了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静寂的院落门前。
马车上下来一个小厮,上前敲响了门。
门口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戒备地向四周望去,发现没有什么异常才道:“你是谁?要找谁?”
马车上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我是蒋家药铺的郎中,我们东家让我过来给家中的少爷看症。”
如同遇到了救星,门口的下人松了口气,“总算是盼到你们来了。”
瘟疫谁不怕,如同院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染了疫症,再没有人来诊治,只怕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劳烦先生等等,我这就进去禀告。”
蒋家让郎中来诊病的事传进去,不消片刻时间大门打开,郎中带着两个徒弟走了进去,还没走两步,郎中已经道:“马车上有药材,若是时疫就要焚药熏蒸。”
下人忙点头,“都听先生的。”
郎中道:“那就让我们药铺上的伙计将药搬进来吧!”
**************************(未完待续)
☆、第三百二十二章 慈父
蒋家的郎中去给欢哥看症。
夏大学士坐在屋子里等消息,桌案上放了两盏灯,将周围照得很亮,夏大学士却还有一种错觉,在黑暗的角落里仿佛有人在盯着他看。
只要他一动,那人就会从黑暗里窜出来卡住他的喉咙。
夏大学士莫名地打了个冷战。
叩门声传来,夏大学士整个人一抖,忙收敛了思绪,“什么事?”
管事进来道:“夏大人,蒋家的郎中看了,说是……疫病……大厨房里正熬药,让我们将除疫病的药吃了……”那人顿了顿,“现在让我来问大人,要不要接着在这院子里住,若是还要住下去,就得满院子薰药,否则……这疫病……很快就会传起来。”
蒋家的郎中看了世子爷之后,忙又拿了一层布巾来遮脸,身上穿了两层长长的大袍,说话做事都十分的小心。
光是这一身打扮足以让他们吓破了胆。
诊病的郎中都变成这样,可想而知这疫病有多厉害。
院子里的下人没有四处逃窜已经是难得,大厨房的厨娘忙着将大锅腾出来给药铺的伙计煮药。
夏大学士几乎不能说话,半晌才坐下来,难道这是天意。
因为端王是谋逆,所以上天降了灾祸在他们身上,他设想了扶持端王可能会发生的结果,或成或败,要么成为股肱之臣权倾一时,要么一败涂地,却从来没想过会因为时疫……
蓟县出现时疫,他还让人悄悄吩咐太医院,让他们千万要谨慎。要查个仔细才能上报朝廷,为的就是拖延时间。
他知晓疫情瞬息万变,只要拖延几天就会有不同的结果,时疫越重,他们就能在其中浑水摸鱼,谁知道这个报应却应验在他身上,给他带来这样的麻烦。
他苦心经营这么久。不能就这样认输。
夏大学士吩咐管事。“让人先去薰药,”说着整理了衣袖,“我去让姚宜闻誊写遗诏。”
他和世子爷接触不多。八成不会染上时疫,只要姚宜闻将遗诏写出来,他就可以舍弃这院子里的人直接去见端王。
这样的大事必然会有损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夏大学士思量好。走出了屋子。
……
纸写坏了一张又一张。
手指上满是墨迹。
姚宜闻从来没觉得写个字也会这样困难。
手里的笔如同千斤重,笔管更像刀子一样锋利。能割开他的皮肉。
他只想将那支笔扔掉。
姚宜闻刚想到这里,门豁然被打开。
姚宜闻下意识地抬起眼睛。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随着他不断的靠近,面容也越来越清楚。
姚宜闻惊讶地长大了嘴。手里的笔也掉在地上。
“恩师……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姚宜闻怎么也想不到,恩师会施施然地走进来,脸上神情从容。显然没有被胁迫。
这是怎么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大学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姚宜闻。“我本以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谁知道这些年却一点也不长进。”
“我一手将你提拔起来,为的就是做我的左膀右臂,而你却让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望。”
姚宜闻听着夏大学士的话,突然恍惚起来,思维仿佛早已经脱出了身体。
什么都是假的。
恩师的浩然正气是假的,父亲的高节清风是假的,张氏的柔情蜜意是假的,还有什么是假的?
他的人生就活在这些虚假里,他却尚不自知。
夏大学士冷冷地道:“将遗诏写好,你们父子就能团聚,将来端王登上皇位,我还会保举你入阁,传我衣钵。”
若是不然,欢哥就会死,五弟就会死,他也会死。
姚宜闻半晌才回过神来,“能不能保我儿平安?”
夏大学士按捺住心底浮起的冷笑,事到如今他还不知道那是旁人的子嗣,真是个傻子,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好前程。
“自然。”
“我女儿女婿呢?”姚宜闻抬起头,“端王爷继位,我女儿、女婿会如何?”
夏大学士叹口气,“立场不同,更何况崔奕廷一直针对端王,不过看在你立了大功,我可以在端王面前求情。”
这是搪塞他的话,他写了这遗诏不知能不能保欢哥的平安,却给姚氏一族冠上了谋逆的罪名。
崔奕廷是皇上信任的重臣,端王继位崔奕廷会如何不言而喻。
他不能这样,就算他要救欢哥他也不能这样,更何况还有婉宁,他是欢哥的父亲也是婉宁的父亲。
想想这几年他做的荒唐事。
从家里到朝堂,被人耻笑的模样,夜深人静的时候他都因为愧疚不能入睡。
人要堂堂正正地活着,他却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沈氏嫁给杨敬的那一日,他坐在屋子里听到喜乐的声音,就想起和沈氏成亲时的情形,他本来应该父慈子孝,夫妻和顺,儿女绕膝,却落得那般结果。
他已经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