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霓
没想到却会像无赖一样闯进门。
焦掌柜想着脸色就更加不客气起来,吩咐小厮,“将客官请出去吧!”
崔奕廷仿佛并不在意他语气的生硬,要不是听到让他熟悉的扬州小调,他也不会不由自主地闯进来。
一进门就看到屋子里的女眷。
女眷没有惊慌而是静静地和他对视,然后施施然地带着下人转头走了出去。
虽然没有让下人斥责他的无礼,还很明显地将不悦表现出来。
“是我唐突,”崔奕廷道,转头看向焦掌柜,“请问,东家是扬州人?”
焦掌柜摇头,“我们东家是从山西来的。”
从山西来的,怎么会操着一口地道的扬州口音,尤其是那位小姐刚才唱的歌,是他一直在寻找的。
他是来买糕点,却在门口听到那歌声。
不管是什么地方,他都要来看个究竟,看看里面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只可惜记忆中的影子太模糊,无法对证。
……
童妈妈打发小厮上前,小厮在焦掌柜耳边说了两句话。
焦掌柜看向崔奕廷,“客官买茶点要等到我们泰兴楼开张,至于客官问起我们东家,我只能说,我们是山西开茶铺的赵家。”
赵家。
“方才的女眷不姓蒋?”崔奕廷不动声色。
焦掌柜十分肯定摇头。“不姓蒋,客官您是不是问错地方了?”
不是问错地方,就是找错了人,要不然问的问题怎么没有一个能对得上。焦无应松口气。开始他还以为这位公子是冲着东家来的,现在看来应该是误会。
婉宁透过帘子看向崔奕廷,崔奕廷为什么会觉得她姓蒋?他突然闯进来是因为在门外听到了什么。
那时候她在唱乳母教的小调,崔奕廷是因为听到这个所以闯进来?
这个崔奕廷处处透着古怪。
“打扰了,”崔奕廷看向陈宝,“那些银子给掌柜,你家的茶点做出来我让人来取,这个就算定钱。”
以为买东西就能随便进门,说不得这位爷就是官家子弟,焦无应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形。为官的有功名在身都看不起商贾。
幸亏东家有话在先,让他这时候能扬眉吐气。
“对不住,”焦无应道,“我们家的茶点是不卖的,将来酒楼开张。随着茶叶送出去的数目也有限,您想要,就早点来买茶。”
“不卖?”
焦无应笑容可掬,“不卖,多少银子都不卖。”
掌柜笑着说不卖。
无论谁在这里好像都没有办法。
来到泰兴楼为了买盒点心,只因为这点心很别致,没想到却这么难买。
崔奕廷从来没听说过这样做生意的法子。
茶点明明别致却又不卖。
这家茶楼也开的奇怪。崔奕廷深深地看向方才女眷离开的方向,东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
听着崔奕廷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婉宁重新回到茶楼里。
“这里人杂,小姐还是回去吧!”贺氏吓得脸色苍白。
婉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插曲。
在李家她还在门口等着见了崔奕廷一面,这次他却找上门来。
“乳母,你教我的是什么歌?”
贺氏怔愣片刻道:“就是扬州女子私下里唱的歌。只不过我嗓子不好,就学了别人不爱学的这首。”
崔奕廷是因为这首歌。
婉宁才想到这里,就听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舅太太来了。”
舅母怎么来了。
“母亲,我去看姐姐。”
昆哥边说边挣脱乳母跑进门。
看到婉宁。一下子就扑过来。
“六爷您可慢点。”乳母连连喊着。
“姐姐,姐姐,你看母亲给我们两个人买的玉佩,你一半我一半。”昆哥手里扬着一只羊脂玉,另一手拍着自己脖领,领子下露出半截红线结的如意扣。
“舅母没遇到别人吧?”
崔奕廷刚刚出去。
“没有,没有,本来要接你过去坐坐,听说来了个人,我就带昆哥来看看,”沈四太太说着向周围看看,“人呢?”
婉宁道:“已经走了。”
“有没有事?吓得我出了一身汗。”
连她都弄不清楚崔奕廷来做什么,自然无法向舅母解释,只能道:“没事,没事。”
旁边的贺氏很惊讶。
就算娘子在这里也会惊奇,为什么六爷会和七小姐这样好,难不成就是因为亲姐弟。贺氏心里默默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娘子的苦没有白吃。
婉宁在看贺氏的表情,贺氏眼睛通红,又是激动又是欢喜,好像看着他们姐弟亲近很高兴。
这下婉宁可以肯定,昆哥就是她的亲弟弟,如今精心来仔细端详,昆哥脸上有父亲眉眼的痕迹。
婉宁和昆哥说了会儿话,贺氏将昆哥叫过去挑荷包,沈四太太趁机和婉宁道:“你族里的大舅舅来了。”
沈四太太欲言又止,童妈妈退后了两步,沈四太太才接着道:“你大舅舅说,泰兴县知县的师爷给我们找了些粮食……”
“舅母说的是朱大人?”
那个和姚家三房走动很近的朱氏一家?
沈四太太点点头。
婉宁忽然正色起来,拿起沈四太太的手,“舅母,你回去和舅舅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和朱家扯上干系。”
婉宁的声音很低,沈四太太勉强能听清楚。
“舅母知不知道巡漕御史到了泰兴。要查漕粮,万一朱大人的师爷要卖的是漕粮,我们家岂不是和官府勾结……”
婉宁尽量让沈四太太听个明白,“我六叔做了粮长。六婶早就想卖粮食给沈家,和粮长牵扯上的粮食,不是漕粮又是什么?”
沈四太太这下子弄了清楚,“我回去和你舅舅说,就算得罪族里,也决计不能买粮食。”
这就对了。
如果是姚家和朱家串通起来,绝对不会是光卖粮食那么简单,说不定被御史逼的走投无路的时候,还会将沈家抓做替罪羊。
这是官府一贯的手段。
想要在她眼皮底下对付沈家,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朱太太和寿氏敢这样做。她就让她们赔了夫人又折兵。
婉宁和沈四太太说了会儿话,时辰不早了准备各自回去。
昆哥拿着婉宁衣角不肯走,婉宁将从姚家二房带出来的书递给昆哥,“不要将书弄坏了,等你学完了。姐姐再换几本给你。”
昆哥很认真的点头。
昆哥拉着沈四太太出了门,下人已经备好了两辆马车。
“母亲,我们先走,昆哥要从窗户看姐姐。”
婉宁笑道:“我们一起走,等过了这条街,我再换车。”这样能和昆哥再说几句话。
昆哥乖巧地上了马车,很快撩开车厢的帘子向婉宁招手。
马车过了大街在小胡同里停下。婉宁换了车,然后两辆马车一先一后地驰了出去。
婉宁坐在软垫上想泰兴楼,如今茶楼做好了,可以让焦掌柜开始收米。
才想到这里,只听得外面一阵嘈杂声。
慌乱的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有人惊呼。
婉宁撩开帘子向外看去。
街面已经开始混乱不堪。顺着声音有几个人骑着马向这边冲撞过来。
骑在最前面的人,到了沈家马车旁,被掷来的刀扎中后心,鲜血喷溅中,顿时摔下来。
沈家的马不安地抬动着四蹄。赶车的下人怎么也按不住惊慌的马匹。
跟车的下人忙将车厢里的舅母和昆哥接下来。
童妈妈紧紧地攥住手,“小姐我们也下车……快……”
马车挡在路中央,定然会遇到冲过来的人,马不免要受到惊吓。
婉宁刚刚撩开帘子,后面的几个人就骑马到了跟前。
人群里又是呼喊一声,“我的孩子。”
跑在最前面的人忽然弯腰从人群中拎出一个孩子,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他顺手一抛,抛向后面的人。
孩子连惊呼声都没发出来就径直掉下去,幸亏后面的人伸出手拉住了孩子的衣衫一把提到马背上。
孩子这才发出震天的哭声。
扔孩子的人显然不准备罢手,又向人群里扫去。
那人骑马已经到了沈家马车前。
童妈妈吓得闭起了眼睛,一手拉住婉宁,“小姐快别看了,别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