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逍遥红尘
“不过是少时寄宿在寺庙中,不小心落了水,借了身沙弥的衣衫穿而已。”他闷闷的憋出一句。
她不解,“那也不可能把你当做僧人啊。”
“天机子”不可能老到连有发无发都看不出吧?
“不就是小时候得了瘌痢头,全剃光了吗?”他愤愤的开口,咬牙切齿。
她忽然笑了,一声接一声,笑的几乎喘不上气。
容貌如他,身姿如他,定然是绝不肯提及当年的糗事,可是这烙印在身上的“情僧”二字,却让他不得不记起当年,偏偏死也不能解释,也不肯解释。
笑声,散去了房中离别的气息,却又在笑声落地后更显凄凉。
“那我唯有祝君江湖逍遥,后会有期了。”她斟满两杯酒,一杯举起,敬他。
他们曾有过无数缠绵的夜晚,他们曾有过交心的瞬间,一切的美好,都在这一杯酒中,化为了烟云。
门上,忽然起了敲击声,还有某位女子的声音,“公子,您让我做的雪缎紫衫,我可做好了送来了。”
手微怔,单解衣手中的酒撒了两滴在手背上。
垂下眼皮,她轻轻放下酒杯,转身开门。
老板娘抱着衣衫,圆滚滚的身体挤了进来,笑的脸上肉都挤在一起,“姑娘快看看,好不好?”
“雪缎”的面料极好,隐隐有丝光滑过,那精致的绣工,那精美的衣裙,在手指触摸中轻巧从指缝流泻。
“爷,我可是按时交工了,您这么用心用情,姑娘一定不会辜负您的。”老板娘放下手中的紫色衣裙,扭动着屁股,一摇一摆的出门,剩下房中的两人无声的望着两身衣裙,静默。
“谢谢。”单解衣先行开口,“我会记得有人,曾为我做过衣衫。”
“不客气。”他站着,手指从桌面上滑过,拈起一枚发簪,“我也会记得,有人曾为我做过一枚簪子。”
再执杯,他缓缓饮尽。
身姿微动,在她举杯时双手环上她的腰身,俯身。
唇贴,一股清香的酒从他的唇中渡了过来,流过她的唇边,齿畔,流连在她的舌间。
他的唇,吮着她的唇瓣,那力道疯狂,疯狂的侵入她的每一寸,似要在那柔软上留下永久的印记。
她愣了下,慢慢阖上眼睛,迎接上他的吻。
探入,纠缠,吮吻。
那檀香,那气息,那熟悉的吻,那臂弯下贴合的身姿,都是她最亲切的感受。
她亦疯狂,放任。
那一夜,她醉在他的吻中,今日,就让一切重归。
他,终于慢慢放开了唇,深深凝望着她,“你先走。”
她举起酒杯,笑容在唇边,“两人分别,先走的总是占些便宜。留下的那个,才是承受一切的人。我自认够冷静,也够坚强,送君……”
楼公子抱起琴,青色的衣袂翻飞在窗边,人影远去,空中,依稀听到歌声幽幽传来,“琴声遥,江湖渺,人成各,花残凋。
琴声遥,路迢迢,斩风月,忘今朝。
琴声遥,情如刀,挥衣袖,自逍遥。”
她目送着他,缓缓饮下手中酒盏,扬手,酒盏飞出窗外,坠地碎裂。
很多年后,曾经有人问她,如果那时的楼公子对她完全表达爱意,她是否会挽留他,不顾一切的挽留。
她只是笑着仰首饮尽一杯酒,“他没有说。”
正文 10.25第二更:劫镖
京师百里外,‘平乐镇’
夏日的夜晚,狂闷的雷声后,密集的雨点黄豆般砸了下来,落在屋檐上噼里啪啦的响。
雨点从窗框上滑下,形成长长的水线,冲刷过青石板的街道,地上的小洼里集着水,被打乱,四溅。
这样的大雨夜晚,街头早没有了人,就连街角卖面的小贩,也早早的收拾了摊子,人去无踪。
远远的,骨碌碌的车轮声压轧着,在雨中不甚清晰地传来。
这样的夜晚,还有谁会出行?
一队人马,从远处现出了踪迹,护送着马车,身上的蓑衣滴滴答答淌着水,毡帽压的低低,看不清容貌。
唯有马车前一盏摇摇晃晃的油纸灯笼,在雨伞的遮挡下,散发出微弱的光芒,那马车边依稀竖着招牌,上面几个金字在雨夜中透着迷糊的痕迹——安远镖局。
这,原来是队护镖的队伍。
马车边的趟子手赵小多伸手狠狠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扯开了嗓门,“镖头,这么大的雨,不如打尖吧,这样就是走,也行不出两三里路去。”
马车前方的人在声音中回头,一张中年汉子的脸上透着几分威严,“这是暴雨,一会就停,我们最好赶到下一个镇子再打尖。”
“哦。”赵小多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倒是镖头身边的二镖头开了口,“这里离京师不过百里地了,没有人敢在京师范围内行凶,这雨太大,确实不好走,总镖头可以考虑在这里打尖。”
汉子沉吟着,赵小多放下手中的刀,嘻嘻哈哈的往一旁跑去,“镖头您先考虑着,我去撒泡野尿。”
二镖头不耐的挥挥手,“吃的多拉的多,快去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