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我不愿,赶紧在司马瑾瑜对面坐下,“我坐这儿就可以了,面对面方便谈。”司马瑾瑜又是一拧眉头,面色不豫,但也未再逼我。
他忽然拍了拍手,有随从呈上一壶酒和四五碟糕点。他亲自给我倒了杯酒,我一闻,酒的馨香传来,我轻抿一口,酒香绕齿,只不过我却喝不出是什么酒。
司马瑾瑜笑道:“此乃荷香酒,你以前最爱喝这个了。你小时候常常念叨着,每回总是缠着我带你去酒肆里喝。”
我一怔,司马瑾瑜又道:“你再尝尝这些糕点,都是你爱吃的。”
我将桌上的四五碟糕点一一看过,虽说有尝过,但却不是我最爱吃的。司马瑾瑜满眼笑意,望我时眼神专注极了,只是我知道,他看的人不是我,而是谢宛。
我放下酒杯,道:“太子殿下,我是平月,也是萧宛,但不是谢宛。”我将藏在袖袋里的红翡雕花簪拿了出来,我搁在桌上,轻声道:“承蒙太子殿下厚爱,此簪平月承受不起。”
司马瑾瑜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我心里害怕,但话都到嘴边了,索性全部都说出来。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前世与今生,就该早些做出了断。
我咬咬唇,继续道:“太子可记得平月在相国寺里所说的话?前世归前世,今生归今生,无论上辈子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都是上辈子的事。如今你贵为一国太子,想要什么都能随手可得,何必纠缠上一世?况且……”我顿了顿,“太子有所不知,平月一出生便是无心之人,不懂情爱,太子若真与我配在一块,那真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我也的确是此般想的,我乃是无心之人,不管配了谁,那人都注定是插在牛粪上。
司马瑾瑜面上并无诧异之色,看来是早已晓得的。不过转眼一想,桃枝既然能为司马瑾瑜办事,那么我这些事定也是有同司马瑾瑜说的,他会知道并不出奇。
司马瑾瑜脸色依旧阴沉,他仰头喝尽酒杯里的酒,随手一扔,酒杯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在水面上溅起了水花来,“你看水面上的涟漪。”
我一瞅,并无什么异样。
司马瑾瑜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他道:“这是三百年前的玉佩。”说罢,他往水面一扔,水花溅出,又荡开一圈圈涟漪。
“无论是三百年前的东西,亦或是现在的东西,扔进水里依旧会有涟漪荡开,”司马瑾瑜一脸固执,“所以不管你是谢宛还是萧宛,都是阿宛。”
这……这……哪儿一样!
我急道:“歪理!分明是歪理!”
司马瑾瑜却道:“阿宛,你方才有句话说得对,我今生贵为太子,我想要的总能得到的。即便是歪理,由我说出的便是真理。”
我道:“可我是无心之人!”
司马瑾瑜淡淡地道:“我不介意。”
我又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他道:“正合我意,你谁也不要喜欢,留在我身边就好。”
我眼珠子急转,“你……你不是喜欢易风么?你不是断袖么?”
“我原以为易风是你,不过幸好多亏了这红翡簪子,我才重新找回我的阿宛。”司马瑾瑜忽然靠近我,趁我没有反应过来就拔下我头上的簪子,“以后只许戴我送你的。”
我道:“那簪子是我爹送我的。”
司马瑾瑜一脸不在意地道:“你爹也罢,你娘也罢,你自己买的也罢……”他脸上阴恻恻的,“都不行。”他拉过我,紧紧地箍住我的手腕,箍得我生疼。
我不由得拔高声音,“你弄疼我了。”
司马瑾瑜力度不减,脸贴着我的脸。我欲要挣扎,但挣扎不过。我下意识地想起沈珩教我的拳脚功夫,腿用力一踢,不料司马瑾瑜却将我整个人压在水榭的红柱上,我的双腿丝毫没有反抗之力。
我从小何曾试过此等屈辱,当下想也未想,另一只空出的手就甩了司马瑾瑜一巴掌。
巴掌声落,我方是意识到我打了太子,南朝里脾气最不好的太子殿下。
我原以为司马瑾瑜会生气的,但他却是笑出声来,他的鼻子顶着我的额头,他的呼吸近在咫尺,“阿宛的巴掌也是香的。”
我怕了,真的怕了,生平唯一怕的便是阿爹的打骂,如今比起司马瑾瑜的作为,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我心中惶恐之极。
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活得好端端的,偏偏被跟自己八竿子搭不着的上一辈子的事缠上。
我相信此刻我的脸色绝对苍白得可以,手腕上的疼也及不上心里的恐惧。
司马瑾瑜忽道:“阿宛,唤我一声瑾瑜。”
我死死地抿住唇角,仍是不愿。若我应了司马瑾瑜,下一个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离谱要求。
“事不过三。”
司马瑾瑜的唇贴上了我的耳畔,“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你爹和闻之只是苦肉计?我不过是看在阿宛的份上装作不知。”
司马瑾瑜在威胁我!
我忽然明白了秦沐远与说司马瑾瑜哪儿不相同了。上一辈子的秦沐远与谢宛是世交,也就是他们俩的身后所站的家族位置是平等的。但这一辈子司马瑾瑜是太子,而我萧宛却只是异姓王的女儿。
上一世谢宛可以拒绝秦沐远,秦沐远顶多心有不甘。可这一辈子的我若是拒绝司马瑾瑜,代价就是我的一家人。
如今三皇子与太子间的斗争愈发激烈,若有行差踏错便永无翻身之地。
我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低低地喊了一声:“瑾瑜。”
司马瑾瑜神色变得柔和,“再唤一声。”
“瑾瑜。”
“再来。”
“瑾瑜。”混蛋!司马瑾瑜是混蛋!
“继续。”
“瑾瑜……”大混蛋!大混蛋!以势压人,横行霸道!诅咒你下辈子当螃蟹!上天不公!这辈子就应该让我当我公主,司马瑾瑜当世子,看他怎么威胁我!
我在心中忿忿不平。
司马瑾瑜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总算是松开了我,将桌上搁的红翡雕花簪戴在我的发髻上,“以后见我,就戴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