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想起昨夜,我往身边瞅了眼,沈珩竟是不在。再瞅瞅外边的天色,刚刚泛白。
天刚亮,也不知沈珩去哪儿了。
我正想唤碧榕和梨心进来,就听到碧榕的声音在房外响起,“公主,可是起身了?太子吩咐我们备了热水。”
浑身酸疼的,在热水里泡泡倒是不错。
碧榕和梨心捧了热水进来后,我肚子也有些饿了,便道:“去让膳房里备早膳吧。”
梨心将热水倒进了木桶里,“早膳已经备好了,在膳房里温着呢,等公主沐浴过后便可以用了。”
我泡在热水里时,梨心扭扭捏捏了好久,才双手捧出一个鎏金圆盒,声音细若蚊蝇,“公主,太子说这个涂在……在……就不会酸了。”
我没听清楚,便问:“你说什么?”
梨心忽然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闭着眼睛大声道:“太子说这里面的膏药涂在下面就不会酸了!”
碧榕轻咳一声。
梨心的脸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一样。
不知怎么的,我忽觉有些不对劲,但哪儿不对劲我又说不上来。直到我用早膳时,尝了几口后,才发觉了是哪儿不对劲。
今天是休沐日。
平日里只要一有空闲,沈珩定是会出现在我左右的,虽说他也不说什么话,但总是默不作声地在我身边,将所有事情安排得极是妥当。譬如今早的药膏,又譬如现在的早膳,若是搁在以往,都应该是沈珩亲自给我才对的。
可是今日却是连人影都见不着了。
不过沈珩不在也好,他在的话我反倒是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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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早膳后,我蓦然想起昨夜沈珩所说的话来——阿宛,我们生个孩子。我吓得打了个激灵,昨夜翻云覆雨这么多回,兴许现在肚里就有沈珩的孩子了。
我可不想挺着个肚子,也不想有孩子。若是我当真有了沈珩的孩子,最起码一年内我是不能离开沈珩了。没有沈珩的庇佑和医术,我随时随地会一尸两命。
我晓得这话不能和沈珩直说。
沈珩若是晓得我的想法了,定不会让我如意的。
我悄悄唤来碧榕,道:“去外头买避子汤回来,记得,不能声张,谁也不能告诉,梨心也不可以。”不是我不信梨心,而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且这些日子看来,我总觉得梨心愈发地偏向沈珩了。
而碧榕不一样。
她本来就奔着碧桐的遗言而来,定不会有所违背的。
碧榕应了声。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要仔细谨慎些。以沈珩细腻的心思,说不定会派人跟着碧榕。我又道:“我来了北朝这么久,也没好好地看看都城长什么样子,你去外面唤人备好马车,再过小半个时辰,我便出去。到时候我会让你去买些有趣的玩意,而你便趁机偷溜去买避子汤,记得要谨慎行事,切莫露出了马脚。”
碧榕点点头。
说起来,打从我进了北朝的都城后,也的确是没有出来走过。先是在太子府里养伤,然后又是准备大婚,来了一月有余,竟也没好好地看看北朝的都城。
我坐在马车里,褰帘瞅着都城的街道。
唔,与建康城是同样的繁华和热闹,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北朝的风气果真严谨得很,我看了这么久,大街上并无多少年轻的姑娘行走,就算有,面上也是蒙着厚厚的一层面纱,头顶上还戴着幕篱,压根儿就看不清长什么模样,只能从袅娜的身躯判断这是个姑娘。
我道:“真是无趣得很,还是南朝好,大街上的姑娘热情如火,衣着艳丽,随便看一看,都能瞧到美人儿。”
梨心笑道:“南朝有南朝的好,北朝亦有北朝的好。”
碧榕也小声地道:“也许等新帝登基后,北朝会有另一番新景象。”
听碧榕说起这个,我倒是想起了沈珩说的那句——他不会当皇帝。我只觉是个男人心里都会想皇帝的,沈珩说的话还是暂且信一信吧。
我懒懒地打了哈欠,“在马车里坐着也怪闷的,下去走走吧。”
梨心取来幕篱和面纱,我本想拒绝的,但转眼一想,沈珩不是说司马瑾瑜在北朝里么?万一恰恰好就在都城里的话,被他瞧见了,那可不是件好事。
是以便直接套上了幕篱,也戴上了面纱。
下了马车后,我左看看右瞧瞧,倒也新奇得很。走了些许路后,我便对碧榕道:“方才我看到那边有不少小玩意,你去买些回府。”
之后,我又对梨心道:“去找家茶肆坐坐。”
北朝的茶肆也颇是热闹,进去后,我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有小二过来问我喝些什么,我瞅了瞅旁人桌上的,便道:“来一壶你们最好的茶,再来几碟小食。”
“是是是,马上就来,客官稍等。”
我打量着这家茶肆,布置得挺精致的,有几分江南地区的格调。周围的人三三两两结伴成群的,皆是悠哉游哉的。
坐在我不远处那一桌的是两个年轻的汉子,说起话来嗓门极大,我估摸着站在茶肆外边也能听得着了。梨心在我身后,悄悄地说:“公主,这儿吵,要不我们去寻个安静些的地方?而且这里看起来也不怎么安全。”
我道:“你怕什么,且不说这儿是都城,再说我们出门时有多少暗卫跟着。”重点是,平日在太子府里知道的消息不多,在这嘈杂的茶肆里最容易听到我想要的消息。
若是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好应付。
“……自从我朝和南朝结亲后,我们都城里的南朝人也越来越多了。”
“说起这个,我倒是知道一个消息。容槐县的摘星楼里来了位南朝人,弹得一首好琴,而且还长了张好面容。”年轻汉子色迷迷一笑,“关键是他是男的。”
“啐,你就好这一口。”
“这不能怪我好这一口,只能怪他一个男人却长成那个模样,能让人不往那方面想么?让我想想,叫什么名字来着?啊,对,叫易明远。”
我微微一愣。
梨心亦是反应过来,“欸,公主,这不是易风公子么?他也来北朝了?”
易风会来北朝有些出乎意料,我原以为他会在南朝里寻个偏僻寂静的地方安然度过他的一生。未料如今却是听到这样的消息。
此时,那个年轻的汉子又道:“不过说来也奇怪,这易明远只会弹一首曲子。”
“哦?什么曲子?”
年轻的汉子说:“听人说名字叫做《芳菲尽》,是南朝的曲子,我也不曾听过。”
我不由得再次一愣。
我晓得这是什么曲子,是当年我与易风交情最好时,易风有一日兴致大起就编了一首这样的曲子,恰好那时窗外桃花落,易风便取了《芳菲尽》这样的曲名。
曲调哀怨,听多了会觉得眼前一片黑暗,极是无奈与绝望。
我那时听了,就取笑易风道:“这首曲子的已经倒是像做了最终的困兽之斗后仍是失败而归,是以心情便绝望到了极点。唔,若是你以后遇到了什么困难,便弹这首曲子,我听到了便来救你,如何?”
易风当时含笑应了声“好”。
梨心在我身后嘀咕,“我怎么不知南朝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一首曲子……”
我琢磨着,也不知易风现在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这人,我救还是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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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府的时候,我也没有见到沈珩,不过晚膳却已是备好了。
我尝了尝,还是沈珩的手艺。
我顿觉奇怪,不过也没有过多的在意。用过晚膳后,碧榕就悄悄地把煎好的避子汤端给了我。我刚想喝下时,门却砰地一声被推开。
我抬眼一瞧,是消失了一整日的沈珩。
我一见,就开始有些心虚了,也不顾避子汤是刚刚煎好的,吹也没吹,直接咕噜咕噜地一喝而尽。放下药碗时,整条舌头已是烫得发麻。
碧榕瞪大了眼睛。
我伸出舌头,手不停地扇着,整张脸也憋得红通通的。
沈珩盯着我,“你喝的是什么?”
我担心沈珩会逼我吐出来,遂准备好好地与他拖一拖时间。我避开了这个问题,“师父,今天不是休沐日么?你去哪儿了?怎么一整日都没见你?”
沈珩听我说这么问,目光竟是有些闪烁。
话本里倒是常有这样的场景,我立马先声夺人地道:“你是不是去外边寻花问柳了?”
“你……”
沈珩呛了几声,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问,脸色有些发青。我赶紧给碧榕使了个眼色,让她把药碗端走,顺便将药渣也毁尸灭迹。
碧榕不动声色地靠近我,拿了案上的药碗便往外溜去。
沈珩似乎也没有在意,只是青着张脸看住我。
门关上后,我偷偷地松了口气。不过望向沈珩时,心里底气还是不太足,“你……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今天明明是休沐日,你却不在……”
沈珩打断我的话,“阿宛,你莫要顾左右而言他。”
我仰起下巴,“那你说为什么你不一整日都不在?”
“那你说,若是我一整日都不在,你的膳食是谁做的?”
“那你去哪里了?”
沈珩的面色有些窘迫。
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一口气说道:“我是因为昨夜给你下药了,所以今日无颜面对你。”
下……下药……
听沈珩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赶紧道:“你给我下了药,那是你不对。”
沈珩瞅住我,“那昨晚给我下药的,又是谁不对?”
我道:“那药不是我下的。”
“我知道,可是你明知道那是春|药,却把我往其他女人怀里推,这又是谁不对?阿宛,你是我妻子。”沈珩的眼神颇是受伤。
我张张嘴,刚想说‘那你算计我嫁给你又是谁不对’时,沈珩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阿宛,我知道你喝的是什么药。”
我立马噤声了。
沈珩低声道:“那种药伤身,以后不要喝了。你真的不想要孩子的话,我不碰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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