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不怕不怕。犯了错。我会管教他,只是。”他说道,“不能外人说他如何就如何。咱得讲证据不是?”
“证据自在人心。”程娇娘说道。
“那二位今日是借着陈大人要问老儿我本心的?”刘校理含笑问道。
在陈大人二字上加重语气。
两个少年人沉默一刻,似乎有些踌躇。
“我们是来向刘大人你请罪的。”周六郎说道,“还请,高抬贵手,这件事能揭过去。”
刘校理哈哈笑了。
“你们真是孩子家。”他说道,一面又语重心长,“怕你们父母亲长责怪,要做的就是去坦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不要怕,如果担心那些闹事的被官府抓走的人,你们则要去官府,诉情由,让府尹大人做断,还有一个。这件事说来就是市井打架闹事嘛,要想真销案,你们就去找原告,原告不究,那自然也就罢了。”
“那怎么样。原告才会不究?”周六郎问道。
刘校理摇头笑。
“这个,你们要去问原告才是。”他和煦说道,又想起什么,“哦对了,听闻程娘子是李道祖真人的亲授弟子,起死回生断肢再生不在话下,那去帮他把胳膊治好了,不就什么都好说了?”
周六郎嗤声。
“什么道祖真人弟子!”他说道。
程娇娘沉默一刻,忽的伸手从身上拿出一个绣花囊,伸手推过去。
“其实不是道祖真人。”她说道,“就是当今一个异人,他治好了我的病,又给我留下这个方技。”
刘校理看着带着几分好奇点点头。
“原来如此啊,那程娘子真是好运。”他含笑说道,目光从香囊上移开了,没有丝毫的留恋。
“我把这个给大人,请大人自己找个大夫,按照其上的法子便能给窦七治好胳膊。”程娇娘说道。
“这,这,为何要我?”刘校理惊讶道,一面摇头,“你们的结你们解才是好。”
“我让人打了他,我再去给他治好,大人,这不是解,这是火上浇油。”程娇娘说道,“您不一样,您是他的亲长,您给他治好了,他对你更为感激,你再出面让我们化解,才是最好。”
刘校理依旧摇头。
“出面和解嘛,说句话的事,我自试试就好了,娘子无须如此。”他说道。
“只说话没有诚意。”程娇娘说道,“我决意要靠自己过好日子,所以不想被这事毁了我的太平居,也不想让舅父知道,被绑送回江州,思来想去,最方便最直接能帮我的,就是刘大人您了。”
她说罢俯身将香囊再次推过去。
“还请大人怜悯我身世可怜,母早亡父不养亲不待。”她说道。
一旁周六郎脸色难看,但强忍着没有说话。
刘校理看着眼前的二人,视线最终落在那香囊上。
“那么,我就姑且试一试。”他说道。
程娇娘和周六郎这次忙一起施礼道谢。
“多谢大人大人大量。”他们说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呐。”刘校理说道,语重心长,“遇到事不要冲动,不要瞒着家长,这件事我暂时与你们兜下,但待归德郎回来,你们还是要和他说明的,都是自己的亲长,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再气再恼,也是要护着你们的。”
程娇娘和周六郎再次施礼道谢。
看着这二人离开,刘校理慢慢的站起来。
“大人,您觉得可信否?”一个亲信从里间出来,问道。
“说话而已,什么信不信的。”刘校理说道,“人家说,咱们就听,咱们说,人家不也是听嘛。”
“这个江州傻儿还真敢来,而且态度还这么嚣张。”亲信说道。
刘校理笑了笑。
“年轻人嘛,嚣张一些很正常。”他说道,“去吧,打听打听去。”
亲信领会应声是,疾步出去了。
刘校理低头看着还摆在席垫上的香囊。
江州傻儿……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太平居是她的,那么上一次射杀泼皮也是她主谋的么?
好个江州傻儿……
真是可惜了,如果当初就知道这过路神仙是她的,当窦七进城之后他就放低姿态周全一番,那样的话如今普修寺的那些和尚收入囊中的钱就有很多属于他了。
若不是已经结下了仇,按照他的规矩以及习惯,都是必须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的,他还真想留下这个女子,让她为自己所用。
不过,也没什么可惜,没了人,方技留下便是。
“来人。”刘校理说道,站直身子。
门外立刻有人进来。
“把这个拿着。”他说道。
小厮应声是,矮身拿起香囊。
“打开看看。”刘校理说道,目光盯着小厮。
小厮应声是打开。
“大人只有一张纸。”他说道,将手中的卷纸打开。
其上写了密密麻麻的字,小厮不认得,抬头等候刘校理指示。
刘校理审视他一刻,点点头。
“收起来吧。”他说道,抬脚迈步,“去叫怡春堂的詹大夫来。”
马车驶入玉带桥,看着程娇娘下车,周六郎跟过来。
“他会信吗?”他到底忍不住问道。
已经走到廊下的程娇娘回头。
“当然会信。”她说道,“因为我不说假话。”
☆、第五十六章 静待
窦七的哭嚎从屋子里不断的传出来。
“爷爷,让他们死,让他们现在就死。”他喊道,动作太大牵动胳膊又发出一声惨叫,“我的胳膊啊。”
“行了,先不要管他们,最要紧的是你的胳膊。”刘校理说道。
屋中女眷闻言更是流泪。
“多谢爷爷惦记。”她们纷纷叩头说道。
“我的胳膊废了,我的胳膊废了。”窦七依旧哭喊道。
“有我在,废不了!”刘校理没好气的喝了声,不再理会窦七的哭嚎,转身向另一边走了几步。
那里有一个中年男人正举着一张纸,神情激动,整张脸都恨不得贴到其上。
“詹大夫,如何?”刘校理问道。
“妙啊,妙啊。”詹大夫激动说道,小心翼翼的捧着这张纸,“竟然有如此之法,竟有如此之法,我怎么想不到呢?”
“说正经话。”刘校理喝断他,“到底能不能用?”
詹大夫回过神。
“此方技中所用之物都是从未如此用过的,所以到底疗效如何要试一试才知。”他说道。
“那就试吧。”刘校理说道,“要你来就是做这个的。”
詹大夫忙忙的应声是。
“来人,来人,去抓药…”他喊道。
话喊一半,就被刘校理踢了一脚。
“这种事能让别人去做吗?”他皱眉说道。
詹大夫回过神忙赔罪。
“大人放心,我亲自去,我自会周全不露。”他低声说道,迟疑一下将手中的纸小心的递过来,“大人,您收好。”
刘校理看着递过来的纸并没有接。
“这个,没问题吧?”他忽地问道。
这个?
詹大夫低头看手中的纸,问题?什么问题?
“我闻着有点香。”刘校理说道。
詹大夫明白了。
有些人会在信纸上做手脚,当初有个人给仇家送了卷书。墨中加了毒药,仇家拿过书读了后就毒发身亡。
他忙再次认真的查看了手中的纸张。
“大人,没有问题,小的医术平平,但制药出身。世间没有那种毒药能逃过小的眼。”他说道。带着满满的自信,一面再次嗅了嗅信纸,的确有淡淡的幽香。“这个,大约是香囊的缘故,又好似一种墨松香。”
“那个香囊我已经扔了。”刘校理说道。
“大人谨慎做得好。”詹大夫忙赞道。
谨慎些好,刘校理点点头。
“你放这里吧。”他说道,依旧没有伸手接,“快去准备治伤吧。”
这些最恶的人却往往是最怕死的人。
詹大夫心里撇撇嘴,低头应声是忙转身去了。
大夫出去之后,又另外的人进来了。
“大人,都打听清楚了。”他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