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献宝?”他问道,“你要献什么?最好拿出些新鲜的名单,别用那些我们掌握的来推搪。”
李茂笑了笑,用力想要坐起来,但最终无果。
“劳烦大人通禀陛下,李茂要献的是,胜神臂弓百倍的利器。”他说道。
……
“一派胡言!”
冯林的声音在殿内响起,转身看向皇帝。
“这就是那程氏的遗祸,如今人人都学会以奇巧要挟陛下,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因为陈绍避位在家,殿中一时只有冯林一个人的说话声。
是啊,天下也不能人人都是程娘子啊。
皇帝的面色有些尴尬,将刚听到胜过神臂弓百倍利器的惊喜收了收,坐正身子。
“着皇城司查问吧。”他思付一刻确定说道。
“陛下,那李茂说,此物至关要紧,只能亲自先给陛下,不敢经他人之手。”皇城司的提举低头说道。
“荒唐!”
皇帝还没开口,冯林厉声喝道。
“他有什么奇巧,自有审刑院大理寺皇城司查问,查问有罪罚罪,有功自然依律嘉奖,何来动辄要见陛下!”
“尚未查证是否有奇巧,就大言不惭的要献宝,陛下竟然也会动心,失了明察,可见是因为程氏先前之事乱了心智!”
那还真是。
程氏献上声称胜过重弩百倍的神兵利器,果然不负众望。
让他如今一听到胜过某某百倍几个字,就忍不住激动。
不过想来也是因为程氏神臂弓得赏的缘故,让这天下人都动了心了。
他总不能听到一个就亲自召见吧,最终闹得朝堂跟集市一般,那真有点失了皇帝的身份了。
这还真是那程氏的遗祸。
皇帝张口要说话,有人先开口了。
“不是已经查证了吗?”
这突然的声音让大家都看过来,见竟然是很少上朝又很少开口的张纯。
看到张纯,一直漫不经心的高凌波不由站直了身子,心里莫名的一跳。
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这个张纯,但相比陈绍总是在政事上和他作对,张纯倒跟他井水不犯河水,张纯一向更关注学问,论个道的讲个学啊,影响到他高凌波的时候屈指可数。
但就是这屈指可数的一次,让他难忘。
他要干什么?
高凌波收起散漫,眯起眼看过去。
“查证什么?”冯林已经问道。
“他要献的利器的功效啊。”张纯淡淡说道,“不是已经验证了吗?”
“哪里验证了?”冯林皱眉。
张纯从袖子里拿出手向一边一指。
“他啊。”他说道。
大家随着他的手看去,见是站在角落末尾的范江林。
陡然被指着,范江林吓了一跳。
“我?”他忍不住说道。
“对啊,你啊,你不是亲眼见了吗?”张纯说道。
范江林回过神了。
“对,对,对,下官看到了!”他猛地喊道,神情激动,“一声巨响,房屋损毁两间,百架神臂弓不复!”
说这话跪步上前。
“陛下,当真是利器!”
对啊,竟然能眨眼间损坏两间房,损毁了那么多神臂弓,从这一点上来说,还真是比神臂弓厉害百倍呢。
皇帝听到这里听不下去了,范江林的话已经再次勾起了他的激动。
“传李茂。”他说道。
内侍高声应声是,转身疾步而去,没有再给冯林说话的机会。
张江洲!
冯林转头看向张纯。
而张纯并没有看他,双手执笏板不说话了,就如同从来没有说过话一般寂然与众人后。
☆、第三十五章 厉害
为了确保机密不外泄,又为了保证安全,弓弩院军器司的作坊就在曲江池附近,皇家园林又是军器重地,一向不许民众靠近。
但到底是在城中,适才那一声巨响,震得半城的人都惊讶失态。
十几个衣甲鲜明的禁军在街道上狂奔,让原本就拥挤的街道更加鸡飞狗跳。
出事了!
京城之中消息传播极快,几乎是随着这些禁军飞奔,弓弩院的出事的消息也传开了。
“老爷,老爷不好了…”
一家好大的宅院里,一个下人连滚带爬嘶声喊道。
屋内闻声冲出来几个男人,还没来得及问什么事,就听大门处一阵喧哗,紧接着是哗啦破门声,一队手持刀枪的禁军涌了进来。
男人们顿时色变。
“都围起来,一个人也不许放走!”为首的将官肃穆喝道。
“大人,大人,出什么事了?”李大老爷面色发青的上前问道。
“你是李新?”将官看着他问道。
李大老爷连连点头。
“小的正是,小的一心经营烟火作坊,按时缴纳粮税,并没有…”他说道。
话没说完被将官打断。
“李茂是你儿子?”他问道。
李茂!
李新心中乱跳,和身旁的人对视一眼。
“是,他是我庶子…”他答道。
话没说完就见那将官伸手一指。
“是就对了!拿下!”他喝道。
伴着他一声令下,兵丁一拥而上,三下两下就把李新等人按在地上,而与此同时四周响起不断的男人喊女人叫孩童哭,李家大宅乱成一团。
夜色降下来时偌大的屋子里只点着一盏灯,昏昏暗暗。
李家诸人都被关在这间屋子里等候发落。
“到底是怎么回事?”坐在地上的须发散乱的李新颤声问道,看着刚从门外被推进来的一个男人。
“午后那时候并不是地动了。”男人颤声说道,“是弓弩院被炸了,损毁神臂弓数百。”
弓弩院是什么地方。神臂弓又是什么,在场的人自然心里都明白。
“不会是他干的吧?”李新颤声问道。
男人点点头,都快要哭出来了。
“就是他。”他说道。
此言一出,李新眼一翻倒了下去。
屋子里的人顿时乱成一团。又是哭又是喊,让门外的守卫好一阵呵斥,好容易求了一碗水给李新灌了下去。
“完了完了完了。”李新醒来闭着眼在地上喃喃,眼泪直流,“我们李家百年基业就要毁在他手里啊。”
“上次他弄得那些东西烧了半条街,已经差点累害咱们李家破门了,我就说把他赶出京城,你们偏不听。”
“……谁不听?又不是一个人心软,这时候怪谁!”
“…当初就不该给他求那个官身,早早打发了去跑商也不会有今日了…”
屋子里乱哄哄的吵闹指责。
“先别说这个了。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吧,他要是真是奸细,咱们谁都别想活了!”有人大声喊道。
屋子里一阵安静,旋即又乱起来,很快隔壁女眷孩童那里被拉过来一个女子。
“父亲。父亲,我不知道啊。”女子跪地哭道,“他已经许久不回家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见过什么人,他只是说用钱,因为没了官。又惹恼了父亲您,所以他想做个小买卖去,家里没钱,我我就变卖了嫁妆给他用……父亲我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听到这里,屋中的人再次遍体生寒。
果然是私下暗有事!
完了完了完了。
“我李家怎么出了这个逆子啊!”李父举手捶胸哭道。
东方发亮的时候,有人推开门。将一桶饭撂在地上。
“吃饭吃饭。”他喊道,看着屋内东倒西歪似乎没有了生机的男女。
“我不吃了,就这样早点死了,还体面些。”有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