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什么啊?陈四爷皱眉。
“你在说什么啊?”婢女问道,“我听不明白。”
其实我也不明白了…
曹管事咽了口口水,本来嗓子就痛,还要说这么多话。
“姑娘是后来来娘子这里的吧?原先娘子…”他说道。
“是啊是啊,我是十天前来的,是我家太爷让我来的,娘子原先的丫头跟了我家太爷,太爷让我来伺候娘子。”婢女热情的说道,“你知道我家太爷吗?我家太爷姓张……”
谁管你家太爷姓张还是姓合啊!
这又扯哪里去了?
曹管事忍不住轻咳一声,越发觉得脑子乱哄哄。
“哦哦是啊,是,那,真是巧了,说道半芹,娘子原先的丫头就叫做半芹。”他忙接过话头说道。
“是是,跟我们太爷走了的丫头就叫半芹,这个你也知道啊!”婢女更惊奇了,高兴的说道,跪坐下来,颇带着几分促膝长谈的意味,“隔着这么远,你们对娘子的事倒是知道的清楚,那个半芹姐姐很厉害的,我家太爷……”
“不是,不是那个。”曹管事急的坐直身子,忙打断这丫头的话,“不是跟着你们太爷走了,是跟着我们六公子走了的那个。”
婢女似乎一脸不解。
“哎?半芹还跟着你们家六公子走过?”她问道,“我没听她说啊。”
曹管事嗓子冒烟。
“不是那个半芹吧?”他问道,也有些糊涂了。
到底几个半芹啊?怎么都叫半芹啊?
来的时候,秦郎君不是提醒说半芹走后,这边新添置的丫头也叫半芹,那这个半芹难道不是那个半芹吗?难道又冒出一个半芹?
搞什么啊?
“那是哪个半芹?不是你说原先的半芹吗?”婢女也是很惊讶瞪眼问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说不清啊?”
曹管事想流眼泪,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咽喉。
“姑娘,你能,先给我一杯水喝吗?”他终于再也忍不住,哑声说道。
婢女啊了声。
“你想喝水啊,怎么不早说。”她笑道,带着几分埋怨,“你是娘子外家的人,是自己人,来这里就是来家里,千万别拘谨,要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客气什么啊。”
是,是,我不拘谨,我不客气,劳烦你快点给我一杯水啊,我要死了。
曹管事手捂着咽喉神情痛苦的点头。
一旁的陈四爷看着都觉得自己嗓子疼。
真惨啊,还好自己是客人,还好这个幼主呆仆知道几分待客之道,要不然…
☆、第六章我知
陈四爷忍不住看向屏风后,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端坐的身影已经侧卧。
“哎,娘子,别睡了吧?”他吓了一跳忙喊道。
这好容易见了一句正话也没说呢。
要去倒水的丫头看到了,呀了声,忙转进去了。
“娘子?”她的声音从后边传来。
曹管事捂着咽喉的手有些无力的扶在地上。
先给我倒碗水再说别的吧…
悔啊!
悔不该不听秦郎君的话,进来自找苦吃,站在门外也比坐在这屋子里好啊!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屏风后,程娇娘木木说道。
虽然她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但听得人自动带上了情绪。
似乎方才听得不耐烦睡了,又被叫起来,打扰了睡觉很是不高兴。
“找我,做什么?我要出去了。”她继续说道。
对,对,赶快说正事吧,扯什么这个半芹那个半芹的,浪费时间,这是你们叙旧拉家常的时候吗?
陈四爷深有同感,看那曹管事神情有些埋怨。
“娘子,我父亲和你曾经路遇,如果你记不得的话,曹管事手里有你以前丫头写的记录,你可以看一看,看是否能想起来。”他忙说道。
曹管事恩恩点头,沙哑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是这个上记得吗?”婢女问道,几步过去从凭几上拿起一个薄本子举了举。
看,这动作多利索,说的多简单清晰,非要搞什么半芹不半芹的。
陈四爷再次剜了那曹管事一眼。
曹管事口干嘴苦。已经有些麻木了。
爱咋咋地吧,他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是吧?”陈四爷看曹管事,问了声,隐忍着不耐烦。
该说不说!
“是。”曹管事哑声说道,“半…那丫头说就在上记着呢,娘子找一找……”
婢女看向屏风。
“娘子,要我从头念吗?”她问道。
从头念…
“就在最后几张,就在最后几张。不用从头找的。”曹管事忍着不适忙忙开口。
要命了,从头念,再从头问,鬼知道上面记得都是什么,要是都来问他,他还是死了痛快!
婢女已经翻开了本子。有些失笑。
“哎呦,好些圈圈,这是什么啊。怎么念啊。”她笑道。
记得的人自然会记得,那时候让她记,是怕她忘了,而不是怕自己忘了。
屏风后,程娇娘默然一刻。
“不用念了。”她说道,“我知道。”
外边除了些许知道些内情的婢女外,两人都愣了下。
知道?
知道什么?
“你父亲,两个月前,发病,今时已经。半身,不遂,口眼。唱斜,流涎,语言,难出,神志,昏愤,面赤,舌操,小便,短涩,脉,弦数。”
屏风后女子木木的声音平平而出。
屏风前三人呆呆,包括那个婢女。
猛然叮当一声响。那陈四爷起身,将面前的水碗撞倒。
“你…你…”他面色赤红,瞪圆双眼,似激动又似惊惧,“你怎么知道?”
真的说对了?
曹管事也面色惊愕,他跟随老爷去探望过陈老太爷,虽然没有亲听到看到大夫的诊断,但看隔着帘子看了眼,也看出那陈老太爷差不多就是这娘子说的症状。
不过,他可不知道陈老太爷什么时候犯的病,也不知道什么口舌痰尿脉的。
但看着陈四爷的反应,也知道说对了。
“我,见过,他一次。”程娇娘说道。
见过一次,那是半年前见得吧?
那时候,就知道了?
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怎么不可能,韩非子有记,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便知其疾。”陈四爷颤声说道,猛然再次跽坐,整理形容,行稽首大礼,“请娘子救命!”
扁鹊?
曹管事愕然看向屏风。
其后女子方才躺下要睡,被婢女好话哄劝勉强起身,此时斜倚侧卧,宽袍大袖,长发披垂,云纱屏风后若隐若现似真似幻。
“你!”他忍不住哑声,带着怒意,“耍我?”
什么不认识,什么自己人,什么这个丫头那个丫头,什么喝水不早说!
自从自己站到门前报上名的那一刻,就被这女子和婢女玩弄!
虽然早已经秦郎君嘱咐,又得老爷公子默许,不要近前以亲者身份见这娘子,但是,他真没想到,这娘子竟然真敢做的如此过分!
不就是带了她的丫头而已!至于吗?这样装疯卖傻玩笑有意思吗?
“娘子,有什么咱们说什么,你如此做,有意思吗?”他跪坐直起身子,到现在一口水也没喝上,又急又痛他再也忍不住问道。
陈四爷和婢女都看向他,面色微微惊讶。
屏风后,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侧卧的女子坐正身子扶着凭几站起来,慢行几步转出来。
陈四爷和曹管事都眼前一亮。
室内秋光下,这年轻女子一身素衣素袍,青丝披散,面容精致细白,相貌美极,只是神情木然,双眼神散,多看几眼便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此时她视线落在曹管事身上,居高临下。
“当然,有意思。”她木然说道。
曹管事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