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他说着再次笑了。
“你那时候是坐着的吧,而且也看不到外边。”
原来如此啊,程娇娘看着他。
“是,我其实没看到。”她说道,微微一笑,“好看吗?”
晋安郡王看着她点点头。
“好看。”他说道。
车厢并不大,他躺着,她坐着。距离半臂不到,那种熟悉的清香早已经萦绕车内,此时看着程娇娘转头看自己笑。不知怎么就脑子一热。
“躺着看,烟花更好看。”他说道。一面伸手一拉,“你试试。”
程娇娘不提防,被他拉的一歪胳膊正好撞在他的胸口。
车厢里传出一声痛哼。
“殿下?”坐在车前的景公公立刻转身问道,忙掀起车帘子,推开车门。
车厢里程娇娘正半伏在晋安郡王身上,手正拉开他的衣衫,露出胸膛。
娘呀!景公公咚的一下将车门拉上,刷拉一下放下车帘。面红耳赤。
这,这,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得了?
景公公看着远处已经隐隐可见的郡王府,这时候如果进府打断了他们的兴致……
不过是三天两夜,殿下就已经不用吃药了,要是再多几次,肯定就生龙活虎了。
念头到这里,景公公一咬牙,荒唐就荒唐吧,那都是给别人看的。身体好不好才是自己的。
“来人。”他招招手低声对一旁骑马的侍卫说道。
侍卫忙凑过来,听景公公低语几句,侍卫虽然面色微微惊讶。但还是领命。
程娇娘坐正了身子,将晋安郡王的衣衫掩上。
“撞破了。”她说道。
“那这样,算跟晚上的效果一样吗?”晋安郡王龇牙说道。
“不算。”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便啊一声。
“那白疼了。”他说道。
程娇娘看着他,年轻人笑着,露出牙,原本细白的牙变得有些暗灰,那些毒到底给他的身体留下永久的印迹。
是啊,发生的事怎么可能会忘记,那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伤痛。
忘了吧。忘了吧,忘了最好。
怎么可能!
杨汕。这不可能的!
她伸出手抚上了晋安郡王的脸。
晋安郡王顿时僵住了。
“不白疼,长痛不如短疼。”程娇娘说道。手轻轻的拍了拍他的面颊,“以后,就不疼了。”
她的手掌柔软,还带着隐隐的粗糙薄茧,拂过自己的脸,就好像小时候被母亲抱在怀里。
“…琮郎,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那种久远的几乎淡忘的记忆,在这一瞬间涌上来,晋安郡王只觉得眼睛发涩,他猛地再次伸手抱住了程娇娘的腰身,将头埋在她的身后。
“程昉。”他唤道。
程娇娘身子微微僵了下,迟疑一下收回了要推开他的手。
“对不起。”晋安郡王的声音接着传来,“对不起还是累害到你。”
……
素心掀起车帘皱起眉头。
“怎么还没到了?”她问道。
不是说走近路吗?
那近路她走过的,成亲当日那么多人拥挤也不过是一个时辰而已,搁在平日半个时辰也用不了,怎么今日感觉比成亲那日的时候还长了?
待看清四周,素心不由面色惊讶。
“这…”
“怎么了?”半芹也跟着探头出来问道,四周的环境有些陌生。
“这是要做什么?这里不是郡王府啊。”素心说道,看向前边。
前后的仪仗已经散去了,只余下十几名护卫散开,晋安郡王的马车在前方慢慢而行。
“这是郡王府。”半芹忽的说道,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路边的墙,“好像是王府的后院墙。”
郡王府的后院墙?
素心看过去,果然有些熟悉,郡王府内她们还并不是熟悉,但府外的话,素心常常在京城中奔走,边边角角都熟悉的很。
这里果然是郡王府的后院墙处。
这是要去哪里?
“说让咱们跟着,没说去哪里。”车夫低声说道,“目前是绕着郡王府走呢。”
绕着郡王府?
素心和半芹对视一眼,又看向前方的马车。
什么事啊?
……
“中毒以后的事我都记不太清了,好像醒着,又好像混沌未开,我记得他们把我抬到你那里,结果你没在,我想等你。可是你没在…”
晋安郡王说道,环在程娇娘腰里的手不由紧了紧,手指动了动。下意识的想要握住什么,然后才想起手里空空。
“后来我就一直昏睡昏睡。我以为这一次一定是死了,可是没想到我又醒来了,而且还听到,程四郎出事了…”
程四郎死了,那是程四郎啊,那个程家唯一的对她真心实意好的人。
竟然死了,而起还是死在她的眼前!
她可…怎么办…她该是…怎么样的痛……
他都不能想,只要一想到。就觉得心痛的无法呼吸。
“程昉,对不起。”
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这女子的脖颈,光洁而挺拔,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坐着直直的稳稳的。
“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不会被人这样算计。”
“那你这样说,这件事还是要怪我了。”程娇娘说道,微微侧头。
晋安郡王能看到她的侧脸,高挺的鼻梁,长长的垂下的睫毛微微的煽动着。
“如果我不会医术的话。如果我没有宣扬什么非必死不治的规矩的话,我也不会被人这样算计,我哥哥也不会死。”程娇娘说道。
晋安郡王看着她。
“程昉。对不起。”他说道,“我说错了。”
程娇娘侧头看着他。
似乎在等着他说错在哪里。
晋安郡王却没有再说话,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侧面。
面容安静而淡然,那些悲伤难过从来都不能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印迹一般。
可是,这张面容下,到底藏着压着多少黯自神伤?
总以为自己是世上最惨的人,偏偏每次都是她比自己更惨。
他们还真是相配,一个个人前都光鲜亮丽,遇到的事却一件比一件龌龊心寒。
耳边又低低的一声轻咳。
“你这样坐着。胸口会疼的。”程娇娘说道。
这样坐着?
什么样坐着?
晋安郡王有些怔怔的看向自己,顿时如同被火烧了一般猛地弹开了。
咚的一声响。让车厢都晃了晃。
亲自驾车的景公公便也抖了抖。
还好为了更安全用了这辆马车,虽然夏日里热一些。但好在门窗齐全,隔音也好,也很高兴里面的人知道这是在大街上,倒是没有搞出什么大动静,只有低低的听不清的说话声。
这个大动静还是第一个。
“怎么样?”
“疼!”
内里的话也随之传出来。
景公公忙端正心思,目视前方,心里将今日在程家吃的饭菜再次一一的念过。
豆腐,雕花的豆腐,早听说当年太平居以豆腐雕敬佛扬名,真正见到吃到还是第一次……
程娇娘看着伸手揉头的晋安郡王抿嘴一笑。
“知道疼也不错,要是不知道疼,才是麻烦呢。”她说道。
晋安郡王视线没看她,有些讪讪又有些故作镇定。
“那倒是,痛则生嘛。”他说道,整个耳朵都是红的,热乎乎的几乎要融化掉。
真是要命,他刚才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