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妻日常 第32章

作者:九月轻歌 标签: 古代言情

  太夫人冷哼一声,“看你多厉害,持家三年,把我们的世子养成了纨绔子弟。”

  这样一个大帽子,云筝可接不起,“阿齐十岁那年搬去了外院。”

  “你倒是记得清楚。”太夫人冷笑,“手足做了糊涂事,你怎么只知道推卸责任?”

  “我跟阿齐没那么深的情分,教导他也不是我的事。”云筝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好像在说“我跟他不熟”,好像她与云笛并非一母同胞的姐弟。

  太夫人眼睑一跳,目光愈发凌厉,“可你爹爹把他交给你了!”

  云筝勾唇浅笑,“爹爹不过是随口一说,我怎敢答应。阿齐一直由您管教着,丫鬟是您帮他选的,西席也是您给他请的。您费心了。”说着恭敬行礼,“我赶着出去一趟,午间就不陪您用膳了。”

  太夫人沉默地盯着云筝看了好一会儿,语气缓和下来:“先别急着走,我有话要问你。”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坐吧。”

  云筝依言落座。

  太夫人慢悠悠地喝了几口茶,再开口时,语声已很是温和:“有两年了,我与老姐妹坐在一起闲话的时候,总是听说一个后生的事。”

  “是么?”云筝兴致缺缺的样子。

  太夫人却对这话题很有兴趣,“我想着,你对那后生应该是很熟悉的。这么多年了,你与自家兄弟姐妹疏离,却与济宁侯常来常往。而济宁侯虽然放荡不羁,是个不着调的,对你倒是着实不错。那后生据说是他的远房表弟,人称饶公子,两个人联手赚了大钱,你是知情的吧?”

  云筝笑容明艳,“知情如何?不知情又如何?祖母要吩咐什么事?”

  “见过饶公子的人都说,他五官生得极是精致,便是你这艳若桃李的妙龄女子见了,也只能与他平分秋色。”太夫人语声缓慢,细细打量着云筝的容颜,“济宁侯做什么事都会带上你,他与饶公子赚了大钱,也不会落下你。你替你娘主持中馈三年多了,从不曾捞过一星半点儿的油水,可平日里出手却很是阔绰。今日也与我交个底吧,私底下存了多少银子了?”

  在一旁服侍的丫鬟听得一头雾水。起先还以为太夫人要亲自张罗二小姐的婚事,可听完这一席话,老人家更在意的似乎是二小姐手里有多少银子。

  云筝神色愈发放松,笑容愈发璀璨,语声愈发柔和:“祖母到底想说什么?”

  太夫人似是被她情绪感染,竟对她露出了罕见的慈祥笑脸,“你闲时也帮你三叔打理庶务,外院、各房有多少银子,你定然一清二楚。仅凭里里外外那点儿银子,最多支撑两年的嚼用,你六哥、大姐、弟弟的婚事想要办得风风光光,根本不可能。”

  居然睁着眼扯谎哭穷。云筝但笑不语。

  太夫人语声笃定:“济宁侯与饶公子这三年,起码联手赚了百万两银子。”

  还是不肯把话挑明。云筝有些无聊地看着青瓷花瓶里的兰花。

  “你六哥十七了,你和凝儿也都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不为这三年孝期,你们也不会到此时还未嫁娶。说起来,你祖父在世时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云筝的指尖轻轻叩击座椅扶手。

  “一笔写不出两个云字,云家儿女手里的钱财,没有云家是赚不到的。如果有谁藏了私心,手里有大笔银子却不肯交出来,那么,我只能像是打发下人一样把她遣出府去了。”太夫人语声顿了顿,唤着云筝的乳名笑问,“阿娆,我说的在不在理?”

  云筝素手抬起,食指关节轻轻挠了挠额角,笑容无害,“在理么?您觉得呢?”

  太夫人的笑容敛去,“我问你呢。”

  云筝不喜绕着弯子说话:“祖母有话还是说明白为好。我这半天都在核对账目,这会儿脑子转的慢。”

  2 阿娆(2)

  太夫人知道云筝最善打太极或是装聋作哑,也就将话挑明:“我的意思,是要你把手里的银子拿出来,缓解家中窘迫的情形。你若是连这点孝心都没有——”她又笑了,笑得阴沉。

  “祖母多虑了,府中还没到拮据的境地。”云筝语声流利地报账给太夫人听,“库里还有七万三千六百多两银子,放在银楼的五万两随时可以拿回,这些只是公中的。二叔、三叔在外都有田产铺子,去年年景不错,就算是只收租子,也有不少进项。您放心,六哥、大姐的婚事都能办得风光体面,至于阿齐的婚事,爹爹也说过了,那笔钱他早就备好了。”她很是宽慰地笑了笑,“勋贵之家,大抵也就是这情形了,甚至于,大多数门第还不如我们家。”

  “好,不说他们,也不说这些。”太夫人索性快刀斩乱麻,“我只问你,你手里的钱财,交不交出来?”

  云筝哑然失笑,“您听谁胡说的?我哪儿来的大笔钱财?”

  睁眼说瞎话!太夫人腹诽着,冷哼一声,“你也不小了,日后不可再抛头露面四处走动。我正给你张罗婚事呢,出嫁之前,老老实实在家学做针线。”

  云筝一副没听到的样子。

  太夫人继续用婚事这话题施压:“你表哥是个浪荡子,自幼没有父母管教,虽有侯爵,却是寻常人家避之不及的。可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你又与他自来亲厚,思来想去,倒觉得你们两个很是般配。”

  “按理说,没有哪个长辈会说这种话,我就更没道理与长辈说这种事了。可您既然与我提起,我也就说两句。”云筝一双大大的杏眼静静看住太夫人,似是寒星一般,光华流转,却泛着凉意。

  

☆、第33章连载

  人是二老爷派来的,事情却是老夫人引起的。

  老夫人早起没胃口,一口东西都没吃,忽然间想起早些年曾吃过几样广州的点心,便想到了孙媳妇有一个正是生于广州。

  辛妈妈去清风阁传话,得知夫妻俩已经出门,照实回了。恰好大老爷、二老爷前去请安,细问之后,二老爷就拿话敲打了大老爷几句,说不指望你的儿子儿媳妇每日侍疾,一点点尽孝的小事还是能够做到的吧?

  大老爷能有什么法子,苦笑着说老四不是也病着呢么?我要顾着老夫人,也不能不管儿子的情形。

  二老爷就说,只要你点头,我派人将他们追回来就是。

  于是,几名护卫就抄近路拦在了马车前。

  赵贺在车外将事情说了一遍。

  袭朗轻描淡写地道:“让他们回去告诉二老爷,没追上。他们怕是不会说话,你带人教教他们。”

  赵贺称是而去。

  过了一小会儿,马车继续前行。

  半路上,五爷袭刖的一名小厮骑马赶了上来,马车只好又停下。

  香芷旋一脑门子火气,不耐烦地动了动身形。

  袭朗倒是安之若素,安抚地拍拍她的背,问那小厮:“何事?”

  小厮恭声道:“回四爷的话,我家五爷、五奶奶此刻也已离开袭府——对外是说五爷忽感不适,听到人喧哗就头疼欲裂,五奶奶请示了大夫人,陪着五爷避出了府。眼下五爷要我跟您说,他们去了南大街的别院,您与四奶奶要是闷得慌,可以去那儿赏菊喝酒。”

  原来是好事。香芷旋唇角上翘成愉悦的弧度。

  袭朗道:“心意我领了,另有去处。”

  小厮称是,又问:“五爷还要小的问一句:明日午后返回合适么?”

  “合适。”

  小厮道辞,上马绝尘而去。

  其实五爷哪儿是来询问袭朗什么,分明是用这方式表明立场,在三爷这件事情上,他们兄弟两个态度相同。

  香芷旋想继续睡,却没了睡意,所以与袭朗闲聊,“你跟五爷也有过节?”

  袭朗道:“也不算有过节。他小时候看谁都比我对他好,什么事都跟我对着干,犯浑的时候神仙都能被气死。现在娶妻生子了,看这做派倒似好了不少。”

  香芷旋想到了曾看到的五爷五奶奶那一幕,仍是忍俊不禁,“嗯,估计是五弟妹的功劳吧?”

  “那个人,到何时都不能完全放心,不定何时就又犯糊涂。”

  那就需要五奶奶紧盯不放了。唉,也是个日子不轻松的人。

  半路上,含笑、蔷薇带着几名婆子去了香芷旋陪嫁的宅子,先行生起火来。

  袭朗和香芷旋说笑间,到了夏易辰的宅院。

  是四进的大宅院,雕梁画栋,曲垣游廊,比寻常官员的府邸还要气派几分。

  夏易辰已在外院等候。

  袭朗以前只是听说这人如何如何,此刻一见,略有些意外。

  夏易辰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三两岁,清隽儒雅,笑容和煦谦和,一点点经商之人的精明世故都不见。

  夏易辰也是到今日才得以亲眼见到袭朗,见果然是传闻中的俊美非凡,当真是万中挑一的人物,笑容中多了几分满意。

  见礼之后,香芷旋就问夏易辰:“叔父,我婶婶在家没有?”

  夏易辰颔首,“自然要在家中,就等着你过来陪她说说话。”说着摆一摆手,“你去内宅找她,我们在外院说说话。”

  香芷旋称是行礼,笑着对袭朗微微点头,带着铃兰去了内宅。

  樊氏已经等在垂花门外。也是生于南方的女子,身量纤纤,有着一双猫一样的眼睛,笑起来显得很是妩媚。

  香芷旋从来就觉得,叔父、婶婶是一对璧人,与他们亲近,是让她觉得很幸运的一件事。“婶婶!”她笑着加快脚步,小跑到樊氏身边。

  “都没想到,袭四爷这么快就带你过来了。”樊氏由衷地高兴,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小手炉,“快拿着,暖暖手。”

  香芷旋笑着接过,有点儿不好意思。带了手炉的,怕婶婶说她嫁了人还是不改脾性,就留在了马车上。

  樊氏知道她在想什么,笑道:“上次过来,手就一直凉冰冰的,我就备下了手炉。你叔父也知道你怕冷,让人早些生了火,预备着你随时过来呢。”

  “你们真是太好了。”香芷旋笑得一双眼睛眯了起来。

  樊氏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快去屋里说话。”

  一进门,果然是暖意铺面而来,氛围舒服惬意得很。

  落座后,香芷旋将这几日的事跟樊氏都说了一遍。

  樊氏听完直笑,“都说大宅门里是非多,以前总是不相信的。想着大宅门里规矩大,什么事都有规矩约束着呢。可是你婆家这些事,就由不得我不信了。还好,还好,四爷待你不薄,凡事都为你着想。”

  香芷旋笑着点头,“嗯,到如今为止,他都待我很周到。”

  樊氏说起收到袭朗拜帖的事,“刚接到手里,我真是怀疑四爷记错了日子,想着不是他三哥要续弦的吉日么?他怎么能出门串门呢?你叔父则说,你知道什么?他们要来,你只管好生准备起来,别慢待了小夫妻两个才是。我还是不明白啊,就多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因何而起。一直与老夫人站在一边的一个人,便是说起来是手足,也实在不需给他留面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再加上钱友梅那边,还没进门就让我心烦,我巴不得躲出来呢。”

  “虽然心里不喜,日后明面上也不要给钱氏脸色,犯不上为那种人失了气度。”樊氏耐心地叮嘱,“你可别忘了,你是嫡子的媳妇,跟庶出的房里的人计较,即便占理,别人也会说你心胸狭窄。但是她要是真不知深浅跟你作对,你就不能一味容着她了,那样可就变成了人们眼里的软柿子。”

  香芷旋由衷点头,“我记下了。”

  过了一阵子,袭朗专门来内宅给樊氏请安。

  樊氏看着他,真是横看竖看都满意,直到他又返回外院,笑意还是盈在眼角眉梢,不住地说香芷旋有福气,自己总算能真正放心了。

  午间,夏易辰留袭朗在外院用饭,香芷旋则与樊氏在内宅用饭。

  吃饱之后,香芷旋就有些犯困了。樊氏宠溺地笑着,带她去了东厢房,“这儿最暖和,你在这儿睡一觉。”又让丫鬟去外院传话,让夏易辰多留袭朗一阵子。

  香芷旋想,这儿就等于是自己的娘家,袭朗就顺着她点儿吧,随即宽衣歇下。

  樊氏帮她掖了掖被角,打趣道:“还好,你虽然娇气,却不认床。”

  香芷旋却道:“嗯,这点儿我自己都很庆幸。”

  樊氏又笑起来,素手拍着她的背,“睡吧,婶婶看着你。”

  这样被当做小孩子一般宠溺着,让香芷旋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在有节奏的轻轻拍打间,她沉沉堕入梦境。

  这一睡就睡了整个下午。

  香芷旋醒来时,发现天色已近黄昏。

  她又是心急又是窘然,慌慌张张起来穿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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