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微流年
九微视而不见,继续挖苦。“结果你这个傻瓜又自己冲回来,枉费我一番苦心。”
“金珠你也有份?”一早料到,迦夜纵然地位优越,却对钱财不甚在意,聚敛不多,其中必然有九微的助力。
“一小半吧,反正事败了留着也是无用,事成了还怕少了这些。”九微倒是毫不心疼,只是悻悻然。“现在可好,万一不成得在黄泉里做兄弟了。”
眼前的尸体越来越多,险无落足之处,未至内殿已闻得兵刃破风之声,尖利呼啸,刺得几欲抬手掩耳。
室内的场景惨不忍睹,地上俱是残缺不全的人体,光洁的玉壁被血污了一室,有些地方还黏着破碎的脏器,暗红色的液体没住了足径,血气逼得人险要窒息。
带入的精锐已消亡殆尽,偌大的室内只余了三人与教王对峙。
超然尊贵的教王再没有神邸般的气度,花白的头发散乱的披下,瘦削的双手染满鲜血,长甲狰狰,杀气盈室,狞笑有如恶魔。
千冥被他一掌击碎了肩骨,紫夙的一剑本待斩下教王的手臂,却被滑开,只留下了一道不深的割痕。迦夜的短剑猝袭背心,逼得他放开了千冥,三人第一次联手,摒弃了所有嫌隙,心无二致的击杀眼前的魔头。
一向最重容貌的紫夙披头散发,脸上有一道擦伤,或许是攻击持续过久,喘息不止,手也开始发颤,嘴里恨恨的诅咒。
“妖怪,这样还不死。”
黑衣王者的腹部中了一剑,左腿重创,勉强支撑着不倒,招式却仍杀机凌厉,眼红如血,望之心悸。
千冥脸白如纸,微微咳血,一只手已无法抬起。
“他也快不行了,撑不了多久。”
迦夜的身法有如鬼魅,攸忽来往,袭杀莫测,久战之后仍然轻捷,竟平比日高出了许多。三人俱是一身狼狈,大小血口无数,全凭意志力苦撑。
一疏神,她被踢得飞出去,眼看便要撞上玉壁。
他抛下九微腾身而去,探指抓住带入怀中,好容易消掉了冲力,在地上翻滚了几落,沾了一身污血。
迦夜痛得发抖,他才觉出不对。
轻轻按捏,掌中的细臂竟已被教王拗断。
“你……回来做什么!”她的声音疼得断续,却吼出了和九微一样的话语。
明知时候不对,他还是禁不住想笑,又在探试臂伤后收住。
“我放心不下。”
“蠢材!”她死死瞪着他,怒火引燃了黑眸,罕见的怒意勃发,若非被揽在怀里不便,掴上一记耳光也不奇怪。
来不及再说,千冥紫夙已然频频遇险,他亮剑加入了攻杀的行列。
五人齐攻,教王纵使功力深厚也架不住轮番上阵,加上腿脚不灵,没多久已频受重创,发出惊天震吼,疯狂的攻击。内力过处,坚硬的玉壁四散迸裂,击在身上有如重锤。
趁着前方围攻,教王痛极分心,迦夜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身后,寒光乍闪,利落的斩下了左臂,代价是反震之力伤了内腑,跌出数丈之外,当场喷出一口鲜血。九微揉身而上,以内力震碎了剑身,化作了漫天飞刃袭向对方,失了左臂余威仍在,教王五指箕张,赤手截住了飞刃,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重伤之下仍有这等功力,人皆色变。
千冥和紫夙交剪而上,凭着多年练出的狙杀功夫硬搏,堪堪抵住了攻势,也令教王露出了胸前的破绽,他抄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脱手掷出,连连三剑如白虹贯日飞袭而至,最后一剑终于趁隙而入,将创痛欲狂的教王生生钉在玉座之上。
魔教的剑上有特制的血槽,利刃穿胸,鲜血不断涌出,迅速带走了可怕的力量,纵横不可一世的老人明显衰竭下来,嘴角渗出紫黑的血沫,无可挽回的走向末路。
室内只听见混着呛咳的粗喘,每一次咳嗽都消逝一份生机,大量的血以惊人的速度流失,玉座下方极快的汇成了一洼血泊。
五个人静静的看着,没有人再动手。
见惯了生死,谁都知道油尽灯枯仅是时间问题。
喘息良久,亮如妖魔的眼神一点点暗淡,苍老的声音响起。
“……好……好,四人一起……倒是我小瞧……”
“老不死的,你也有今天。”紫夙冷笑,剑尖挑起断臂甩在他眼前。“不可一世的威风哪去了。”
“这个位子你也坐得够久,是时候让给别人了。”尽管脸色青白,千冥仍是快意的讥嘲,久处威压之下,这一天他等了太久。
“活该你罪有应得。”九微稍稍松懈下来,“你不也是杀了上任教王才登上玉座。”
迦夜没有出声,倚在他怀里,冷冷的看着垂死的老人。
“……野心……欲望……诱人的饵……”动弹不得的人呛咳起来,大口大口的吐出紫沫。“……你们都是……”
静了静,九微忽然笑起来。
“我们确实是为了野心,迦夜可不是,没想过会栽在她手上吧。我虽想杀你,却不至发动得这般快,本来还打算让你多活几年。”他转头看一言不发的女孩。“如今你算称心如意了。”
“……迦……夜……”垂死的眼睛转了一下,“……为……什……”
千冥紫夙都禁不住现出了好奇之色,等着她的回答。
迦夜挣扎着坐起来,横剑当胸。
清亮的剑身犹如一泓秋水。
“你赐这把剑给我,就该想到有一天它会刺进你的身体。”幽暗的眼神阴狠凌厉。“还记得它的来历?”
一时寂静如死,喘息声越来越重,昏浊的眼神渐渐了悟。
“我母亲的剑。”她垂下手,剑尖坠地,撞出金铁之声。
“你以为五岁的孩子不值一提?竟然敢赐给我。”仿佛从心底迸出的话语,苍白的脸上有刻骨的仇恨,黑眸亮得可怕。
“……你……不可能……记得……”
“你太小瞧了我娘,当她是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弱女。”迦夜一步步走近,手指搭上穿透胸口的长剑,露出从未显现的怨毒。“她有办法让我忘记,更有办法让我想起,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甘心替仇人卖命?”
“……你……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