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和香
这样的丧气事,周宝璐也不想多说了,正要说些别的,却见顾姨娘领着自家房里的几个哥儿姐儿来给太子妃磕头,顾姨娘身份所限,当然不能进宫请安,她所出的两女一子,虽是周宝璐的亲兄弟妹妹,但除了大的那一个,底下两个小的,她居然还没见过呢。
周安华走在前头,后头跟着他的同胞兄弟,后面是锦姨娘所出的周宝骐,再后面才是顾姨娘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看到这个情形,周宝璐才猛然惊觉,顾姨娘真是很有手段啊,连周宝璐都知道顾姨娘给多少丫鬟开了脸伺候周继林,又抬了两个姨娘,可这几年来,除了先头留下的那几个,竟只有顾姨娘一个人在生儿育女。
周安华今年已经十六了,据说在读书,也没谋差事,长的倒是很像周继林,颇有一股子贵公子的风流气韵,领着弟弟妹妹们磕了头,朱棠早预备下了荷包,每人给一个。
说起兄弟姐妹的缘分来,原也是很难说的,周宝璐就跟自家房里的弟弟妹妹们没缘分,一则是大部分都年纪小,都不大记得,二则,与王姨娘所出的两个儿子,算得上有旧怨。
当然,周宝璐不在乎,就算有人在乎,那也应该是他们。
周宝璐问了几句周安华、周安凡读书的情况,又拉了周宝骐周宝妍在跟前看,说起来也怪,锦姨娘也是丫鬟抬的姨娘,比顾姨娘长的好看有限,可周宝骐这才十一,就活脱脱一个小美人胚子,周宝璐端详了一下,只觉得她容貌间居然有几分萧氏皇族的影子,脸型轮廓尤其像。
倒也真会长呢。
最后才是顾姨娘小的一子一女,周宝璐还没见过的周宝珠和周安言。
尤其是周安言,今年二月里生的,这还在襁褓中,如今已经抱到陈氏屋里养了,就为着他,今年陈氏都没出去疗养,倒还精神奕奕,这一回因着静和大长公主去世而病倒,还是今年的第一回呢。
说实话,周宝璐很承顾姨娘的情,她虽说一心的想着母亲好,可她无论如何也给不了母亲最想要的那一样——一个儿子,就算她身为女儿,已经比无数的男子更有出息更有前程了,可陈氏那多年的执念,哪里容易这样轻易就放下呢?
而顾姨娘给了母亲一个虽不是亲生,但却是名正言顺的儿子,周宝璐不能不承她的情。
这些年来,多年里担忧的女儿嫁人后没有娘家兄弟撑腰的困难已经没有了——身为太子妃,娘家就算有一百个兄弟,也没法撑腰。陈氏放下了多年的担忧,而顾姨娘当家后,芝兰院一向平安喜乐,陈氏处处舒心,从精神头上就看的清楚明白,比起前些年实在好了许多。
而如今顾姨娘又把儿子抱了到陈氏屋里,有这样一个雪团般胖乎乎的小哥儿在怀里,陈氏越发欢喜的没处说了,进宫两回,除问周宝璐怀孕的辛苦,就是说起言哥儿,爱的什么似的。
周宝璐就奶娘怀里看了一回言哥儿,圆圆的一张小胖脸,乌溜溜的大眼睛,并不怕生的打量着周宝璐,然后就咧着嘴啊啊的叫了两声,挥舞着小手,要去抓周宝璐的耳坠子。
“怎么好抓娘娘……”顾姨娘见状,忙走上来按住他的手,他没抓到也不恼,把胖胖的拳头往自己嘴里塞,只管好奇的东张西望。
连周宝璐看到这样的宝贝儿也觉得心都化了,更何况想儿子想的发疯的陈氏呢?
和大的们说了一回话,又逗了一回小的,兄弟妹妹们就都告退了,顾姨娘跟着走到了门口,踏出一只脚去,却又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周宝璐一眼。
周宝璐看在眼里,便问:“姨娘还有事么?”
这真算得上客气了,身为太子妃,还叫她一声姨娘,顾姨娘心里安定了一点,知道自己在这院子里多年的经营,是被太子妃认可的。
她和太子妃接触不算多,但好歹经了几件事,知道太子妃娘娘是个大方宽恩的,若是惹了她,她杀伐决断起来能叫人俯首,可若是帮了她,她也是个肯承情的。
顾姨娘还是迟疑了一下,就走了回来,站在炕前,轻声说:“论理,今儿出了这样大事,我原不该为着这一点儿小事打扰娘娘的,只是,如今婢妾等闲见不着娘娘,就是有十分事,也不好说……世子夫人又是个不爱理事的。”
周宝璐与曾氏都是最明白的人,立刻就知道顾姨娘说的事是芝兰院的事,她倒是有点儿不明白了,如今周继林一直爱重顾姨娘,今年才生下儿子来,陈氏就更不用说了,虽然是那样的性子,但至少本能上还是能趋利避害的,所以很喜欢顾姨娘,顾姨娘还会有什么事是束手无策,要来回周宝璐的?
因是芝兰院的事,与陈家的姑奶奶有关,曾氏就没有避嫌,周宝璐问道:“没有关系,你只管说,我虽不能出宫,家里的事也是挂心的,原也想着得了闲问问你呢。”
说着就叫人给顾姨娘看个座儿,顾姨娘告了罪,坐在小杌子上,才带着一点儿为难的模样道:“说起来,这事儿真不是我该张嘴的,只是我想着,或许该回了太子妃娘娘知道才好。原是上月,老祖宗病的厉害了,送了信给贵州,大少爷便带着大少奶奶和哥儿一起回来了。”
顾姨娘轻声说:“这事儿原与我无干,我只管在后宅照管姐儿,理些琐事罢了,也就是前儿十二那日,我听到两个丫鬟闲话,大少奶奶来寻夫人说话,说是咱们院子里夫人常不在家,世子爷跟前也没个可心人儿,几个姨娘年纪都不小了,怎么好服侍?大少奶奶在贵州那边,寻了几个绝色的丫鬟,都是身家清白,又有礼懂事的,想送一个给世子爷做姨娘,夫人……已经应了。”
咦?
周宝璐有点儿匪夷所思,这位大嫂子这是来哪一出啊,一个侄儿媳妇,伸手管叔父的房里事了?周宝璐觉得自己也见过不少事了,倒第一回听说这样奇怪的事来,也太古怪了些。
她看一眼曾氏,曾氏也皱起眉头,显然这种事,很不常见。
周宝璐便追问一句:“我娘就这样答应了?”
顾姨娘又有点儿为难的说:“后来我悄悄儿的问了夫人跟前的陈顺喜大嫂子,当时她正好在跟前奉茶,说是夫人先前也不答应的,说是咱们家要抬姨娘容易,只是用了大少奶奶跟前的丫鬟,叫人知道了笑话,偏大少奶奶说,咱们家又不是第一回了,以前抬了婢妾,也没见人笑话,怎么她给个丫鬟就笑话了?再说了,这丫鬟买了来,也没在她跟前服侍过,只算得是周家的奴才,开了脸给世子爷,最是明公正道的,谁能笑话?”
“婢妾听说,大少奶奶说了这个话,夫人后来想了一阵子,还哭了一场,就应了。”
陈顺喜大嫂子就是当年陈氏跟前得用的大丫鬟芒语,到了年纪,求了恩典嫁了亲表哥陈顺喜,还回来在陈氏跟前服侍,做了管事媳妇,如今在芝兰院最有脸面,都叫她陈大嫂子。
如今芝兰院能说上话的,除了管事的顾姨娘,就是陈顺喜家的了,尤其是顾姨娘有意尊重主母,自然也十分给陈顺喜家的脸面。
周宝璐就跟顾姨娘说:“你打发人叫陈顺喜家的来说话儿。”
周宝璐并不避着顾姨娘,她回一趟娘家不容易,家里诸事,依然还得赖顾姨娘这个明白人,趁着叫人的空档,周宝璐问顾姨娘:“你是怎么个想法?”
顾姨娘显然是想过很多遍的,只是不妨周宝璐会问她,讶异的结结巴巴了一下,才说清楚:“夫人要给世子爷抬姨娘,自然没有婢妾置喙的余地,只是大少奶奶这话,婢妾觉得有点儿不大妥当,又惹得夫人这样,若是见不到娘娘也罢了,这会子既然有这福气来给娘娘请安,不回娘娘一声儿,就是婢妾大意了。”
大意这个词用的好,周宝璐就是爱跟这样的明白人说话,便道:“这会子没外人,你只管说,当年我出门儿,就跟你说的清楚了,我把母亲托付给你,是看你懂事明白,知道怎么伺候,这会子你总得叫我放心不是?”
顾姨娘越发讶异了,大小姐进宫几年,竟然隐隐然这样有威严了,简直叫她口中发干,直比面对静和大长公主的时候还紧张。
她不敢怠慢,便道:“婢妾也是琢磨了一回,大约大少奶奶是觉得婢妾不懂事,不会奉承,是以,想要抬个懂事会奉承的来,放在咱们院子里,才方便。”
想来是有那个意思,周宝璐轻轻点点头,大嫂子大概是知道了顾姨娘的来历,便不满起来,顾姨娘是周安明一手安排进府的,却真正与二房拧成一股绳,并不奉承大房,不听她的指派,倒管着二房的事,是以,她想要换上自己的人去管事。
看来,没有得力的主母,这甘兰院就是一块肥肉了。
这位大嫂子,倒是志存高远,要把镇国公府都收在自己的袖子里呢。
正说着,陈顺喜家的来了,几年不见,她越发成熟俏丽的,进门儿就给周宝璐磕头:“奴婢这些年没见娘娘了,没承想娘娘还记得奴婢。”
周宝璐忙叫她起来,笑道:“芒语姐姐在母亲跟前伺候,我自然是记得的。”她依然叫她做丫鬟时候的名字,十分亲近。
顾姨娘亲自去扶了芒语起来,周宝璐笑道:“先前我问了些家里的琐事,有个事儿听说你知道,特地叫你来问问,另外也是预备了东西给你,长久不见,想着亲自给你才好。”
朱棠便捧了两匹新出的杭州雪纱罗,一对赤金镯子,一盒人参赏芒语,芒语受宠若惊,又跪下谢赏。
周宝璐便问了那件事,她只是问芒语:“母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提到陈氏的意思,芒语倒是比顾姨娘清楚些:“娘娘恕奴婢言语里头的不恭敬,要说大少奶奶提到姨娘的意思,夫人大概没弄明白,当年姨娘进府,是舅老爷和舅太太做了安排的,这一点夫人知道,所以夫人以为大少奶奶是这个意思,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大少奶奶要送人到咱们院子来做姨娘,是个什么意思,夫人倒是听懂了,奴婢瞧着,夫人喜欢咱们院子里现在的样子,不大情愿进来个这样的姨娘,可又不敢违拗大少奶奶的意思,想了一日,还是应了。”
什么?周宝璐糊涂了,她娘‘不敢’违拗大嫂子的意思?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不敢?
芒语敢说这样的话,当然有解释:“娘娘知道,不是奴婢托大,这些年来,夫人对奴婢向来是信任有加的,那一日听了大少奶奶的话,也与奴婢商议,奴婢才知道了夫人的意思。依奴婢说,夫人既然不情愿,不应也就罢了,再绝色的女孩子,若是世子爷要,咱们只管到处买去,自然是买得到的,大少奶奶到底是侄儿媳妇,哪有硬往咱们院子里送的事?可夫人哭了一场,说她知道今后大少爷是要做世子的,今后镇国公府怎么也要交到大少爷手里,自然也就是大少奶奶管事了,咱们院子终有一日要在大少奶奶手里讨生活,何必得罪她?”
芒语瞧瞧周宝璐的脸色,接着说:“奴婢不服气,大逆不道的反驳了一句,咱们家大姑奶奶是太子妃,就是大少奶奶真成了镇国公夫人,那也大不过太子妃娘娘不是,可夫人说,娘娘虽好,可总是在宫里,能照管娘家多少呢?没得咱们总拿鸡毛蒜皮去烦娘娘的道理,大少奶奶要送人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一个姨娘,何苦来跟她闹的不好呢?后来就去与大少奶奶说了,应了此事。”
“人送来了么?”周宝璐简直气的肝疼,她就算知道母亲软弱,可也没想到怕事怕成这个样子,所以说,软弱真是自己的性子,她不过是拿没儿子做了一生的借口罢了。
芒语忙道:“因着公主病重,世子爷哪里好在这个时候纳姨娘呢,就没送来。”
顾姨娘也道:“如今公主薨了,世子爷怎么也有三年孝,这事儿显然是不成了,不然,婢妾还真的不好意思跟娘娘说呢。”
周宝璐很明白,若是纳姨娘,顾姨娘就显得争风吃醋了,这会子纳不成了,才跟周宝璐说,自然显得没那么多私心,只是觉得大少奶奶对芝兰院的态度不妥,给周宝璐提个醒儿。
周宝璐问清楚了,便道:“我都回来了这会子了,怎么还没见大哥哥,大嫂子和侄儿呢?”
芒语十分伶俐的表示:“是,奴婢这就打发人请去。”
周宝璐就对顾姨娘说:“这件事我会做主,你是个懂事的,知道跟我说,今后我娘就越发交给你了,你也别缩手缩脚的,今后但凡有这样的事,你拿母亲的名帖打发人到宫里给我递信儿,我自有主张。咱们家不过是想过一过安生日子,咱们不想着对人做些什么,但谁也别想着拿捏咱们!”
顾姨娘恭声应了,她是个自持的人,也不免露出一丝喜色,一心跟着大小姐走果然是对的,有了大小姐的认可,她在芝兰院就再不用担心了。
要大小姐认可也不难,只需把陈氏供好了,大小姐就能满意。
周宝璐吩咐完了,便命她下去,只等着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大嫂子。
☆、第195章 棒槌
195
这时候,曾氏见周宝璐处置家务,才道:“既如此,我去瞧瞧大姑太太去。”
周宝璐说:“舅母去看看我娘也好,劝着我娘放宽心才是,别的……唉,舅母是最明白的,您酌情说一说罢了。”
听了这事情,周宝璐和曾氏都明白了陈氏这次病倒,大约并不完全是因着静和大长公主的去世,大约也是心里憋着气,有点郁气,可是这个,周宝璐真没办法啊,这样小一件事,她都能气病过去,周宝璐除了再加强对芝兰院的控制,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大约得给她娘造一个世外仙境,她才能欢欢喜喜的过下去吧。
片刻后,周家的大少奶奶刘氏进门儿,两人都互相打量,刘氏是熙和五年底与周安明成亲的,新婚后就随周安明去了贵州任上,又在任上得了长子,直到这一回静和大长公主病重,才回来帝都。
要说两人在做姑娘的时候,因着交际圈子的不同,就算见过面,也没怎么接触过,成亲后更是只见过一面,如今虽说是一家子,其实跟陌生人没多大区别。
大少奶奶刘氏,闺名刘桃花,是因着她娘怀着她到十一个月还没生,一家子着急的不行,那一晚,她娘梦到屋里插了一大树娇粉的桃花,还真觉得自己闻到了香味儿,结果醒了来就开始阵痛,生下了一个女孩儿。
刘家总生儿子,如今好容易得了这个女孩儿,一家子跟得了掌上明珠也差不多儿,刘家尚武,又几代人都在边防上,规矩上略差些,虽说也是封了侯爵的勋贵了,不过却比不得帝都里这些豪门世家的规矩,单为了取名字也差点儿打起来,举凡那女孩儿的美字,想了无数,最后却是老太太一锤定音:“既然她娘梦到桃花才生了她,就叫桃花好了!”
于是刘家这一辈的掌上明珠,就得了个这样的名字,她觉得自己单为这个名字,也得抑郁一辈子。
不过刘桃花长的倒也真是名符其实,娇艳如桃花,皮肤白里透粉,就像那早春的桃花般的颜色,个儿高高的,比周宝璐大约高了半个头,腰是腰,胸是胸,这会儿穿了孝,遍体白绫,头上只带了根素银簪子,竟似都艳丽无匹。进门儿悄悄打量了一眼太子妃娘娘,就跪下行礼。
一边行礼一边想:娘娘长的真是……越发富态了!
到底是嫂子,周宝璐心里虽然有气,还是客气的免礼,给她看座儿,这会子静和大长公主去了,刘桃花是长孙媳妇,要在灵前答拜,大约刚哭过两场,眼睛有点儿红肿,对周宝璐说:“这会子还在忙乱,三婶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在前头应承人客,没来得及过来伺候娘娘,娘娘恕罪。大哥儿刚吃了奶睡着了,回头醒了,再抱过来给娘娘请安。”
周宝璐知道公主府的情形,府里本来就只有三个媳妇,一个孙媳妇,大房媳妇守寡,极为自持,极少出面,平日都只在自己房里的佛堂诵经,这会儿也最多只能在灵前烧纸。二房陈氏又病倒,只有一个三房的梁氏,领着刘桃花安排府里诸事,应承亲友,这样大的事,头绪极多,自然是忙的。
就是姑奶奶们回来,也只能帮帮忙,到底不是府里的人了。
周宝璐便道:“大嫂子辛苦,我也知道,我这里并不用人伺候,嫂子不必理睬,只是今儿我听到一件事,不由的我不请嫂子进来问问。”
刘桃花忙笑道:“娘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周宝璐说:“我听说前儿大嫂子预备送一个姨娘给我父亲,是不是?”
刘桃花笑道:“这事儿原不该在这会儿说,只是既然娘娘提起来了,那趁这个时候,我也就讨娘娘一个示下,如今祖母薨了,叔父得有三年孝,这姨娘不好送了,倒不如调一个管事媳妇进去,也罢了。”
周宝璐听的奇怪,这大嫂子的构造和常人不同么?为什么她就这么理直气壮的把自己往芝兰院放人的举动,说的那么顺理成章呢?
就好像这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似的。
她难道没觉得自己是在兴师问罪吗?
周宝璐念头还没转完,就听得门口丫鬟通报:“大少爷来了!”
刘桃花立时一脸笑的站了起来,往门口走了两步,丫鬟掀了帘子,周安明一脸疲惫的走了进来,刘桃花似乎想要伸手拉他一下,又想起是在太子妃跟前,忙又缩回来,笑道:“大爷也该来了,娘娘回来了一两个时辰,咱们都还没来请安,实在不应该。”
周宝璐只在先前刚进门的时候见了周安明在静和大长公主的床前伺候,并没有来得及说话,此时才得空打量一下他,多年不见,大哥哥成熟了许多,早年那一点放诞跳脱已经没了踪影,成长为一个高大英俊成熟的男人了。
大约是衣不解带病床前伺候,这会子又是灵前磕头烧香哭灵,周安明看起来疲惫的很,伸手在刘桃花肩上扶了一下,才坐到一边,刘桃花连忙说:“我抽空叫人回去炖了参茶,大爷喝一碗,也提提神?”
周安明摆摆手,对周宝璐说:“娘娘要问桃花的事,我知道,我刚才也问过了,这件事须得向娘娘解释才是。”
周宝璐点点头。
刘桃花倒是听的一头雾水的样子,十分不解。
周安明说:“顾姨娘是怎么安排进芝兰院的,娘娘很清楚,这些年,顾姨娘也做的很好,确实是个懂事的,我与娘娘都很放心。就是这一回,我带桃花回来,住了这一个月,冷眼看着,二婶娘喜欢她,二叔父也是言听计从,芝兰院风平浪静,几个弟弟妹妹也都自在,再找不出半点儿差错来,自然是好的。”
周宝璐继续点点头,并不插话,依然是十分尊重周安明。
周安明就松了一口气:“这是我与娘娘的感观,但这会子是咱们自己人在这里,我跟娘娘说句实在话,我与娘娘都是当年事情的策划推动者,多少有些先入为主,自己选的人,自然是觉得可信的,偏桃花是旁观的人,站的比我们远些,看到的大概就更大一点。”
这话入情入理,周宝璐点头称是。
周安明又说:“所以那一日,桃花与我说,如今芝兰院,人人都说顾姨娘好,从二叔父二婶娘到底下的哥儿姐儿,丫鬟媳妇,个个都听她的话,已经叫人讶异了,而且看芝兰院这些年,二叔父跟前通房丫鬟,姨娘添了这些,怎么就只有顾姨娘一个人在接二连三的生儿育女,别的人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呢?在娘娘跟前,我放肆一句,二叔父是个风流的,就算喜爱顾姨娘,也没有专宠的可能,这样一想,确实难免叫人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