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兜兜麽
他望着她面上一本正经威吓,被他捏着的小手还在颤,只觉着好笑,但胸口一阵阵锥心的痛,搅得他心乱。忍不住笑,挑起她尖尖下颌,语声轻轻,似玉珠落地,哗啦啦一颗颗坠在她心上。“可惜,偏了半寸,舍不得?”
容不得她争辩,他已然将她抓过来,转一个圈落在他膝头,高度恰恰好,恰恰让他不必低头便覆上她润泽柔软的唇。她唇齿间流溢的芬芳令他迷醉,早已将胸口疼痛忘却,顾不得她的手还抓着簪子,随时随地可以拔出来狠狠送进他心房,亦顾不得她周身冰凉,僵直着动弹不得。
他是中了蛊,醉死在她眼中的荒凉里。
他低叹:“真想在这就要了你。”
青青勾唇,握在手里的簪子转了个圈再深入些许,疼得程皓然皱眉,额上早已是汗珠密布,她讥笑道:“真想在这里就了结了你。”
程皓然伸手来攥住她染血的手,抓得她发痛,低头来咬她耳垂,于耳畔沉声蛊惑,如魑魅游离,无酒自醉,“青青,你在害怕……害怕丢了心……是不是……”
青青挑衅道:“你以为你是谁?”
程皓然道:“到此而言,你已经忘不掉我。”
青青欲将手抽出,却被他死抓着不放,无奈,只得与他四目交缠,互不退让。
车停了,到府门口,却无人敢来惊扰。
人人都以为是一双鸳鸯好梦,谁知是生死相对。
程皓然轻叹,“还请公主给左将军去一封信,言明废太子之死究竟是何人所为。且静太妃病重,已无法再庇护小王爷。”
“三儿他……”青青忽而抬头,警惕地望着程皓然,背脊一阵凉,他就像蛰伏在暗处的雄狮,忍耐多年,伺机而动,着实可怕。
程皓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青青说:“你究竟计划多久?”
程皓然道:“我程家历经数百年不衰,靠得并不只是忠君爱民。要在官场上安身立命,不败如山,需要顾及得实在太多。而自四妹入宫为后,我便知这是祸不是福,皇上年轻气盛,收拾了左丞相,总有一天要轮到根基庞杂的程家,更何况,外戚专权乃历代大忌。无论四妹这一胎是男是女,皇上都不会放过程家。”
青青冷然道:“所以呢?将军决定先下手为强?”
程皓然十分平静,未有丝毫波动,无跃跃欲试的亢奋,也无唯恐失败的忧心,他已深思熟虑,成竹在胸,这般才最是可怕。“我只想保程家一家四百七十口平安,你子桑家的江山,我并没有兴趣。而你,青青,你难道没有这个念头?”
青青道:“我为何要让你做渔翁?”
程皓然笑,“不,青青,你才是渔翁。你想要什么,条件由你开。”
青青不信,“飞鸟尽,良弓藏,谁知到时候是否转眼就将我投入深井?”
程皓然捏着她的手松开来,淡笑道:“你看,你取我性命如此容易。你取我的心,亦然如此。”
青青冷哼,不屑道:“我早已不是怀春少女,你这一套对我没有用处。我只有一个要求,皇后这一胎若是男孩,必不能留。他若留,我必不长久。那个位子,本是我三哥的,若要换,也要换他的儿子,承安王元夕。”
程皓然皱眉,不赞同,“心真是狠。”
青青道:“将军十三岁随父出征,历经大小战役三百余,杀人无数,却说我心狠?怎比得上将军,逼我去害亲生弟弟?只此一条,若不答应,只当你我从不认识。”
她这就要下车,还是被程皓然拉回来,牵扯了胸口上的伤,他疼得面色惨白,却还是换不来她半点关怀,早知道她心狠如斯,又怎会有平常女儿家慈悲心?非也,她的心全然给了另一个人,死人,他争不过死人。
“你根本不相信我,你以为,事已成,我一定将你丢开,任你被皇后凄厉折磨?”
青青道:“难道不是?若不是,你又何故突然示好?青青不过寡妇,无依无靠,你们兄妹便合计着趁此兜了寡妇心,从此一颗心都挂在英明神武的程将军身上,女人傻起来,还不任你予取予求?”
程皓然的眼睛陡然间黯淡下来,没得丝毫光亮,一片沉郁迷离,望不见底的漆黑深潭,酝酿着席卷天地的怒涛。但最终他不过一声叹,落寞孤影中恍然说:“原来我在你心中如此不堪。”
青青早已不耐,没心思谈情说爱,一甩手,起身来,“你耐如何?”
程皓然却是抿唇不语,久久沉默,思绪翻飞,脑中一幕一幕闪回,杂乱无章。血已干涸,在衣上描画出一朵千瓣大理菊,美得炫目。
他收拾了心绪,缓缓说:“京畿防务属我管辖,而前线全赖左将军,若能联合他,则万无一失。可惜他并不信我。总不能领兵逼宫,留万世骂名。需要的是一个契机,蒙古人南下,兵荒马乱……”
青青忽然回想起衡逸微微笑着的面庞,藏在她怀里喃喃说,姐姐真好。
他又唤她,青青,青青,我爱你。
怎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血肉相搏,互不放过。
是命运弄人,或是自作孽不可活。
青青不明白,越发的不明白,望着程皓然不断开合的嘴唇,一阵阵眩晕。这时连个可想念的人都没有。赵四扬若流星划过,太短暂太美好,来不及追问已碎裂。留她无依无靠,浮生凋零。
真真连个可想可念的人都没有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必须靠自己。这一身装甲,她心中的城池,不知能撑到何时。
“青青,青青——”
程皓然一连唤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望着他,却是透过他不知在思念谁。恍恍然被蒙住了眼,白茫茫的一片无际雪原,光亮得令人睁不开眼。
她问:“你说,我究竟为什么帮你呢?”
“就算是为了赵四扬。”程皓然扶着她的肩,看着她的眼,目睹她听见赵四扬三个字时猛然的震动与哀痛,突然间觉得自己如此卑鄙,如此不堪。
可是心中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嫉恨——她竟还是将赵四扬记得这样深,爱得这样深,赵四扬究竟有什么好?他又有哪一处比不得赵四扬的?
青青却是推开了他,摇头说:“不为任何人,就为我自己。就为,子桑青青。”
他望见她眼中的决绝,不似女人的气势。不禁拉住她,低声许诺,“我不会让皇后有动你的机会。也不会让自己有摈弃你的机会。”
程皓然的承诺,青青不过一笑置之,“明日便叫萍儿将信送到你府上。三儿要由我抚养,而我也会叮嘱左安良切切小心你与皇后,不可全信之,兵权绝不能放。”
程皓然捂着伤处,勉强扬了唇角,“随你。”
青青便要转身下车去,挑了帘子却突然说:“不要再提赵四扬,因为,你不配。”她背对他,在染血的黄昏里,凄迷的影落进他眼底,如此决裂芳菲的美。
他沉默不言,眼睁睁看着她毫无留恋地离去,却在空荡荡的马车里,就着最后一抹残阳余晖,描画出缀满阴霾的笑。
不配么?
人死了,在活人的心里倒成了万般好。
心口一阵阵绵延地痛着,她给的伤口,深入骨髓,永世难忘。
迷乱
许多时候,青青都不甚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生活成了漂浮的云,故事成了摆荡的絮,浮沉之间,青青已不是青青。
日头落了,又是一夜来,晚风徐徐,沁骨的凉沾着晚露丝丝拂过,乌青的发丝在耳畔舞蹈,翩翩似叶落无声。
三足莲花鼎炉里袅袅弥散出丝绸一般形态的香。嘉宝无声退到窗口,关上了青灰色苍穹的脸。
青青坐在床沿,身子懒懒靠着,昏黄光晕一圈圈涟漪般散开来,拂散在她脸上,描摹出皎皎月光一般的颜色。
散乱了一头及腰的长发,三千烦恼丝,雕琢思绪如烟,不可琢磨。
暖香靡靡,熏然欲睡。丝丝甜腻的香气氤氲在密闭的房间里,青青身子软下来,没得力道。疑心问:“今夜点的什么香?好怪的味道。”
嘉宝垂着眼,躲在绛紫色帐幕之后,低声答:“原先的用完了,今早南珍嬷嬷去太医院领的。说是凝神香,对睡眠有益处。”
里头久久不见回应,嘉宝握紧了拳头,紧张得冷汗涔涔,忍不住挑开帘子往里看,青青已然半躺在被褥上,迷迷糊糊睡过去。嘉宝长吁一口气,缓缓上前去为她拉好锦被,才吹灭了烛火,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夜深了,唯有白头翁在树影之间低吟,苍老如哭泣的魂魄。
梦中白云千万朵,她的世界里赵四扬从未失去。
他是她坚实堡垒中唯一的守护,身着铠甲,寒光猎猎,手执刀剑,杀伐果决。他微笑着,宠爱着,张开双臂用抱着,他的,唯一的青青。
后来的后来,场景又倒回那年的粉白俏丽的菡萏丛中,小船儿摆荡不停,他在她的身体中穿梭搜寻,他触到她的心,柔软而鲜嫩。
血是炽热的熔岩,爱是逆流的鱼儿,欲 望是滔天的洪水,不可向迩,无力阻绝。
她在这蔽日的欲 望中沉浮,最终臣服。
她的身体,柔软似雾,仿佛一触便散。
他的身躯强健而坚韧,沉沉压迫着她,每一寸紧紧相依,每一寸相互抚慰。汗水满身,渐渐又凉,他灼热的气息与温度将她温暖,严密地封堵了她所有感官,所有的,一切的爱恋与沉迷都系在他游走的掌心之上。
月光似轻纱朦胧,层层蒙蔽双眼。晦暗不明的空间,他的影仿佛从迷梦之中款款而来,庇护她身。
她欲伸手触碰,那一张熟悉却遥远的脸孔,她挚爱的面容陡然间水波般被打散。原来不知何时,双手被绑缚在床柱上,锦缎温柔,却无论如何挣脱不开。
男人的唇,温柔且滚烫,吻过她纤长颈项,一路逡巡,流连在酥软丰盈的乳 房。他的唇舌似蛊,在她胸上留下一圈又一圈湿润的痕迹,最终一圈接一圈往内去,一点点,一点点,最终圈着微颤的乳 尖,他的吮吸轻咬令她惊叫挣扎。
青青的泪溢出来,却是沾湿了遮蔽双眼的锦缎。
她看不见,看不见。眼前蒙昧的青黑的影将她紧紧裹缚,教她如何能看清此时此刻,正拉扯着她殷红顶点的男人。她满心焦灼,不住挣扎,她的身体光洁如初生之日,扭动之时若一尾银鱼,失了水,流失了抚慰,停不了地求生欲 望催使着,辗转颠覆。
男人按住她扭转的身体,粗重的呼吸就在眼前——他伏在她胸上,他的唇,紧紧与她厮磨。
“乖,别动,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可是他不明白,不明白青青此刻巨大的哀痛从何处而来。
今夜靡靡甜香,侵蚀了她心中坚实城池,她的岁月从远处坍塌,乾坤倒置,一路狼籍。凄凄风雨之中,她只望见一个人,天与地之间,她心中唯独一人。
青青咬着唇,颤抖着,牵扯出多年未见的眼泪,尽是梗咽,“赵四扬……是你吗……是你来找我了么……”
潜伏在她身体之上的男人明显一震,随即是释然。他宽厚的手掌插入她的发中,垫着她的后脑,捧起她的脸,将一双桃花般鲜嫩红润的唇送上,沉溺于唇齿间久久难熄的欲 望,半点松懈不得,只有深入,不断深入,翻搅着她平静的身体,撩起她沉睡的欲念。
另一只手片刻不停,游走于她光 裸无暇的背脊,一寸寸沿脊骨而下,按图索骥,抵达女人挺翘圆润的臀,忽而重重一捏,引来她惊诧躲避,他的舌便越发深入,深深吻着,吞噬着,仿佛想要一并将她整个人囫囵吞下腹中去。
他在她耳边喘息,粗糙的手指已然顺着她身下最最醉人的弧度,勾连而入,一指两指,深入浅出,撩拨出她口中呢喃呻吟,浅浅呼吸,深深低泣,娇柔婉转,勾得他的心阵阵狂乱。忍不得,忍不得,他想了多久?那样多的夜里长长久久地思念着,渴求着,她与她的身体。
他说:“青青,是我,是我。”
锦帕遮盖了她的眼,她仍沉迷在梦中,她哭泣,嘤嘤喊着,“不要,不要离开我。”
他说:“好。我不走。”
青青说:“让我抱抱你。”
他便解开她的手,青青这般乖顺,也不去拉眼上白缎,只伸手攀附着男人坚实滚烫的肩膀,紧紧,似藤蔓一般缠住他,生怕一个不慎便到梦醒,睁开眼,人已去。
“我想你。”青青说。
他被这短短三个字摄走了魂魄,久久不能言语。胸腔中那颗强健跳动的心脏,陡然间骤停。
天与地都失了颜色,重重繁华迷雾中,深渊般虚无的梦想里,他眼中只有她,也只剩下她。
“青青……青青……”她呢喃着她的姓名,在这一刻迷乱之中,一举闯入她的身体。
那柔韧的,紧致的快意将他包裹,紧紧纠缠,缱绻难言。
这美好,欢愉如水四溢,他忍不住喟叹出声,闭着眼感受此刻不能言喻的美妙滋味。
“疼……”青青皱着眉,随着他抽动的节奏,纤长的手指抓着鲜红被褥,紧了又松,松开了复又抓紧,绵绵不休地折磨着,呼喊着,“不,不要……”
他小腹紧绷,刚硬如铁,身下利器粗长□,凶悍地进出着她柔软似水的身体。
他是在战场上搏杀的英雄,粗犷而英伟,他的身体,他的一切,混混全然男儿气息,青青似水边垂柳,怎受得起他这般杀戮似的冲撞。她疼得紧缩,她那处愈发紧窄,紧得他半分进不得,仿佛就要在这当口绞死他,折磨死他。
再跻身入她双腿之间,架起她白玉似的小腿在肩上,俯下身去,狠狠往前,几乎要就此折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