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八月薇妮
旁边清尊闻言,便哼了声。秀行却只望着秋水君:“师叔,你进来坐。”众目睽睽之下,扶着秋水君进来,秋水君本不需要她如此的,但是却无法拂却她一片拳拳真心,便任由她扶着进来,然而当着明玦帝君,玄狐君同清尊三位神在,哪里能坐?秋水君便只站定了,手在秀行手臂上一搭,轻声道:“秀行,师叔无事,如今师叔有一件极重要的事……不能耽搁……”
秀行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只觉得他的脸容瘦削了许多,比之先前容貌,隐隐更多了几分凌厉,然而对自己说话之时声音还是温柔的。
秀行想到自己在蛇窟里头犹豫不敢前往之时,心里又是自责,酸酸想道:“幸好老天保佑,师叔无事,不然……”便点点头,乖乖道:“嗯,师叔,那你说,我不扰你。”
秋水君这才又看向清尊,明玦帝君,同玄狐君,沉声道:“神君大人,我有要事要审问这蛇妖,能否请暂时手下留情。”
清尊不言语,只是望着秀行,道:“秀行,回来!”
秀行迟疑地看了清尊一眼,又看秋水君,秋水君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你师父叫你,快些回去了。”
秀行望着他温和的目光,这才用力点点头,转身回到清尊身旁。
清尊咬了咬牙,旁边的玄狐嘴角却挑起一丝笑意,眉梢一挑,又冲着明玦使了个眼色。
秋水君见清尊默许,才看向地上的蛇妖,略微犹豫,明玦发声道:“玉宁,你去门口看着,提防闲杂人等来到。”
玉宁急忙答应,便出去了。其实在场之人,除了秀行,哪个都不是吃素的,方圆百里哪里有动静都能探知,怕什么闲杂人等,不过是明玦察觉秋水君面上隐忧,故而支开玉宁罢了。
玉宁关上门之后,秋水君才道:“多谢帝君。”
明玦点点头,微笑相看,玄狐君已经坐在室内那张床上,翘着腿等热闹,清尊握着秀行的手,站在秋水君对面。
秋水君望着那瑟缩的小蛇,道:“蛇妖,如今我问你一件事,你可愿意据实回答?”
小蛇的魂魄正做元身状,缩成一团,闻声偷偷地把头探出来,眼睛望着秋水君道:“你想问我,他们到底有什么图谋么?”
秋水君道:“正是,你可愿意说?”
小蛇本自诩必死,此刻见有一丝希望在前,便又忍不住看了明玦帝君一眼,才对秋水君道:“我知道,我也愿说,只是我有一个条件。”
玄狐君一听,就对明玦笑道:“你看,它对谁都有个条件,好似此事还要帝君出马啊。”
明玦不置可否,小蛇却道:“不敢劳烦帝君,我只求能留我一线生机,何况我所知道的此事,关乎天下人的性命,关乎九渺的存亡,别人也难探知,我、我只求留我一线,日后好……”瞅了一眼帝君,到底不敢造次,就嗫嚅道,“好相见……”
秋水君有些为难,蛇妖并非他所擒,虽说他急欲知道那秘密,但……
小蛇似知道生死存亡在此一线,便鼓足勇气道:“倘若你们不答应,我就拼死拼着受折磨也不说……”
秀行望着秋水君沉吟之态,心中便明了秋水君为难,当下抬头看着清尊,唤道:“师父……”
清尊同她目光相对,沉默片刻,终于说道:“你想应它?”
秀行道:“师父,我不打紧,但此事非同一般。”
清尊将她头上那朵花摘下来,扔在一边,摸摸她的头发,才淡淡道:“那好罢,我应你就是了。”
秀行喜道:“多谢师父。”又喜滋滋看秋水君。
秋水君冲她一点头,才又看那小蛇,道:“你可看见了,神君许了,你还不速速说明。”
蛇妖松了口气,尾巴抖了一下,道:“我本来是隐居山中,一心修炼的,有一日,有个人来到,他颇为厉害,竟使了法子逼我现身,我本欲同他相斗,谁知他竟然说可以助我过三千年大劫,还有灵丹相赠,可让我成举世之妖孽,从此便可随心所欲,只要我答应修炼成之后助他做一件事……我不由地为之心动,便问何事,他被我追问,就说此事得等九星贯日之时进行,到时候集合九只大妖之力,便可摧毁九渺山,我便问他为何要毁掉九渺,他说……九渺山下藏有一般神兵利器,得之,则三界可颠覆……到时候将是妖族的天下……”
清尊,玄狐君,明玦帝君听到此刻,面色各异。玄狐君也换了正色。秋水君道:“藏着什么神兵利器?”小蛇道:“这个我委实不知,以上这些,还是我连打探加偷窥得来的信息。”同狡蛇做交易,自然不是这么容易的,这些消息,怕也不是那人甘心情愿告诉的。
秀行道:“师叔,难道连你也不知道么?”
秋水君道:“不知……只是……”他眸色一寒,若有所思地就看向清尊。
66、温泉中,相偎相依
秋水君望向清尊,清尊却并不搭腔,手在秀行肩头一搭,道:“此处事情已经罢了,我便带秀行先行回去了。”
秋水君一怔,秀行正在想九渺所藏的神兵利器是何物,冷不防见清尊也般说,便也是愣住了,叫道:“师父……”在她看来,此处事情如此险要,合该好生查明妥当才是。
清尊道:“此种事情,身为九渺的掌督教,自是能料理,不须我们掺杂其中。”
玄狐听到此,便也自床上跳下地:“既然如此,那我便也跟你们一块儿回去,明玦你呢?”明玦帝君笑嘻嘻看向清尊,道:“我们帮了你这般大忙,是否要请我们去九渺住上几日?说起来,我好久未吃秀行亲手做的菜了,好生想念。”
玄狐君一听,脸上顿时露出羡慕嫉妒的表情来,喃喃道:“我都也要。”
清尊见他两个自顾自言语,便冷冷笑道:“明玦你不是要去广寒宫么?让嫦娥仙子给你做便是了。至于狐狸,你就留在此处罢,既然是青楼,总不能空自离开的,对么?”
明玦同玄狐君齐齐失落沮丧,玄狐君嘀咕道:“你看他恁么无情。”明玦道:“我虽然料到,终究不大死心,非要试试看、碰一碰壁才算完。”一时间好生惆怅。
此刻秋水君道:“神君,可否留步,这条蛇精所说的……”清尊皱眉道:“掌督教,我已经仁至义尽,如今厌了,不想再说其他的,这条蛇精便交由你处置,你还想如何?”秋水君被他如此不留情面地说,倒还不曾动怒,略想了想,便行礼道:“既然如此,便先不打搅神君了。”
秀行见清尊这样对待秋水君,很是不满,略提高声音叫道:“师父!”
清尊喝道:“住口,瞧你这幅模样,这便是不听为师之话的下场,这一次侥幸无事,下一次呢?再为了别人奋不顾身地把自己搭进去,看我还会来救你!”
秀行闻言,便怔住了。
玄狐同明玦耳语道:“明明是我们两个救得人,怎么成了他的了?”
明玦道:“你不想被打的话,就等他走了再说,难道你不知道他的耳目是极为灵光的么?”
那边清尊训斥了秀行两句,秀行到底是个小姑娘,平日里跟清尊两个私底下斗嘴的话,尚可以厚着脸皮笑嘻嘻地,如今当着明玦同玄狐的面儿,最重要的是当着秋水君的面,顿时便掌不住,何况她被蛇妖折腾了一夜,精疲力竭不说,心里头担惊受怕,还被迫见了许多不堪入目、前所不知的胡天胡地之景象,心里冲击是极大的,只是她天生倔强,又见了这么多人都出现,故而一时压住了,自做无事而已,此刻被清尊呵斥两句,顿时红了眼睛,眼中的泪盈盈地开始打转。
清尊本意并非是真的斥责秀行,只是“指桑骂槐”,说给秋水君听的罢了,更加上他很是不喜秀行如此关怀秋水君,故而才多说了这两句,谁知说完,看秀行似是个要哭的模样,清尊望着秀行泪汪汪的模样,心顿时便软了。
玄狐君同明玦帝君两个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清尊怒火迁移,转到他们身上来,更害得他们看不成好光景。
谁知清尊看也不曾看他们一眼,只是望着秀行,师徒两个面面相觑片刻,秀行咬着嘴唇不肯出声,反倒是清尊先忍不住,放低了声音道:“说你两句而已……好了……现在回去了。”握住秀行的手,便要拉着走。
秀行用力一甩手,将他的手甩开了去。
清尊一呆,玄狐君同明玦见此场景,忍不住便挤到一块儿去,瞠目结舌看着,简直不敢相信秀行敢对清尊发脾气。
玄狐君这般多嘴之人,此刻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清尊环顾周围,见大家伙儿都在屏住呼吸看,连秋水君一时都忘了劝慰,清尊双眉一挑,道:“秀行!”
秀行瞪着眼睛望他,眼睛里的泪转成一片,清尊看她这个样子,那口气硬生生地又压下去,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声:“罢了,回去再说。”一伸手,便将秀行拉入怀中,也不管她如何,抱着闪身而出。
剩下室内,玄狐君见人去了,才呆呆道:“哟,你看到了么?”
明玦帝君道:“废话,我的眼睛好使着呢。”
玄狐君道:“我的眼睛也好使,正因为好使,才不敢相信,眼睛好使有什么用,心里头糊涂死了。”
明玦帝君道:“你糊涂什么?”
玄狐君道:“你难道不知道的?他是个万年的冰山,哪里曾对个凡人这样儿好的?先前我看他爱护秀行,还以为他开了窍,终于肯疼人了,多了点儿人情冷暖,倒是好事,但是现在……你看他行为种种,是不是有点……有点……”
明玦帝君接口道:“你是说太超过了么?”
玄狐君用力一拍手,道:“就是太过了些!何止太过,这简直……简直了……这像是单纯的师徒……或者单纯的疼爱么?若不是知道他是个……我真要怀疑秀行同他之间的关系了。”
明玦帝君皱眉道:“你且休要胡说八道,污言秽语……往正道上来想想行么?”
玄狐君道:“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不似你,只在心里乱想,却故作一本正经地不说,那你来说,你的正道是什么?”
明玦帝君道:“窃以为,他跟秀行的关系非比寻常。”
玄狐君道:“滚你的蛋,你这不是同我所说一般无二的么?”
明玦帝君道:“非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的意思是,没来由秀行一个小小女娃儿,竟成了他的心尖肉,七寸般……这其中定然有个非比寻常的缘故,譬如……”
玄狐猛地跳起来,道:“你是不是要说,秀行就是……就是……”他双眼发亮,烁烁看着明玦。
明玦沉吟着道:“我初次见到秀行之时,就很是喜爱她,你也是……唉不对,你算不得数,你对谁都是十分喜爱的……除了你还有……”
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旁若无人说到此,明玦帝君一转头,就看向旁边的秋水君,望向秋水君之时,便冷笑了几声。
玄狐君见他看秋水君,便也跟着看来,他心里是知道秋水君几分底细的,顿时身子一震,道:“你是说他也……不对不对,他是九渺掌教,对每个辅神者都是一视同仁的好。”
明玦冷笑道:“是不是如此,你不如当面来问一问他?”
玄狐君怔住,室内一时静寂,秋水君见他两个说到此,便只看向明玦,问道:“不知帝君要相问秋水何事?”
明玦帝君抱起手臂在胸前,冷傲看他一眼,说道:“既然你问了,也好,——我来问你,你对秀行,是不是……格外喜欢的?比如……有没有那种男女之情?”
秋水君双眉微蹙,淡淡然道:“秀行生性良善直率,我是极喜欢她的,但也是仅此而已,并无男女之情。”
玄狐君闻言,大失所望。
明玦帝君却忽地怒发冲冠,啐道:“我呸,果然是江山易改禀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这回答跟当初简直一模一样!”
玄狐大为意外。
秋水君不解,道:“不知帝君所说当初,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