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我实在是没眼看下去了。我抚额叹道:“罢了罢了,我也不踩死它了。云舞,你将你的驸马爷挪到我见不到的地方去吧。”
云舞一听,高兴得揣着种子往外奔去。
我自个儿倒了杯茶,品了一会后,我让下人去把吴嵩叫了过来。吴嵩是我公主府里的总管,是我从宫里头带出来的,我相当信任他,府中大小事皆是他在打理。
不到一刻钟,吴嵩就来了。
我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后,方问道:“府中如今有多少面首?”
“回公主,总共有二十三个。”
我险些就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二……二十三个?怎么我记得去年还只有七八个?”
吴嵩道:“今年年初陛下赏了公主不少面首,公主全都收了。”
我总算把口里的茶给咽下了,年初的时候我还在和晏清怄气,是以便来者不拒了。其实这几年来,我虽是收了不少面首,但实际上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是相当的纯洁。我这人有个癖好,若非是我心尖尖上的人,我绝不能容忍他碰我。
说起来,我收面首的动机也委实小孩子气了些,就因为晏清在外头有了个杜汐汐,于是乎我便赌气找了更多的‘杜汐汐’,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养在府邸里。
看来我和晏清不能相守到最后,他虽是有错在先,但终归我也是有错的。
不过也罢,这些都是过去的事。
我如今已是与晏清和离了,我也该是放下了。
我对吴嵩道:“将他们都遣出府罢,好好为他们安排下后路。这几年来当本公主的面首,委实是辛苦他们了。”
吴嵩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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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嵩办事从来都不曾出过纰漏,我是相当放心的。这回遣面首出府一事,他也办得相当好。不出三日,我公主府里的面首便全部消失了。
我落得个清静,心里头也甚是高兴。
云舞这几日在忙乎温衍的那颗驸马种子,她在公主府里头寻了处风水宝地,郑重其事地把种子埋好,浇水施肥样样都没有落下。她信誓旦旦地对我道:“公主请放心,我会把驸马种得漂漂亮亮的,三个月后一定能给你一个独一无二的新驸马,兴许新驸马爷的相貌会比国师还要惊为天人。”
云舞这一说倒是提醒了我,我立即吩咐了下去,让人在三天之内把温衍的画像呈上。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要想好好教训温衍一番,当务之急是让他的美色不能再迷惑我。我日日夜夜观其面观其面观其面……把他的面貌给观进心里头,再见温衍时我定能淡定自若。
三日过后,温衍的画像呈了上来。我一瞧心里颇是失望,立马辞退了府里的画师。最后我左思右想唯好亲自去请了宫中御用的张画师。
张画师在大荣颇具盛名,笔下丹青甚得宫中众多贵人的青睐。父皇在世时也曾对张画师赞不绝口,前几年他还奉旨画了张太后画像,神韵极像,深得承文喜爱,更是赋予他画圣之称。估摸也就只有他才能将画出我所要的温衍。
我满心期待地等着张画师,不料几日过后张画师却是前来请罪,他的花白胡须抖了抖,“还请公主降罪,微臣画不出来。”
我微愣,“此话怎讲?”
张画师愁眉苦脸地道:“国师此等相貌百年难得一见,微臣琢磨了许久仍旧难以下笔。国师的眉眼更是宛若千变万化的迷雾,微臣难以捉其精髓。”
听罢,我也开始愁眉苦脸了。温衍何其厉害,竟是将年过半百的张画师也弄成如斯境地。此人甚是危险甚是危险呀。
我咬咬牙,决定亲自上阵。
前些年,我也曾学过作画。虽说画出来的东西只有自个儿知晓为何物,但好歹也是和自己心意相通的事物。我当即让人去探查温衍这几日的行踪。若想画温衍的画像,还是得需观其面观其面观其面,最后画其像,一气呵成。
据探子回报,温衍此人行踪甚是飘渺,且承文体谅他的腿疾特许他不用上早朝。我如此一来,我压根儿就不能观其面,更别说画其像了。
不过我这人耐心不错,温衍再如何飘渺,他总得吃喝拉撒,我就不信逮不到他。
所幸皇天不负有心人,半月之后,我终于得到消息——嘤嘤戏班于畅戏园开新戏,温衍将至。
我提前去畅戏园里观察了一番,温衍有腿疾,定是不会去二楼的厢房,那么他就只能在一楼里。为了能在最好的位置上观其面,我非常大手笔地包了二楼所有的厢房。
如此一来,无论温衍坐哪儿,我都能毫无阻碍地观其面貌,画其画像。
嘤嘤戏班开戏的那一日,为了不负说书先生对我所评价的横行霸道之名,我以公主出游的架势,侍卫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住了畅戏园,公主府的那顶金光闪闪的轿子停在畅戏园外,我穿得甚是隆重,云舞扶着我下轿,我站在轿子外迎风嫣然一笑。
据说那一日我的隆重出场,吓跑了不少去听戏的达官贵人。云舞说估摸他们以为我是借听戏之名而行选驸马之实,是以皆是早跑为妙。
我进了畅戏园后,里头是半个人影也没有。
我颇是得意,我今日如此作为不过也就是想清场,好让我与温衍两人独处。如今一个人也没有,真真是称心如意呀。
云舞把从公主府里带出来的糕点一一摆在食案上,并沏好了一壶信阳毛尖。不过很明显的是,云舞今日有些心不在焉,我瞅了眼外头的天,乌云翻滚,看起来像是要快要下雨了。
我自是知道云舞为何心不在焉了,她不过是在担心温衍的那颗驸马种子。
我凉凉地道:“你想回去了?”
云舞两眼一亮,“公主要让我回去?”
我笑眯眯地道:“本公主向来都是很体贴的,对不对?”
云舞狂点头,“公主是我见过最最最体贴的人。”
“这个的确是事实。”我“唔”了声,摆摆手,“你回去罢,顺带替我向驸马种子问声好。”
云舞喜道:“一定一定,公主的关心,新驸马在地下定是能感受到的。”
我忽觉云舞这话有些不对劲,不过回想了一遍又察觉不出不对劲的地方来,遂是作罢了。为了守株待兔,我来得有些早,戏班头子是个有眼色的人,他来问我要不要提前开戏,我拒绝了。
我来这里本意也不是看戏,而是看人。
人未到,戏开了也无用。
我瞅了瞅这空荡荡的戏园子,心里头颇是感慨。以前在宫里的畅听阁里听戏时,身边好歹也有个知己陪着。如今知己远嫁江南,剩下我一人在京城里。现在听个戏,身边却是连说个话的人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