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我如实道:“有些头疼。”
柳豫道:“我陪你回去。”
我拒绝道:“你该知晓这两月以来,陛下对你的破格提拔眼红了多少朝中大臣,若是此时你先行离席,许会被那些在暗处的大臣参你一本。瑾明,我晓得你是有这样的才华能力,但其他人不晓得。你当了我的驸马,就更该晓得无论你多么努力,到最后很有可能全都会归结于我是公主的缘故。你若想得到更好的成就,就更不该落下任何把柄。”
“娘子,我明白的,只是……”
我微笑道:“我不过是有些头疼,并无大碍。回去罢。”
柳豫看了看我,最终还是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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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枕着手臂懒懒地望着马车外的凉薄夜色,空中月亮虽是大如圆盘,但月色依旧清冷,带着秋季的凉意。
街道上各色各样的行人,欢声笑语,极其热闹。
忽起一阵凉风,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唯好放下了帘子。马车里只有我一人,云舞在外边和车夫一起赶车,我换了个姿势,整个人侧躺在长软垫上。
我渐渐阖上了眼,准备小憩一会。醒过来时,我仍旧躺在马车里,周围静悄悄的,偶尔能听见秋虫唧唧鸣声作响。
我心中咯噔一跳。
我曾在山中住过一段日子,晓得山里的幽静与京城夜晚里的幽静是有区别的,而此刻很明显的就是我身处山中。
我轻轻地喊了声“云舞”,过了好一会也不曾听见云舞的回应。我定了定神,迅速冷静下来。我掀开了车帘小小的一角,探头一望,果真如我所料。
我抽出了马车里的软剑藏在袖间,刚下马车,我就发现云舞躺在地上,我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仅仅是晕了过去后便把她塞进了马车里。我再走几步,又见到我的四个暗卫齐齐地被捆在了一处,皆是不省人事。
能打败我的四个暗卫,武功定是在我之上,我顿时有些心惊。
山风忽起,卷起了一地枯叶,随着而来的还有一道阴沉的声音,“公主殿下。”
我握紧了袖里的软剑,面不改色地喝道:“来者何人?”
一道人影从树后缓缓地现身,在清亮的月色下我看清了他的脸,不是别人,正是我的车夫。
第三十五章
我所用之人皆是家世清白的,过去绝不能有任何作奸犯科之错。而我这车夫家世也十分清白,乃是刑部郎中张奎之的堂弟,性情温顺,甚得我意。
不料今夜竟是胆敢劫了我,还打晕了我的侍女和暗卫。
蓦地,我灵光一闪,眸子半眯,道:“你堂兄被贬乃是圣上的旨意,与我毫无干系。张迦,你该晓得劫持公主是重罪,足以抄家灭门。”
张奎之从刑部左侍郎一职降为郎中,乃是前些日子的事,我亦是有所听闻,毕竟我的驸马柳豫刚好就坐上了左侍郎的位置。后来我还听闻张奎之心怀不满,在刑部里对柳豫亦是颇有微词,还曾联合一众同僚来难为柳豫,而柳豫也不是容易被欺负的人,他不卑不亢地受了,还处理得极好,因此更得承文赏识。其实张奎之被贬乃是因为柳豫暗中揭发了他受贿一事,倘若没有柳豫,再过几年,刑部尚书这位置也该是张奎之坐了。
如今张奎之的堂弟劫了我,十之是为了这事。
果不其然,张迦颤着声音道:“朝中官职多如牛毛,为何公主殿下和驸马定要来抢我堂兄的位置,我堂兄这些年审了多少案件,替陛下分忧了多少事情,而驸马不过是沾了公主的光,就如此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我堂兄的位置,我堂兄这些日子以来寝食难安,迅速消瘦,还遭到同僚排挤,这是为什么?就是因为驸马!就是因为公主你!”
张迦的情绪极其激动,面色也愈发狰狞。
我的心里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惧色,张迦这人我清楚得很,他伤不了我也不敢伤我,且也没那本事伤我,吴嵩调查得很清楚,张迦不曾习过武,即便当真和我动起手来,吃亏的人也定不会是我。我心里所惧怕的只是张迦身后的人,能把我的四个暗卫一起放倒,委实好本事。
我牵唇淡道:“嗯?你想要什么?或者说张奎之想要什么?”
张迦神色一紧,只见他握紧拳头,目光警惕,“此事与我堂兄无关,皆是我一人为之。”
我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若是说出谁在背后帮你,我便不追究此事,且还能向陛下讨个人情,也许你堂兄还能升升官。否则……”我顿了下,神色凌厉,“莫说升官,能留全尸便已是皇恩浩荡。”
张迦面色变了变,我心想这人的性子始终是温顺的,方才的狰狞模样估摸是被逼急了,我又放轻了声音,“张迦,你是个识时务的人,你该晓得在大荣里最为尊贵的除了陛下便是我。”
张迦的身子哆嗦了下,道:“是……是……”
“谁?”
张迦道:“我不认识他,他只教了我要如何把公主带到这儿……”
我眯眯眼,“模样如何?”
“他戴着面具,我看不到他的脸。”
我想起那一日在翠明山庄的密室里见到温凡,心底不由打了个冷颤。我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气,勾勾手指让张迦走近了些,我对他微微一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下了个手刀,将他劈倒在地。
我手腕一扬,亮出了软剑,我开口道:“温凡,我知道你在的。”
山风呼啸而过,我忽听几道虫鸣嗡响声,忆起那一日在菊镇里遇到的飞虫,我立马全神贯注地竖起耳朵,做好了抵抗的准备。
我等了好一会,才见到有数只萤火虫飞了出来,绿莹莹的幽光在月色下有些清冷,我心底一愣,但仍是十分警惕,依照前几次与温凡的照面,都离不开“毒”之一字。
萤火虫被软剑砍成了两半,一一落地时,温凡总算是出来了。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袍,发束白玉冠,面上戴着个修罗面具,不愧是孪生兄弟,单看身形完全分不清谁是谁。若不是我之前就晓得温衍的腿疾无法治,我定会以为这人是温衍。
温凡倚着树,歪着头道:“公主殿下叫我?”
我道:“你想做什么?”
温凡打了个呵欠,道:“公主殿下,如今夜黑得很,我看不清你在讲些什么?来,靠近些,让我看看你的嘴。”
我没有动,“你看得到的。”
温凡仍是歪着头,“你如何知道?”
“你想做什么?”我又问。
温凡轻笑一声,“我想做……”他拉长了声音,“唔,偏不告诉你。”他忽然扯下白玉冠,一头黑发瞬间散了,他把白玉冠往上一抛,而后又稳稳接住,“公主殿下猜猜这是什么?”
我第一眼看到温凡时,就已是认出了他发上的白玉冠乃是我送给温衍的。我抿唇不语,直问:“温凡,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