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淡樱
明润笑道:“不会。”
我转了转眼珠子,道:“天殇香是什么?”
“天之南生有一种花,名为天殇,三百年开一次花,其香可以抑制天人的能力,它的香味与苏合香有些相似。”
我咬唇道:“都是我不好,我……”
明润温和地道:“这与你无关,你无需自责。”
“瑾明他……”顿了下,我认真地道:“若是真的是瑾明帮了温凡,我会让他向你道歉。”不管这事是温凡做的,还是柳豫帮助温凡的,只要柳豫否认,我就相信他。我始终不愿信拥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睛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明润道:“此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公主不要为了我而伤了你们夫妻间的和气。且最多两日我就能恢复,到时候温凡在外边所设的虫障也能一并除去,我们也可离开这里,公主莫要计较此事了。”
我有些怔忡地看着他。
从我认识温衍的第一天开始,他就一直在说着柳豫的好话。我明白以他的身份说这些话是理所应当的,可我听在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
不知道他喜欢我的时候,他如此说我心里只会无奈。可是知道他喜欢我了,我心里除了无奈之外还有心酸。明明近在咫尺,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就在我眼前,我也就在他眼前,可我们只能像是友人一般相处。
我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暗暗地同自己说:常宁,你不能这么贪心,知道先生心中的姑娘是你就已经够了,难道你真的想害先生受到惩罚?常宁,你不能如此自私!
我垂下眼,低声问道:“温凡之前和我说的天火之罚可是真的?”
明润的表情有些微妙,我又加了句,“先生,你方才可是同我说,无论我问什么你都会如实答我的。”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一半是真的一半是假的。”
我心中一紧,忙道:“天火是真的?”
明润道:“是真的,只不过并没有温凡所说的那般夸张,天火虽是厉害,但以天人之躯受罚,并不会有多大的痛苦,就像蚊蝇叮咬一样。”
我晓得温衍是怕我担心才会如此说的,天人之躯又如何,天火之罚既是名为天火,那就是专门用在天人身上的。一个人被火烧足一年半之久,那该是痛到没有知觉了。
眼前的火烧得正旺,我咬着唇伸出手指,火苗倏地窜了上来,我下意识地一缩,可仍是感到了锥心的痛。明润抓住我的手指,皱眉道:“你在做什么?”
我心中一酸,声音苦涩地道:“你何苦骗我?普通的火就已是锥心之痛,又何况是天火?”
明润轻叹一声,“那是我该受的惩罚,苦虽苦,但总会过去的。”
我心中更是苦涩,明润松开了我的手指,一时间我们两人对着烧得兹兹作响的火堆沉默着,就连山洞里的空气也是酸苦的。
过了好一会,我忽地记起今日是乞巧节,本来说好了要去放花灯的,结果却是成了此般状况。且如今也不知是什么时辰,是昼是夜也不晓得。
我悄悄地瞥了明润一眼,这一瞥刚好碰触到明润望过来的目光,双目相接,迎上了温衍特有的温柔,心中刹那间又欢喜了起来。
明润的目光忽然落在我的脸颊上,我下意识地摸了摸,碰到方才温凡所划的伤口,不由得发出“咝”的一声,眉头也紧蹙起来。
“你身上可有带伤药?”
我摇头,道:“温凡划得不重,等离开这里后让赵太医看看就好。”
明润却是蹙了眉头。
我又道:“一点点小伤口,无伤大雅,先生无需担忧。”
明润仍是蹙着眉头,他道:“他将我所有的东西都取走了。”我一愣,随即又反应了过来温衍口中的他指的是温凡,“公主你忍忍,我们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山洞了。”顿了下,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双指搭在脉上,须臾,他面色一变,“方才你不该强硬地冲破他点的穴道,你如今胸口可会觉得闷?”
我感受了下,“不会。”
“头可会觉得沉?”
“不会。”
“可有哪儿不舒服的?”
“没有。”我眨眨眼,“先生,我怎么以前就没有发现你也会这么多话呢?”
明润眼里含了笑意,“以前是你的先生,如今我是你的友人,身份不一样,说的话自然也不一样了。”
我下意识地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那么先生对你的妻子,也会更加不一样喽?”
话一出口,我的两颊热得发烫。
欸,常宁呀常宁,你也是成过亲的人了,怎么一碰上温衍你就像是个闺中姑娘似的?想想你以前和绾绾横扫相公楼的霸气,再想想你对着府中若干面首时的淡定!
明润目光极为深邃,他看着我,轻声道:“尽我所能地对她好,待她如掌中宝,宠她护她爱她,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心中一颤,他的眼神像是一块磁石,我一望便再也离不开。
他话音一转,又道:“只可惜我是天人,人人都有姻缘,唯独天人没有。我不能去破坏她的姻缘,天命不可违抗,我愿意受罚,可我不愿她也会受罚。”
我想温衍大概是不愿将一切摊开来讲,他即是不愿戳破,我也遂了他的意。倘若温衍是凡人,我定会怨他不肯来争取我。但他不是,所以我谅解他。我轻声道:“她定是也不愿你受罚的,就因为她对你的……情意比天高,是以她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罚。只要你过得好,她也一样过得好。”
明润目光极为柔和,“我对她的情意亦是比海深。”
我心中一动,有温衍这句话,即便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甘愿了。
后来我与温衍说了许多许多的话,其实想想也颇是有趣的,明明我们都晓得“她”是谁,可我们偏偏没有戳破。他一句我一句,我一句他一句,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我听得满心甜蜜。可我和温衍都知道,离开了这个山洞,所有甜言蜜语所有情意都只能掩埋在心底。
这个山洞如今就像是一个屏障,将外边所有的不应该和不能都隔绝了,在这里面没有嫁了人的公主,也没有担负天人命运的温衍,只有常宁和明润。
我忘记我是如何睡着的,只记得我做了个痛苦的梦,梦里的我在哭泣在挣扎在嘶喊,一会像是在火堆里一会又像是在寒谭中,辛苦极了。
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有人探上我的额头,有人用温暖的身体拥抱着我,有人在我耳边着急而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睁开眼时,第一时间映入我眼帘的是明润的胸膛,腰间的双手极为温暖。我动了下,明润的声音立即在我头顶响起,“头会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