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微酣
宋茂才眼里笑意多了几分,又问:“那是在商场闯荡了?其实官场规矩多,真的不如其他地方自在!再说古来孝为先,南宫兄继承家业,也是应该的。对了,府上镖局生意如何?过几日府衙要运送一批贡品去宜城逸王府,最近山匪猖狂,我正发愁此事。既然如此,我想请贵府走一趟镖。至于银钱酬劳,我给知府大人说一说,定不会亏待了府上……”
宋茂才当着众人的面,故意一口一个“镖局”,意在揭穿南宫霖的家底。走镖这趟子事儿,一般都是那些江湖莽汉在做,长得俊美又如何?考不上功名,还不是下九流的人物!
宋茂才的意图再明显不过,陆嘉宜听了心中不适,不免多瞧了南宫霖两眼,见他脸色自然,泰然处之,并无丝毫不悦,觉得有些奇怪。
酒儿闻言,暗中打量着说话的宋茂才。她见此人虽然长得人模人样的,可是眼神透着狡诈,而且小肚腩微挺,脚下还穿着一双官靴。原来是个当官的,怪不得说话那么不可一世,到处显摆了!
酒儿瞪了宋茂才一眼。嫉妒公子就用这招损人,卑鄙!
南宫霖也没急着抢白,更没为自己辩解,等待宋茂才说完,他才幽幽开口:“多谢宋兄好意,只是我现在闲云野鹤一只,早已经不管这些事了。您另请高就。”
宋茂才闻言一愣,随即有些尴尬,讪笑道:“呵呵,原来如此,那就不劳烦南宫兄了……”
同时他也很纳闷,无官职也不做生意,南宫霖就这么闲着?坐吃山空?可看他的样子不像呀……
这时,与宋茂才一起过来的一个书生,赶紧为宋茂才解围,提议道:“此处风光秀丽,花枝繁茂,甚有诗意,不如我们行酒令如何?”
这个提议立即得到宋茂才等人的赞同,于是一行人又闹哄哄去了花林中。
杏雪纷纷,树下摆案设桌,林立两旁,一人一席,最上方是书院山长朱维东的席位。南宫霖选了一个边角的位置,独坐一隅,酒儿站在他身后。
风扫过,杏花如雨落下,几片花瓣掉在南宫霖肩头,酒儿见状小心翼翼地拾起,然后轻轻放进一个随身携带的小布袋里。
南宫霖看她的动作不解:“捡这个作甚?”
酒儿一笑:“杏花可是个宝贝。花瓣用来研蜜,做出来是浅浅的琥珀色,带着一股子清甜味儿,经常食用皮肤白亮,身上也会香喷喷的!它还有清热祛火,解毒润燥的功效呢!”
“是挺白挺香的。”
南宫霖看着酒儿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又道:“这丁点儿花瓣能做多少,你别忙活了,待会儿我带你去后面林子,随你摘个够。”
“好呀好呀。”
酒儿笑弯了眼,她取出随身带着的小荷包,取出里面的茶叶,把案几上原有的茶水倒了,重新沏了杯茶递给南宫霖。
香茶叶嫩芽,玉杯罩青纱,铫煎黄蕊色,碗转曲尘花。
南宫霖接过小啜一口,眉眼柔和:“你倒是想得周到。”
这时书院山长朱维东已经入座了,他清清嗓子说道:“今日清音书院能请到诸位前来,老夫实感荣幸。在座各位皆是青年才俊,大家分属同门,日后应当多多相互照应……今日既是诗会,诸位务必一展才华,争夺魁首。老夫年迈,就不参与了,在旁做个评判。茂才,就由你开始罢。”
山长发话,宋茂才起身一礼:“弟子遵命。”
说罢他转过身来,向着其余人说道:“此地既然是杏花林,那今日我们便以杏花为题赋诗。不过有个规矩,语说杏花,但句中不可带杏字,一人一句接下去,若是谁没接上,抑或诗意不足,可是要罚酒一杯的。在下打个头,抛砖引玉,献丑了。”
“一陂春水绕花身,花影妖饶各占春。”
宋茂才念出一句诗,然后抬手一请,示意下一位接句。
旁边的那书生接道:“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
“好!”
二人一双绝句,当场赢得满堂彩,气氛也一下高涨起来,在座众人一人一句,吟诗作对,不亦乐乎。
南宫霖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漫不经心的模样,对于众人相互之间的恭维说笑充耳不闻,反而是把酒儿叫过来说话。
“我刚才听你说,你没进过学堂,那识字么?”
酒儿点点头:“我娘教过我一些,字倒是基本识得,不过像公子你们这样作诗我可就不行了。”
南宫霖一手托腮,点点头:“回去到我书房,我拿几册浅显的诗本给你,女儿家总归还是要培养些才情才好。”
“不用了公子,我可能看不懂。”酒儿笑呵呵拒绝了南宫霖的好意,她一天厨院里的事都忙不完,哪里还有工夫看闲书?
南宫霖眉毛一挑,不容质疑地说道:“看不懂的就来问我,我教你!”
陆嘉宜挑的位置相隔南宫霖不远,席间她一直偷偷拿眼打量南宫霖,发觉他一直不曾关注别处,只顾着同酒儿说话,不禁有些失望,同时心底那股微微妒意又丝丝滋长起来。
正巧这时,上一位对诗的人没有对上来,于是轮到陆嘉宜接句了。
第十四章 琵琶曲
“老枝当岁寒,芳蘤春澹泞。”
陆嘉宜听了上句,略微思忖片刻,吟道:“雾绡轻欲无,娇红恐飞去。”
“佳作!实乃佳作!”
陆嘉宜话音刚落,宋茂才便率先拍手称赞起来,看向她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倾慕。陆府千金,貌美如花,更重要的是,“财”艺兼备,哪儿能不吸引人?
陆嘉宜羞赧一笑:“宋公子谬赞了,在恩师面前,嘉宜不过班门弄斧。”
山长朱维东也开口道:“嘉宜,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老夫也觉此诗甚好,下一题该你出了。”
陆嘉宜眼角余光瞥了眼南宫霖,看见他依旧是那古井无波的模样,神色淡淡,于是莞尔一笑,对着众人说道:“总是对诗,未免乏味。小女子有一个提议,不如接下来请各位一展所长,写诗作画皆可,今日难得一聚,切莫辜负了大好春光,总要尽兴才是,若能留下笔墨纪念,那便更好了。”
很快,杏花林便有人给在座各位呈上笔墨,南宫霖面前的案几上也铺呈了宣纸砚台。山长朱维东又说以一炷香为限,于是香炉也拿了来插上香。
这时陆嘉宜又说道:“我家婢女又青,愿为诸位弹上一曲,以助雅兴。”
她的贴身侍婢又青抱着琴走了出来,施施一礼:“奴婢献丑了。”
铮铮琴声入耳,清越流畅,由此可见在又青琴艺上造诣颇高。而且,只是一个小小丫鬟就能有如此功底,那身为小姐的陆嘉宜,琴艺岂非无人可及?因此,众男子对陆嘉宜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四周一片寂然,只有轻微的落笔翻纸声响起,众人都在忙着写诗作画。唯有一人毫无动作,那便是南宫霖。
他眼皮也不抬,罔顾他人目光,只是默默喝茶,不急不缓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