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微酣
南宫霖拿起汗巾抹了一把额头,牙缝里迸出两句话:“还不是那个坏丫头!成天就知道乱跑,出了事又要我去救!”
原来如此!话说前些日子见识了南宫霖对酒儿的紧张程度,府里恐怕没谁看不出来这份心思了,只是两个当事人还糊里糊涂的。
夜泽一下明了,他笑眯眯地凑近,试探问道:“公子,这女子不同于我们男子,同她们打交道,方式自然要特别一些,其中窍门我倒是略知一二,您要不要听听?”
南宫霖抿唇想了想,斜睨夜泽一眼,有些狐疑:“且说。”
“咳咳!”夜泽清清嗓子,娓娓道来。
“第一,女子娇柔。所以跟她们说话一定要轻声软语,越温柔越好,如果一来就大嗓门,肯定会把人吓跑。还有,万不可吼她们凶她们,不然把人吓着,下次就不跟你说话了。”
南宫霖一听,蹙眉想了想,好像他每次训酒儿,酒儿就会撅嘴不悦,还会埋着头不理他。看来这说法还是有些道理的,于是南宫霖吩咐道:“继续。”
夜泽见自家公子受教,心里一高兴,头脑也一热,便接着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第二,女子爱美。女子最重容貌仪表,不仅喜欢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更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的美貌。所以一定要经常夸她们漂亮,她们表面上会很害羞地谦虚一番,实则内心窃喜,自然会对你刮目相看。”
“那遇到丑若无盐的怎么办?难不成要昧着良心说她美若天仙?”南宫霖如是问道。
“这……”夜泽挠挠头,灵机一动:“遇到这样的就夸她其他地方好,比如衣裳漂亮,发簪别致之类的,这不就行了?”
南宫霖点点头,想着反正酒儿长得不丑,眼睛大大嘴巴小小皮肤白白的,夸一夸她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于是把这一条记住以后,叫夜泽接着说下一点。
“这第三嘛,就要投其所好……”
这厢,半吊子夜泽给自家公子传授与女子相处的经验,南宫霖抱着谦虚学习的态度,听得很认真。另一边,酒儿出门之后,先去了南街找十八妹。
孟家的豆腐摊子还没收,今儿个生意好,十八妹正忙着招呼客人,都有些忙不过来。
见到酒儿来了,十八妹一边数钱一边说:“酒儿姐你先坐一下,等我一会儿。”
酒儿当然不肯闲着,挽了袖子笑呵呵地跑过去:“我帮你!”
酒儿长得乖巧嘴巴又甜,哄得来的客人是买了豆腐又买卤干,买了卤干还要豆浆,最后顺道再捎上几块腐乳回家做佐餐小菜,只恨怎么不能把豆腐渣子都买回去。
十八妹跑了一趟又一趟,一屉屉的豆腐从家里往外搬,累得腰都快断了。终于卖完最后一刀豆腐,孟家豆腐店提早收了摊。
“酒儿姐你好厉害!我可是头一次这么早收摊呢!”十八妹掂了掂袋子里的铜钱,笑眯了眼。
“和气生财嘛!说些好听的话,客人也高兴呀!”酒儿帮忙把地扫干净,又道:“十八,哪里有卖符的道士?过两日谷雨,我要买几道天师符回去贴在门上。”
十八妹想了想道:“听说城隍庙有个姓伍的道士,平时帮人测吉凶看风水,还卖各种符贴,我们去那儿看看。”
潼城城隍庙在西大街尽头,此处市井最甚。左有金银铺果子行、右有茶酒店香药斋,还有数条深巷,夹杂楼阁酒家妓馆教坊,好不热闹。
酒儿见着有卖饭后小食的摊子,去买了两串香糖果子还有蜜煎雕花,跟十八妹两人左右手各拿一样,边逛边吃。
一顶青色小轿与二人擦身而过,轿旁跟着的那丫鬟俯首低声对着轿内说道:“小姐,是她。”
轿窗小帘撩开,陆嘉宜探出半边脸来,目光一扫,便看见酒儿和十八妹围在一个卖冠梳簪钗的摊子旁,挑挑拣拣,手里拿着吃食,唇上还似有残渣。
陆嘉宜眼神流露出几分鄙夷,唇角轻勾:“毫无礼教,欠缺修养,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这般进食……罢了,不必理她。又青,直接去南宫府。”
青色小轿渐行渐远,酒儿和十八妹走走停停,一路玩耍着来到了城隍庙前。每逢初一十五,来庙里上香的人特别多,今天只是平常日子,没那么多人来此,倒也显得清静。
庙前一隅有个算命摊子,一张破旧桌子上摆了个香炉,还有一个太极八卦罗盘和一柄桃木剑,旁边支着的白布幡子上写了四个大字——伍德道人。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坐在摊子后打瞌睡,用手支着头,一晃一晃的,突然一下手滑了,脑袋直接磕了下来,撞在桌子上,好大一声闷响,顿时把他吓醒。
“噗——”
酒儿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惹得那才睡醒的道士满脸不悦,有些恼羞成怒。
“这位施主,我看你头罩乌云,印堂发黑,不出三日必有血光之灾。若想化险为夷,不妨请贫道为你做场法,兴许能够挽回一线生机。”那道士拿起桃木剑左右比划两下,满目森然地看着酒儿,一本正经地说道。
酒儿看这道士,皮肤白白净净,年龄有些不好说,不过应该不算很大。他嘴上两撇小胡子,一对小眼睛溜溜打转,再配上方才撞着的脑门儿,甚是滑稽,遂笑得更欢了。
“我说道长,你看你额头都紫了,这才是印堂发黑呢!你还是先给自己做做法消消灾,再来操心别人吧!”
伍德道人见酒儿不仅不吃这一套,反而讥讽自己一句,脸色一沉挥挥手道:“去去去!不领情便算了,贫道还懒得多管闲事呢!”
酒儿和十八妹又是相视一笑,走到摊前直接坐下,开门见山:“道长,我们是来求几张天师符的,谷雨日贴门上用的那种。不知您有没有?”
伍德道人这下拿乔起来,身子往后一靠,昂着下巴傲慢地说:“有是有,不过贫道的天师符可是开坛做过法,经由太上老君亲自施了咒的,金贵着呢!不能随便给人。”
哟呵!这人还端起架子来了!
酒儿从荷包里掏出一锭碎银子,递到伍德道人眼前:“那不知道长需不需要买点果品供奉一下太上老君呢?”
伍德道人一见银子,两眼发光,腾一下坐起来,伸爪一捞就抓走了银子,酒儿还没看清,他便已经把银子放进了胸前怀里。接着这道士弯腰下去,从桌子底下拿出厚厚一叠黄纸,“嗒”一下扔在桌上。
“喜欢哪种随便挑!贫道看二位施主是有缘人,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就当做是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这些符纸可能是放得久了,沾了好多灰不说,而且还带了一股子怪味儿,呛人得很。惹得酒儿和十八妹好一阵咳嗽,都忍不住拿手扇了扇鼻头。
酒儿拣出几张画了蝎子图案的符纸来:“好了,就要这些吧。”
伍德道人把剩下的符纸收了起来,一脸谄媚地看着酒儿和十八妹:“两位施主,要不要再算算姻缘?贫道可是月老的关门弟子,算红线那是一个准!”
这道士可真逗!
酒儿故意装作纳闷的样子,眨眼问道:“道长,你一会儿说你是太上老君的徒弟,一会儿说你是月老的弟子,你到底师从何方呀?”
伍德道人面色一窘,随口胡诌道:“所谓纳百家之所长,贫道师傅拜得多,本领自然也要高强一些了……这位施主,依你的面相来看,你必出身大富大贵之家,显赫非常,且少年无忧,一帆风顺,如今还觅得了如意郎君,郎情妾意,好不美哉……”
“哈哈……”酒儿笑着打断他,“你一样都没算对!我哪里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小姐?我给别人当下人呢!罢了罢了,不听你胡说了,十八我们走。”
眼看酒儿拉着十八妹就走,伍德道人在身后乍呼呼地喊:“喂!那个符纸贴过以后记得烧了,把符水洒在门角窗下!千万别忘了!记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