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父皇,您刚刚对女儿说过,说仍然当我是五公主,可父皇有一点忘记了,我不单是齐国的五公主,更是父皇当着众臣百官仍至全天下的面亲自封赏的和硕公主,论起尊卑,我可是比皇姐高出不少!”
说罢,她掉转头看着地上一脸恨意的莲贵妃道:“莲母妃,我贵为齐国最尊贵的和硕公主,手刃一两个贱奴又有何关系?呵,您可能不知道,我在大梁走一遭,别的没见长,但胆子却是长大了,若是这宫里往后再有人敢对我不尊,我不会再与他废话,直接要他的命!”
说罢,一双寒意闪闪的眸子冷冷扫了一圈四周的宫人,被她可怖目光触及的人都忍不住心里发毛,一个个往后退步,生怕离她太近被她一言不和给杀了!
一直以来,莲贵妃在后宫都是横着走的主,皇后早年过世后齐王一直没有再立凤后,整个大齐后宫就数莲贵妃的位份最高也最得宠。这些年来,她过得春风得意,不曾受到丝毫委屈,宫人乃至妃嫔个个惧怕她的狠辣手段,都屈服于她的淫威下不敢违忤她半分,如今却败在了刚刚回宫不到一个时辰的玉如颜手里,而她之前明明是个胆小怕事的没用货,怎么突然回来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整个人就像一把磨得锋利无比的利剑,谁碰到她不死也得伤!
但当着这么多宫人的面,莲贵妃岂肯凭她说狠话就罢手,若今日不治服玉如颜,让她以后如何在后宫立威!
莲贵妃仿佛受到极大的惊吓,被宫人搀扶起来后,突然扑到齐王的怀里全身哆嗦颤抖道:“陛下,这个忤逆女竟是要……竟是要对我也下毒手了。刚才若不是臣妾躲得快,只怕现在也同那宫人般死在她手里了,太可怕了。陛下你一要为臣妾做主啊!”
玉明珠也一脸惊慌的对齐王道:“父皇,大家亲眼所见,她竟是要弑母了!若是父皇不好好惩治她,只怕以后……以后就要……”
玉如颜心里一惊,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必定是故意说她将来要弑父,虽然这只是一个假设,但玉如颜太懂帝王的心,此话若是让玉明珠说出口必定会给齐王的心里留阴影,那么以后,若是这对母女再煽风点火或是栽赃陷害,齐王的疑心就会生根发芽,自己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莲母妃误会了!”玉如颜看似悠闲的一句话立刻截断了玉明珠的话头。她抽出身上的绢帕仔细擦着簪子上的血渍,边擦边说道:“女儿并不是要伤害莲母妃,女儿不过是想将这簪子好好擦干净再戴上,诚不想莲母妃正要伸手打我,差点自己撞上来——”
认真将簪子重新戴好,玉如颜款款走到莲贵妃面前,冷冷道:“莲母妃不是要打我出气么?嗯,打吧,莲母妃就好好用你的护甲划了我这张脸吧,我为了齐国遭遇不幸,早已没脸见人,这张脸不要也罢!”
话一说完,将脸伸过去,等着莲贵妃下手。
莲贵妃全身一滞,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如花般的娇颜,全身僵住,迟迟不敢再抬手了——
齐王虽然平时慵懒,前朝后宫的事他都不太放在心里,但却曾经在皇宫下过一条明令,那就是:但凡齐国后宫的女眷宫人,罚人不罚脸,不管犯了何事,都不能毁人容貌!
正是因为齐王的爱美之心,所以,在他的心里,最是不忍美人脸上出现任何缺陷遗憾。
之前如果莲贵妃打了玉如颜的脸,就算划花她的脸毁了她的容貌,她大可在事后狡辩说自己是一时激动气愤属于无意为之。可现在玉如颜当着齐王的面一语道出她手上的护甲暗藏的凶险,她若是敢再下手,只怕就真正在拂齐王的逆鳞了……
跟在齐王身边多年,莲妃之所以能长盛不衰,恩情不绝,除了她容貌美丽手段高明,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她非常了解齐王的脾性——
齐王平时随和慵懒,但若是真的触犯到他,他的冷血无情也会瞬间异常可怕。
果然,齐王一听玉如颜说起,眸光一寒,冷冷瞟了一眼缩在自己怀里再不吱声的莲贵妃,片刻后缓缓道:“罢了,今日之事到此结束。”
他难得威严的扫视了众人一圈冷冷道:“五公主之事若有人敢私下传出去,不管是谁,格杀勿论!”
齐王此话一出,众人头皮一麻,均是跪地应下,再也不敢有人多说半句。
不到半刻的功夫,玉如颜回宫并大闹春澜宫的消息就在宫里传播开来,众人心里皆是惊奇,很好奇这个‘死而复活’的五公主如何有胆子敢在回宫第一天就去触莲贵妃的虎须,实在是出人意料,私底下大家议论纷纷,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莲贵妃以后如何收拾玉如颜!
玉如颜领着安哥回槿樱殿,一路走来,四周的宫人见她不再是以前那般随意的样子,而是人人恭敬的向她请安,面上无一不带着惊恐之色。
安哥想起刚才的凶险还是抑不住的冒冷汗,但一想到玉如颜为了救她不惜舍了自己的命,心里满满的全是感动,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玉如颜回身看着她。知道刚才的情形把她吓坏了,不由温言道:“傻丫头别哭了,已经没事了,只要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的,别怕。”
她嘴里安慰着安哥,实际自己却止不住的冒冷汗。她从没像今天这样敌对过莲贵妃,以前的她总是听母妃舒嫔的话不去得罪莲贵妃她们,挨打受骂从不还手,一个劲的咬牙忍着。但现在她发现之前自己的懦弱逃避都是错的,在面对像莲贵妃玉明珠那样歹毒的恶人,自己只有比她们更歹毒更可怕才可以战胜她们。
回到偏僻的槿樱殿,推开布满蛛网的大门进去,幽深的院落落满了银杏叶的枯枝,台阶上长满青苔,屋内蒙满灰尘。
小刀帮她去内务府领东西去了,安哥开始收拾打扫起来。
玉如颜站在院内高大的根杏树下,伸手摩挲着粗糙的树杆,心里涌上阵阵酸楚。
她生下来不到两岁就被称为不祥人被扔进了深山,差点死于毒蛇之口,是师傅路过时救下她,将她带回普陀寺,一住就是六年。
那六年是她人生中最开心快乐的时光,除去每天泡三次药澡,还要喝下各种数不清的苦药让她难以忍受,其他时候倒是无忧无虑的。
师傅对她很好,除去她不肯泡药澡不肯喝药时师傅会拉下脸上责备几句,其他时候都惯着她。等她长大后她也明白了,六年不间断的药澡和数不尽的苦药,其实都是师傅的良苦用心。
师傅一直想治好她的无泪之症,好让她早日回到皇宫去。只可惜最后终是不能如愿。
八岁那年,皇太后到普陀寺烧香,不知道师傅同她说了什么,在回宫时,皇太后将她重新带回了宫里,赐居槿樱殿。
槿樱殿虽然是宫里最差最偏远的宫殿,但她从小在这里长大,一直住到出嫁。如今再次回到这里,她心里涌起亲切的熟悉感,这方小小的殿宇是她最后的家了。
小刀从外面回来了,手里拿着东西,阴沉着脸,进门见到玉如颜,话也来不及说一句,放下手里的东西就着急的上前查看她身体是否受伤,玉如颜知道,她在春澜宫的事他肯定听别人说了。
安慰的冲他笑笑,玉如颜温言道:“我没事。好着呢。”
小刀听她这么说,虽然心里恨不得提了剑冲到春澜宫找莲贵妃报仇,但他却知道回了皇宫不比在外面,自己冲动只会给姐姐惹麻烦,而且玉如颜回宫之前明显跟他约法三章过,让他不许将宫外冲动的性子带回宫里去,凡事都得听她的话。所以只是担心的说道:“姐姐以后小心点,那个莲妃歹毒得很,小心她报复。”
说话间,内务府的肖公公领着几个丫头嬷嬷进来了,小心的给玉如颜请过安后指着地上跪着的宫人细声道:“公主,这是内务府给您新挑选出来伺候的宫人。”
说罢,回身对地上的丫环嬷嬷们喝道:“还不给新主子请安。”
众人慌忙给玉如颜伏地请安,她眼睛在地上众人身上微微一转,心里一阵冷笑,缓缓道:“我这个小小的槿樱殿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留下两个打扫院子做粗活的丫头就可以了,其他人散了吧!”
听她这么说,地上跪着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肖公公很是为难的对玉如颜讪笑道:“公主,这是宫里的规矩,您是尊贵的和硕公主,按规矩要身边要配置这么多人……”
“我不过是回宫吃白饭的,没那么多讲究!”玉如颜冷冷一句话噎得肖公公脖子都红了,她看着他为难的样子道:“你去回了莲母妃,就说她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个小小的槿樱殿安静惯了,不需要这么多人跟着。”
听她说得决绝,肖公公无奈道:“既然公主心意已决,就烦请公主挑选两个入眼的丫头吧。”
玉如颜缓缓一笑,淡然道:“呆在我这槿樱殿是门苦差,又没有打赏,谁愿意留下就留下,没什么好挑选的。”说罢,转身进了屋,留下院子里面面相觑的众人。
昨晚一晚没睡。等安哥收拾好床榻,玉如颜爬上床沉沉睡去……
梦里,她毫无竟外还是梦见了穆凌之,他站在画架后面凝神为她画画,雪停后满天的霞光里,他丰神俊朗,眉目好看极了……
他画得很认真,还不许她偷看他,就连画好后都将画像藏了起来不让她看,她好好奇他到底将自己画成了什么样子?是他心目的样子吗?
心里痛到无法呼吸,她遽然从梦中惊醒,醒来后胸口的地方还是痛的。茫然的看了看四周的摆设,她才蓦然想起,自己却已是离开大梁回齐国了……
这时,房门推开,玉如颜抬目一看,不由滞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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