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团子
安丽容的话一出口,古清儿立马像只炸毛的鸡一样立起来,她是个明白人,侧妃话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抬举玉如颜和她一争高下。而且最主要的,安玉容的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古清儿同样意识到殿下的心里对这个带进府的军妓感觉非同一般。
她俏脸涨得通红,眼睛凌厉的看着一脸浅笑的安氏二人,强忍心中的不安冷笑道:“娘娘还真是会没事找事。你这样胡乱猜度殿下的心意,以为殿下真的会喜欢吗?别忘了,她是那样的出身,刚从殿下的床上爬下来都没得到殿下的抬举,何况这么久都被晾在一旁,估计呀,殿下早就把这等下贱之人忘得一早二净。”
她越说越自信,心里也明白安氏二人不过是妒忌她得宠心里不舒服挤兑她,不由又冷笑道:“我劝娘娘还是顾好自己的事,莫去扫他人门前雪。”
安岚见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冷冷一笑,也不戳穿她,只是缓缓道:“是啊,这感情都是靠培养的。如今小晴姑娘远在南花园,殿下难得见到她,若是把她提携到院子里当差,多与殿下打几个照面,估计殿下对她的心又会热乎起来。毕竟她的相貌可是这府里无人能及的,那个男人不爱新鲜不爱美色!你说对吗,姐姐。”
她这一声姐姐却是对着安丽容叫的,后者似乎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认真的凝眉思索,片刻道:“还是你看得仔细。其实殿下子嗣不兴,每次进宫贵妃娘娘都向我提起过此事,有意让殿下多纳几门妾好为王府开枝散叶。也是我糊涂,一直顾忌着小晴姑娘的身份。其实,只要殿下喜欢,身份不身份都是殿下给的。”
此言一出,古清儿慌了神了,连面上伪装的不在意都装不下去了,面色阴郁的呆坐着,彻底变了脸色。
虽有恩宠却一直没能怀上孩子是她心里最大的痛。她想不明白自己年纪轻轻身体康健,却在子嗣方面半点动静也没有。私下里她求过医,问过药,可都于事无补。她为人虽然张狂,但脑子却一点也不糊涂,深知子嗣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花无百日红,等到色衰爱驰的那一天,没有一子半女做依傍,只怕晚景会无比凄凉。
看着古清儿神气的脸灰败下来,安丽容心里终于吐了一口恶气。看着日渐大起来的日头,她不再去搭理对面的人,起身挽了安岚的手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脚步堪堪迈出凉亭,身后传来古清儿凉凉的笑声:“娘娘请留步,妾身有话要说!”
古清儿从来不曾在安丽容面前规矩的自称妾身,如今见她难得这般郑重,安丽容心里不由惊疑,停下脚步缓缓回过身来。
三步开外,古清儿款款站着,脸上笑得得意,一字一句道:“昨日殿下新得了刚进贡的太平猴魁,全赏给了紫罗院。我今日本欲开个茶话会,请娘娘和其他姐妹一起尝尝这千金难得的茶中精品,奈何今年的猴魁太过稀少珍贵,就连殿下也才得了两小罐。娘娘是知道的,殿下惯爱喝这茶,所以我也就不能把殿下喜欢的东西拿出来做人情了,还请娘娘见谅。”
她说得娓娓动听,安丽容神色顿时尴尬起来。按理说,她才是这府上的女主子,可殿下一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个就会拿到紫罗院去,这实在是让她心里悲凉。
古清儿面上极其恭敬,好似对她亏欠不住的样子,实际还是在变着法子踩落她,而且一想到刚才她与安岚一唱一合的挤兑她,她就控制不住要好好回敬回去。脸上笑意晏晏,但心里却恨不得往安丽容与安岚身上扎刀子。
安丽容怎么会听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淡然道:“妹妹客气,这茶既然殿下喜欢喝,妹妹就好好留着吧。”
她实在不想再想看到古清儿不可一世的丑恶嘴脸,说完这句话就拉着安岚离去,没想到古清儿再次叫住她,下面的话更是气势汹汹。
“好茶配好盏!奈何我院子里找不出一套好的茶具来匹配这上好的茶叶。听殿下说,府上有一套珍贵的汉白玉芙蓉花盏,还是贵妃娘娘亲自赏下来的。可我今早去库房一问才知道这套餐具被娘娘拿出了。娘娘,这么好的花盏你又不能用来泡茶,占着不用多可惜啊,所以妹妹壮胆向娘娘借了花盏用上几日,尽心尽力的为殿下泡几壶好茶,娘娘可否愿意?”
她说得轻描淡写,字里行间都毫不遮掩的打安丽容的脸,任侧妃多好的性子也被激怒了,但古清儿口口声声是为了殿下着想,又让安丽容一肚子的怒气没地方撒。
细帘在一旁听了终于忍不住开声了:“古姨娘,这套餐具是娘娘用来招待太子侧妃的,娘娘已命奴婢用泉水泡过,拿百花汁浸着,就等太子侧妃来府上做客时拿出来可以色泽亮丽,杯口留香。娘娘花了那么多心思,怎么你一句话不说就来抢了去?你······”
“呵,原来我不知道,在娘娘心里。自己的夫君比不得姐妹情深。好吧是我奢望了,就不劳烦姐姐了,我回去自会向殿下请罪。”古清儿冷冷睥着面前的人,妩媚的双眸里凌厉之色一闪而过。穆凌之素来不喜欢与太子府上的人打交道,如果让古清儿到他面前唆使一顿,只怕殿下今后更加没好脸色给侧妃了。
安丽容一向平和的面容终于按捺不住了,脸色阴沉的瞪着面前趾高气扬的古清儿,小小一个商女竟然这样爬到她头上撒野,让她如何不气不恼?
许久,她重重吐出胸口一口浊气,不动声色道:“古姨娘误会了,姐妹再好怎么抵得过夫妻之情。呵,不就是一套餐具么,姨娘何苦要小题大做给殿下徒添烦恼。花盏就在我院子里,姨娘得空过来拿吧。”
见安丽容不甘愿的样子,古清儿心里一阵扬眉吐气,她得了便宜还不忘卖乖,恬笑道:“我这么做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娘娘可千万别恼我才是。您放心,到太子侧妃做客之时,我一定会将花盏原样奉还,绝不让娘娘少了待客的礼数。”
说完,不等安丽容一行先走,她抢在前面施施然离开了。
安丽容身形一颤,幸好一旁的安岚手快扶住了她,她靠在安岚的肩头咬牙道:“看到了吧,女人这一生的荣辱全靠男人给,有恩宠那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妾都可以到我头上撒野······可是,我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谁让,谁让自己不争气。”她出身名门,书香世家,从小受教都是女子的三从四德,谦和礼让大度宽容,可这些却没能让她赢到夫君的心,她的心里第一次感到无比的挫败和失望。面上再也维持不下往日强装出来的坚强平淡,一张清秀的小脸痛苦的扭曲在一起······
安岚看了一眼古清儿渐行渐远的背景恨声道:“妖人自有天来收,娘娘不要去在意她,由着她去吧,看她能狂多久!”
午后时分,古姨娘去花园散步时被未扫干的积水滑倒摔了一跤,嗑伤了胳膊不说,还把殿下刚刚赏给她的一串碧绿玛瑙珠子给勾断落到了草丛里,一百零八颗只寻到六十颗不到······
穆凌之听到这件事时,刚刚走进紫罗院,脚下步子一滞,眉头几不可闻的皱起,沉声道:“又是她惹的事?”
铜钱撇撇嘴角,无奈道:“可不就是她么。哎,被古姨娘罚了家法,如今还跪在花园里呢!”
第六十章 好久不见
铜钱撇撇嘴角,无奈道:“可不就是她么。哎,被古姨娘罚了家法,如今还跪在花园里呢!”
王府后院的家法,是拿带有倒刺的藤条捆成一大把抽背部十下,平常人就算偶尔被倒刺扎到都会痛到不行,何况是那么一大把狠狠抽在皮肉里······
“打都打了,为何还要罚跪?”不知为何,一向不太管后宅之事的穆凌之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
“古姨娘的珠子不是还没找齐全么?说是没有完整找到之前都不能起身······”
碧绿色的玛瑙珠子,跟草木一个颜色,掉进草堆里,只怕一时半会找不齐全——
穆凌之不自觉就想往外走,然而屋里的古清儿已迎了出来,一双大眼睛含着一泡泪,泫然欲滴的上前拉起他就往屋里走。她撩起衣袖委屈重重的把嗑破的地方拿给穆凌之看,他顺势看去,只见娇嫩的手臂上嗑掉了一个指甲盖般大的外皮,古清儿痛惜得不得了,吹着气眼泪汪汪道:“殿下,疼死妾身了!”
穆凌之不由轻轻笑了,深邃的凤眸如深深的寒潭一眼见不到底,“嗯,既然受了伤就好好养着,这段时间就不要再到外面去走了,特别是花园里。”
适时,珠珠端了汤药上来,恭敬道:“主子受了惊吓,大夫说这安神药可得趁热喝了才好。”
古清儿看着碗里黑漆漆的汤药,樱桃小嘴一撇,娇气道:“我不喝。这么大的味儿,可不得苦死我!”说完,一双妩媚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穆凌之,上前双手勾着他的脖子,害怕的把头埋到他怀里,就是不肯吃药。
换作以前,她这般形容穆凌之会觉得很正常,不但会怜惜她,还是好言好语哄着她喝,因为连他都害怕喝药。别说是这等娇弱的女人了。
可自从上次在军营见玉如颜喝汤药后,他心里突然就对这种娇弱做作的样子不太习惯了,同样是女人,为何她可以这般刚毅坚强?一口喝光苦涩的汤药,连颗蜜饯都不向他讨?
眉头不自觉就收拢,穆凌之扒下她的双手,语气冷冽道:“既然病了就好好喝药。”说罢端起那碗浓黑的汤药径直放到她手里,眼风冷冷的盯着她,好像在说,你若是不喝下这碗药。这一切就是你假装为之。
古清儿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一个激灵,吓得只好拿起小舀一口一口认命的喝着,只觉得苦涩的滋味从舌头顺流而下,把肠子都苦得打结了。
一小碗汤药被她喝了小半个时辰才喝完,古清儿到底是个聪明人,觉察出今日穆凌之的不同,想到那种可能,心里一个寒颤,连忙苦着一张小脸小心翼翼道:“殿下今日脸色不郁。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认为妾身今日在花园处罚小晴姑娘过重了?”
穆凌之云淡风清般微微一笑,俊朗的眉目仿佛泡在月色下的温泉里让人如沐其中,抽不出身来。他定定的看着面前娇弱委屈的女人,冷冷一笑道:“不过是个奴才,打就打了,做错事必定要受罚才会长记性。不过——”
深邃的凤眸阖下,冰冷的语气让在场的人心里一颤。
“今日之事,花园的奴才故然有错,但你院子里服侍的奴才更是服侍不周。来人,凡是今日陪姨娘游园的奴才统统双倍家法处置!”
此言一出,院子里求饶声一片,古清儿更是花容失色,来不及开口替珠珠她们求饶,实施家法的妈妈们手拿带倒刺的藤条就上来了,不一会儿功夫,整个紫罗院哭喊声一片,搅得整个王府的人都赶来看热闹。
古清儿呆在当场,一张艳丽的小脸没了血色,被打的丫头都是她的心腹,殿下这是在敲山震虎啊!
她终于反悟到自己还是太过冲动了,玉如颜进府,其他人都不去动她,自己被安氏二人三言两语一激就急巴巴的去寻她的麻烦,果然是当了出头鸟!
但事到如此,人被她打了,罚也罚了,已无转圜的余地,只得咬着牙关任由自己的婢女被打得皮开肉绽也不敢上前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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