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情 第67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古代言情

可是这样的人物,更是需要女子的温言娇柔以待……在欢场是如此,闺房里也是这般道理。还望小姐你莫要自己心生个隔阂,将个好端端的夫君推得离自己尽远了。

若愚看着楚婉娘的不放心,笑着点了点头,这才上了马车。

因为楚婉娘的话,她的心内倒是有些触动。倒是动了些许主动的心思。

等回到了府宅,与姐姐聊了一会,便唤了小厮去问司马大人晚上可是要回来食饭。

那小厮跑腿回来说,他去时,司马大人都要被堆积如山的公文淹没了。听褚墨的意思,今晚只怕要在府衙里熬夜了。

若愚听了倒在意料之中。

于是便唤来了苏秀和拢香,要她们二人搭手,想要亲自炒些菜品给出褚劲风送去。

苏秀是见识过夫人聪慧过人的一面,可是没想到厨房里的李二小姐这般骇人,随便一把沾着水的青菜扔进热油锅里,那油锅立刻变成了机关重重的油光飞弹,迸溅得四处都是。

要不是拢香手疾眼快,端起大锅盖护住了主子,只怕那白生生的小脸就要点满了水泡。

只这一顿饭,做得是鸡飞狗跳。最后也不过是烫了一盘子青菜浇汁。又做了一碗略略有些发糊的红烧肉罢了。

最后苏秀看不过眼,又炒了一般腊肉扁豆拌了一样爽口的小菜,总算是让那食盒显得不空荡。这才装盘入盒。又替夫人更衣梳头打扮了一番,这才提着食盒与夫人一起上了马车。

李若愚选择府衙的时间是也是事先打听好了的。此时乃是入夜时的饭点时间。就算是前去探望,也不算是叨扰了办差。

到了府衙,那里的差官都是认识司马夫人,不用看腰牌,便将夫人请入了进去,只说司马大人现在正跟万员外和他的妹妹在后花园里宵夜饮酒。

于是李若慧便移步向那后花园走去。

人还没有走到,便听到了一阵银铃一般的笑声:“褚哥哥,你可要小心,莫要从树上掉了下来!”

李若愚转过了长廊抬眼望了过去,只见司马大人竟然爬到了高高的树上,伸手取下了那挂在树上的一只七彩的小绣球。

而在树下,则立着个粉雕玉砌的少女,看那光景,也不过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立在树下,粉裙夹袄被一圈兔毛映衬得小脸粉嫩,散发着青春逼人之气。

当司马大人从树上跳下来时,淡笑着将手里的绣球递给了那少女,那美好的画面,还真看得人眼眶有些微微生疼……

第123章

褚劲风微微偏过头,看到了李若愚正在站在花园角门处,倒是微微诧异的一抬下巴说道:“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李若慧一时间有些进退维谷,不知为何竟是不想再往前走一步。可是这是司马大人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引到了自己好友面前:“万先生,这位便是贱内李若愚。”

那万先生抬眼一看,只见眼见这女子身材娇小,娥眉曼只,烟波清澄,可真是顾盼流动,樱桃小口只点了淡淡的绛红,可真是个难得的美人,当下也不敢多看,便是连忙施礼。

褚劲风又对李若愚道:“这位是我在万州城的至交万梓良,万先生……”

不待褚劲风介绍,那位少女便若小兔子一般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李若愚,笑吟吟道:“姐姐,您可就是名动大江南北的女船王李家二小姐?我叫万玉,是鬼谷子门下长庚先生的女弟子,我在师父嘴里就经常听到您的大名,今日总是得以相见。没想到姐姐竟是长得这番貌美动人。”说完便要上前去拉李若愚的柔荑。

万先生无奈地拉着自己的堂妹道:“哪有你这般倒豆子说话的,可是要被司马夫人取笑了的!”

那万玉看着李若愚至始至终清淡的表情,这才似乎后知后觉地嘿嘿一笑,眨巴着大眼道:“都是一时激动,万玉总是记不住哥哥和嫂子教导的礼仪……”

说完便后退一步,有模有样地冲着李若愚施礼道:“司马夫人,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可惜那动作却是不甚利落,一看便是野惯了的丫头装模作样的学着礼仪。

万先生看着自己憨态可掬的小堂妹自然又是嘲笑道:“这般的仪态,将来可是要寻个什么样飞婆家,让褚兄与夫人见笑了。”

万玉自然是不依,只红着脸却飞快地飘了褚劲风一眼,然后又怯怯地看了李若愚一眼,冲着她羞涩的一笑。

这走到了近处,更是看出了万玉那少女之姿的可爱,十四五岁的年纪,压根不需要脂粉修饰,只是修了两道弯弯细眉,嘴唇上点了杏油的口脂,便分外的娇俏可人了。

李若愚半垂下眼皮,依礼冲着那大楚有名的才子万先生打了招呼后,也朝着万玉点了点头,然后对褚劲风开口道:“原是想着要给大人送些宵夜,却不知原来大人您有贵客,倒是叨扰了。”

褚劲风本来因为万玉的娇憨可爱,脸上微微挂着笑意。现在,看着自己夫人的刻意疏离,那脸色又渐渐冷凝下来。只不过当听到她说来送宵夜时,眼中又燃起微微的光,笑着说道:“夫人有心了。”命苏秀将若愚带来的菜品摆上桌子。

若愚的大眼来回扫了一下桌面的菜品,心内是很想掐死一时冲动就入了厨房的自己。原本瞧着自己做的还好,可现在端上桌来与那大厨做的菜肴两相对比,便是立分高下。那烫熟了的蔬菜淋着薄薄的芡汁,如今全失去了刚出锅时的意气风发,水淋淋地团成一团,颜色也变得有些暗绿。

而那红烧肉初时看着还勉强过眼,可是欠缺了火候。等她夹起一块放入嘴中尝时,却发现刚出锅时顶着热气勉强还能入口,现在时间久了肉就有些回生变硬,难以下咽。

可是当着人前,又不好将那有些发硬的肉吐出来,便是默默无语地用力咀嚼。而剩下的三人都是不知情的,看着红烧肉品相还算可以,先后各夹了一块入口。

一时间,月朗星稀,烧着炭盆的半阁里只有似有似无的咀嚼声。餐桌上四人相对无言,俱是各自努力吞咽着嘴里那块很有嚼头的肉块。

到底是褚司马牙口有力些,率先吞下了嘴里那块甚是有嚼劲的肉。瞟了一眼那几道菜色,心内猜到了这几样菜色,是自己夫人手笔,然后半低着头,嘴角似笑非笑地夹了块香甜绵软的拔丝芋头,放到了若愚的碗里,也算是让夫人的口齿歇上一歇。等到其余两人都异常艰辛地吞下了肉块后,司马夫人带来的菜品便乏人问津了。

只有司马大人对自己的夫人还算捧场,将一盘子青菜吃了个七七八八。若愚看了,心中略略的好受些。在这餐桌之间,李若愚也听出了个大概。

原来,这万先生带着万玉前来,一般是访友,另一半却是为了公事。万州治下的滦县,年年水灾严重,万先生有意在滦县的潠江里修筑一道分解水势的水渠。

便如那川蜀的都江堰一般,将岷江一分为二,成就一番万古的造福工程。

万玉在鬼手大师门下便是专攻这农田水利,所以当堂哥有此意时,便根据潠江的水势和周围的地形设计了水渠的图纸。今日万先生就是将图纸交给褚劲风过目,若是可以实施,便是希望褚劲风能够拨银,待得过了春天,便要破土动工,开始修建了。

不过若愚却觉着那万玉与褚劲风的言谈举止甚是熟稔,想来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十五岁的少女,长的也是娇憨可人,却术有专攻,也算是才女一名,想来任何一个男人看了都会心生怜爱之心吧?

酒桌之上,那少女饮了一杯桂花酒后,话语又多了起来,便是耳旁那清脆悦耳的“褚哥哥”,犹如夜莺一般,此起彼伏,连续不断。

那位褚哥哥看起来也是很受用的模样,耐心地一一解答,将自己两个月前是如何伏击袁术,怎样声东击西,一举打到万州城里的事情平淡地一一道来。说得虽然似乎稀松平常,但是隐含其间的惊心动魄,跌宕起伏,岂是能掩盖得了的?便是更显出了大楚一代鬼见愁让人匪夷所思的用兵之道。

这番英雄壮举,自然是惹得小姑娘一阵阵的低呼。

这些事情,若愚也是第一次从褚劲风的嘴里听到。她不由得想到,自己与褚劲风名义上是夫妻,可是平日里二人促膝长谈的时候却是不多。可是平时沉默寡言的一个男人,现在却在这天真浪漫的少女面前侃侃而谈。可见这天真烂漫的少女,总是会勾起男人想要显示阅历,抖动羽毛的炫耀心思。

难怪自己摔傻时能受到褚劲风的如此娇宠了,想必自己也是如同眼前的少女一般,整日眨着明媚大眼,像看着九天玄圣一般崇拜地望着司马大人,恨不得拜倒在他的脚下吧?

眼看着那少女谈兴越来越浓,小脸都涨得有些微红,还要叽叽喳喳地说下去。

若愚突然嘴角带笑,一手轻轻托举这衣袖,举着玉箸,轻巧地夹了碗里最大的红烧香肉,放入少女的碗中,然后微笑着说道:“万小姐,别光顾着说话,还是要吃一些再饮酒。来,尝尝我亲手做的香肉。”

那万玉望着那肉,小嘴微微一张,脸色顿时一垮,竟是无助地望向了自己的兄长。此时,那肉已经送入碗里,若是推举着不吃,倒是不给夫人的面子了。

眼看着兄长没有望向这里,只顾着和司马大人说着水利的事情,万玉只能深吸一口气,将那块大个的缓缓投入口中,用力地磨动起了牙床。

一时间,若愚觉得耳畔清净了不少。于是,便起身向大人告了一身退,只说夜色太晚,让二人少饮一些,便转身离去了。

待上了马车,不知为何,主仆三人皆是无话可说,一路默默回转了府宅。

拢香趁着苏秀不在眼前,才愤愤地对若愚开口说道:“那个万小姐倒是哪里来的?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家,全无顾忌这般豪迈。深更半夜的与男子同饮,这是谁家教养出来的?将来还能指望她嫁得出去?不过……“说到到这,拢香微微顿了一下,小心地看了一眼那若愚的神色,说道:“夫人您以前还真是与那万小姐的性情颇有些相似呢,这司马大人今日这般……也许是想起了夫人,可见他是极钟爱这女子娇憨的一面?以后,您是不是不要跟大人太过拘礼。这为夫妻者,倒是要自由些才显得亲近。”

听到这,若愚微微扫了自己侍女一眼,声音紧绷地语道:“你这是要我装傻不成?他喜欢那样,便自找那样的好了。一个绣球便逗引得直窜上了树去。活脱儿跟个叭儿狗似的,怎的不扔上房梁?上天了才显出本事!”

拢香听了小姐的话头不对,便不敢再多言。

只低着头,捡了夫人换下来的衣服,刚一转身,便吓了一跳。

这司马大人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可怎么没有半点声息!

拢香吓得赶紧一拘礼,便抱着衣服快步出了屋子,可是心内却是替小姐揉捏了一把冷汗:那方才训狗的言辞,可是入了大人的耳朵吗?

不过李若愚倒是镇定得很,压根不在乎这大人是否入耳了,只是神色如常地福礼道:“大人怎么回来得这般早?我还以为是要通宵畅谈呢。”

第124章

褚劲风入了屋子,微微瞟了正在福礼的贤妻一眼,便端坐在桌旁的凳子上,开口道:“替我解了头冠。”

若愚到了他身旁,伸手拔下固定头冠的玉簪,嵌着玉石的头冠取下,不过因着离得近,却发现褚劲风那头发靠近头皮的位置,竟然有隐隐的黑色,不由自主地伸手触碰了一下。

褚劲风知道她在好奇什么,开口道:“最近寻了方子,吃了几副,原是打算没效便停了的,如今看,倒是药力还算有效。”

李若愚看着那黑色的头发,心里不由得一松。

他当初在战场上白发,算一算也是跟自己延误了辎重有很大的关系,想当初她去军营负荆请罪,当第一眼看到他满头的银发时,心内实在是大为震惊,同时隐隐竟是有心疼之感。

只是她向来掩饰惯了自己的真实想法,露出的表情其实更像是厌弃罢了。就好比现在,听到了他终于能恢复满头黑发时,心内的喜悦涌到了嘴边,也仅仅是一句平淡的“恭喜大人”罢了。

这样的女子,别说褚劲风这样的身居上位者,就连沈如柏那样家势刚有起色的落魄世家子也是心存芥蒂,无法全盘接受的。不然为何那沈如柏当初竟是暗地里与自己的二妹暗通款曲?

虽然她当初毫不犹豫地暗自做出了与沈如柏的解除婚约的决定,可是内心还是被未婚夫与庶妹双重背叛而难受了一番。竟是下了自此以后再也不嫁的心思。

可是命运弄人,谁承想不过是一次外出骑马,竟然意外得所有计划安排妥帖的事情一下子变得面目全非。

现在的司马大人见识了自己真正的臭硬脾气后,只怕也是后悔了吧?抛除掉了外表的自己,其实全无半点女子的妩媚柔情,怎么能及得上会撒娇嘟嘴的少女鲜活可爱呢?

想到这里,心内的阑珊一时间蔓延了上来,便放下了手里的发冠,转身要走。

可是手却被他一把紧紧地拉住,只轻轻一带,便拥她入了怀里,贴着脸儿低语道:”你倒是说说,我若是狗儿,你是什么?岂不是也变成了小母狗儿?”

这等当面羞辱的话,若愚以前哪里听过?当下便是要从他的怀里弹跳出来,奈何却是被他一把紧紧地搂住,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只能晃动着身子,咬了咬牙道:“大人谬赞了,当狗儿的第一要务便是要会晃动尾巴,听了主子的话,就要晃动得勤快些,表示心内的崇敬。不然真是白白浪费了这狗身!大人您便如天上的二郎真君一般,骁勇善战,当着乃是要选条好狗在身旁,没事听听大人的英伟绝伦,将那尾巴摇成扇子才好!这点上,若愚实在是愧不敢当、无法胜任!”

若愚也是被褚劲风的那一句“母狗儿”惹得气极了,这才口出恶言,再也顾不得许多,捡了出气的便一股脑地轰轰炮响,全放了出去。

司马大人似乎是很赞同着李二小姐之言,鼻子里哼了一声道:“夫人此言差异,那狗儿固然是有撒娇可爱的一面,可是若没有一口铁嘴铜牙,咬得口口见血肉,也不过是等着扔进锅里的一堆香肉罢了……”

说话间铁臂微微用力翻转,将她的身子抱了起来道:“普天下,能吠又能咬,毛色鲜亮,大眼妩媚的绝世好宠,便是我怀里的了,可是唯一挠头的是她却不认了自己的主子,这可如何是好?”

李若愚见这男人竟然是打蛇上棍,越说越不在弦儿上,心内的火气更大,只气得直呼了他的名姓:“褚劲风!你不要太过分!”

褚劲风却将她放在了床榻上,冷笑着道:“你身为妻子,却贬斥着丈夫是狗儿,现在倒说我过分了?你倒是成了不许百姓点灯的州官了?”

说着便自压在了她身上道:“这般不听话的,倒是要狠狠的责罚,罚你替我生一窝狗崽可好?”

若是他冷言相对,一味讥讽,若愚自然有千百句火炮铁弹招呼着,。可是现在这混不吝的无赖状,竟然混没有下嘴的地方。

李若愚只羞恼地道:‘找你的小表妹生去!我又不是她!”

褚劲风定定地望着身下的她道:“哪里不是?一样的坏脾气,小心眼,说话得理不饶人,报复心重,不知敬重自己的夫君,扔进石头堆里就翻找不出来的倔货,依着我看是一样一样的!”

若愚似乎从来没有被人说得这般一无是处,气得那眼圈都微微发红了,小鼻尖微微颤抖的说:“既然这般不堪,你为何还不放手,倒是我们两厢得便了!”

褚劲风摸着她的脸颊道:“我原来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跟个倔货袒露心意不成,便决定就此放手了,可是放了她回去后,几乎每天夜里都能梦到她,梦见自己强硬地将她留下,就算她哭喊蹬咬,却死死都握住不放了,当时的心内竟然是难得的舒爽畅意,只觉得这般才算是不枉此生,倒是要作那君子扮给谁看?

后来,上苍待我不薄,又将她送到了我面前,只是她受了伤,竟是如同孩子般,样样都是要人教的,我却觉得高兴,因为这样的她,再也不能拒绝我,从那小嘴里说出伤人的话来,只要细细的教养,总是能等到她出息会向夫君袒露爱意时。为了这一日,就算她顽劣不堪,到处闯祸,我也甘之如饴……”

身下的女人慢慢地安静下来,垂着眼眸听着他的话,也不知那心内在想着什么。

褚劲风又接着道:“可是上苍似乎觉得这般将她与我,太过顺遂,竟然只是外出行军短短的时日,让她又是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恢复昔日的清冷,不再亲昵地喊我,望着我时,就好像我是她平生里毫不相干之人……”

说到这,他伸手抬起了她低垂的下巴,逼迫着她的视线望着他:“你若是我,这时可会放手?任凭着所有付诸东流?”

若愚被说得心内微微的发颤,虽然从拢香的嘴里听说过自己那时的顽劣,可是从他的嘴里再听,似乎就演绎得更加真实,若不是亲历者恐怕不能想见内里的艰辛……”

“我……以为司马大人是喜欢娇憨的女子,你与若愚相处的时日不多,看到的也不过是我的表象罢了,我便是这样一个无趣以及的女人,除了造船和做生意,别无所长,我是怕……大人错爱,总有反悔的一日……”

习惯了泼辣干练武装自己的李若愚,直到这一刻,才发现,自己最惧怕的是这个男人有一日,也会如同那沈如柏一般,彻底了解自己是个怎样不配为人妻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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