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李若愚没有答话,伸手替她掖好了被子道:“你姓李,我也姓李,你被人笑话了,难道我的脸上便光彩?以前没来看你,是知道你在病中,怕打扰了你的清静,可是你却心里像存了事情总也不好,这般下去亏损的岂不是你自己?我听这的丫鬟说,你也不好好吃饭,可是不顺口?想吃什么,二姐自给你买了去。”
这样的话语,在二人成长的青葱岁月里是最平常不过的了。以前李若愚每次出远门前,都是要细细询问一家老小,都可有什么想带的。那时她心内自卑自己是庶出,总是不好开口索要,不过心细的二姐每次也都是自己和娘亲带了礼物归来,吃食穿用样样是俱全的。那时她每次接过礼物,心里也都是感念着二姐的。
现在想来那段时光何其幸福?竟是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境渐渐改变,变得再不知足,处处想跟二姐一较高下?
“二姐,你这一年生了病……并不知我所为,若是细细了解了,只怕你也不会这般待我了……我原是不配的……”
说到这,李璇儿眼泪竟是再也忍不住,从深陷的眼窝里流了出来。李若愚微微叹了口气,人都道她为人清冷,其实她的软肋便是这府宅里的一家人,虽然不满母亲让爹爹纳妾一事,可是李璇儿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妹妹,就算是猫狗都有感情,更何况是活生生的人,她知道李璇儿其实最大的病因是在心内,便开口道:“你……和沈如柏的事情,其实我一早便知了。”
李璇儿惊疑不定地看着二姐,可是在那次坠马出事前,二姐待自己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啊!
李若愚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年幼无知,只一心追随了情爱,从不曾想得后果。我若是当时发难,你的名节被毁,母亲也要与姨娘翻脸,闹得家宅不宁。那沈如柏向来是攀高枝的,也不见得会娶你,所以我当时提出了退婚,便是拿捏了他的把柄,待得与我退婚后,再妥帖地让他娶了你,妹代姊嫁,也算是佳话一桩,母亲宗族那边我也有应对的说辞,日后他若嫌弃你,自然也有拿捏他的地方。
谁知,后来竟是坠马摔得那般糊涂,尽是没有去做成,让你落得现在这般的模样……原也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没有做好……”
那李璇儿事后也知道李若愚曾经写下了退婚帖子一事,也疑心自己的事情被二姐知道了,才会这般。可是依着二姐的脾气,若是知道了,只怕是第一个找自己来对峙,怎么会隐而不发?如今听二姐这么一说,才尽是懂了她的良苦用心。
李璇儿的心里顿时如同刀绞一般,回想起自己当时的种种迫不及待,只想代替了二姐成为李家新一代女船王的情形,只惭愧得死死握住了李若愚的手,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如今她在那沈如柏的身上,尽尝了男子的薄幸,也算是明白了二姐的面冷心热,自己原先何其幸甚?虽然是庶出,可是吃穿用度,半点也不必旁的高门嫡女来得差。
以前暗自羡慕二姐在外独挡一面,可是在代替二姐建造着工部船只的那些日子,操劳的简直是无暇安寝吃顿平稳的饭食,也是才体会到了李若愚昔日奔波劳苦的万分之一。
可是二姐无论在外面多累,回府时却从来不抱怨多嘴一句。可笑自己妇人见识,只看到了二姐威风的一面,却不细细想若不是为了一家老小,她何至于这般辛苦?
“二姐,我是死不足惜……可惜现在阳寿不多,若是还有来世,不敢再奢望与您成为姐妹,便是结草衔环,也要报答了这一番恩情。”
李璇儿挣扎着坐起来,要给二姐磕头,也算是今生最后的诀别。
李若愚却扶起了她,语气变得生冷道:“这般没用服软的德行,当初还好意思想接我手里的担子?你如今被沈家害得堕胎损了根本,落得被休离的下场,还不是那沈如柏始乱终弃,做尽了禽兽不如的事情?如今他还好好的活着,你为何要去寻死?若真是我李若愚的妹妹,一会就要起来好好吃饭,喝干了药汁,扫净心内的期期艾艾,以前的确是我小看了你的才干,将身子养好了,再回船坞上帮我,不将沈家打回原形,你却能白白闭了眼?”
这一番话说得甚是严厉。其实与其说李若愚存心报复沈家,不如说是想给已经了无生趣的三妹一个活下去的念想。
李璇儿自小便敏感自卑,让她有个活下去的勇气,再也没有比恨意更好的了。
只但愿这一番话,能让她振作起来,而那沈如柏,的确是该给他些颜色了。
待得李若愚临行前,李璇儿终于鼓足了勇气,说出了一直挂在心头的一桩隐秘:”二姐,我嫁入沈复后,无意中看到原来给你喂马的老宋来找过沈如柏。记得你骑马出事后,那老宋便回了乡下,所以他来找沈如柏时,被我无意偷看到,我心内也是有些不解。当时沈如柏便回屋取了足足一百两的现银,我问他给谁,他也是阴沉着脸不说……可是没过几日,那老宋便喝醉酒失足掉进了河滩淹死了……”
李若愚听得心里一沉,她记得分明,那老宋是从来不饮酒的……
原本与司马大人你侬我侬,一时间竟是想不起前尘,可是这番看了三妹后,李若愚生平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厌恶憎恨到如斯的地步。
此贼若不亲手惩处,怎么能消心头之恨?
第145章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来府内时脸上都有点无法消散的阴郁。
也同刚回转李府的褚劲风自然是看在眼里,微微瞟了她的脸色后道:“李璇儿可是说什么了?”
李若愚这才缓了脸色道:“没什么,只是看了她,难免一时感触……”
褚劲风挑了挑眉,等着她接着说下去了,可是李若愚已经准备换衣梳洗了。
等得了洗完了手脚后,再也同他提起了别的。
这回轮到褚劲风的脸隐隐有些发黑了。
若愚同他说话,也不理,只是冰冷板板儿的坐在圈椅上,手里握住一对玉佛手的把件作仙人状。
现在褚劲风的黑发已经长出了不少,剪掉白色的发梢再盘附起来,俨然便是个重生的俊美青年。当李若愚替他剪掉白发时,还略略有些依依不舍,只说会时时想念那位银发的老伯。
这一句玩笑的“老伯”却入了褚劲风的心里,想到自己的年岁的确是较比着这位风华正茂的李二小姐略大了些,将来若是太早露出老态,难保不被这好色的女子厌弃了。到时候,引来了类似南宫云之流的狂蜂浪蝶。
这样一来,褚司马难免对养生一类的上了心。因着听闻玩弄玉制把件能够刺激手穴,益寿延年,最近倒是收集了很多,无事便在大掌里转一转。
李若愚被褚劲风冷了一会,便走过去,用自己的肚皮蹭了蹭他的胳膊道:“宝宝,这爹爹是怎么了?也不说话,可是要气坏了你的娘亲?”
这俏皮的模样,便是仙人也要动一动凡心下凡来的。褚劲风略缓了缓脸色,看着她洗过脚儿后也没有套上布袜,只光着脚儿。便放下了手里的玉把件,伸手将她抱起放回了床上,然后便转身要离开。可是他的手却被若愚握住,然后问道:“怎么还气?怎么了?”
褚劲风垂眸望着若愚,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问道:“今日那李璇儿同你说了什么?”
李若愚眨了眨眼,有些恍然大悟,只怕是自己今日与李璇儿之言尽入了褚劲风的耳中。不知是拢香还是哪个丫鬟多的嘴?
褚劲风倒是自己开口了:“不是你身边的丫鬟。”
这李璇儿曾经危害过若愚,就算她们姐妹几个互相原谅,他也不会完全放心,总是要在李璇儿的身边安插些眼线才好。也正是因为这点,他知道了李璇儿今日之言。可是,其实也没什么,可是没想到这女子回来后却半个字都不肯吐露,俨然一副自己料理得来的神色。真能不让男人心内有些窝火。
李若愚终于明白了大人是在别扭个什么,当下搂住了他的脖子道:“夫君莫气,只是那样的龌龊小人,便是说了都觉得脏了口舌,便不想脏污了你的耳朵,再说那点子小事,哪敢劳烦您来操心不是?”除了不再唤他“哥哥”,这般俏皮拍马的模样倒是新婚时一般无二。
褚劲风的手摸上了她的肚子:“你知道当年坠马是被奸人所害……又是那般懊恼,可是在想若是没有摔傻,便不用在姻缘上费尽周折了?”
若愚听了心知他又在别扭自己若是不傻,便不会嫁给他了。这男人乃是饮醋高手,若愚哪里敢怠慢,连忙道:“如今仔细一看我的夫君英挺俊美,鬓角若刀裁,眉眼俱墨染,更不说腰身有力,乃是一等一的真绝色,当初若愚拒绝你才是真真的犯了傻,这摔了一下反而清明了不少,要 不怎么能得这般出色的夫君……”
这一路堪比造船奇技术奉承,总算是让男人脸上有了些许玩味的笑意,贴着她的耳儿道:“别的罢了,但是这一样‘腰身有力’娘子品评得极是,一会要不要再伺候了娘子一遭?”
李若愚一时情急,这嘴里说得甚是放肆,没想到一下子被男人抓了把柄,当下噗嗤一笑道:“那你可要伺候得仔细了,若是不好,便要过完年再寻一个去……啊呀……”
接下来,这小孕妇便被司马大人摆布了受用的姿势,脱了衣衫细细疼爱了一番。小心避开了那微微腆起的小肚,自然是上下俱是照拂到位。
最后无法无天的小娘子到底是讨饶着受教了。
二人的汗液融合到了一处,司马披散着满头黑发啄吻着身下的小娘子道:“我知以你的本事,自然能对付得了,可是你也要知我是你的夫君,保护妻儿乃是我责无旁贷的,以后这般的事情,不可隐瞒!”
前次二人的争执,便是褚劲风作了打算便什么也不告知于她,让她觉得气苦。可是轮到自己的头上,也是暗自心里便做了打算,同样没有告知于他。
这不由得不叫李若愚感慨,有时他俩的脾气性格,还真是有些相似。可是两个同样拿惯主意的人,现在却能相处在一起,势必是有一方忍让的结果。她的改变其实不多,他的改变,却尽是点滴入心,冷暖而自知。
李若愚从来未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尝试着改变自己。可是如果是此时揽着自己的男人……那么,她愿意。依偎着他健壮的胸膛,李若愚娇憨地将脸颊蹭了蹭,听着他稳健的心跳,困劲儿也渐渐上涌,只嘀咕了一句:“好,都依着哥哥的……”便合眼睡去了。
她自然不知,自己无意识的那一句,竟让男人的眸光尽是柔化了开来。只是小心地抱紧了她,将一吻印在她的嘴唇上,在她的耳畔低语道:“我的小表妹……”
关霸与若惠成亲后,便是到了年关。
褚劲风是第一次在南方过年。虽然少了北方漫天飞雪的映衬,但是在江南凛冽的寒风里,年味也是十足的。
在年关将至时,李家又来了一位远客。便是李若愚的生平至交——夫子周妙平。
她一路来得略匆忙,只带了一个随侍的丫鬟。
见了李若愚后,便是苦笑着说:“若愚,我便要再麻烦你一件事,你南下的商船可有空处,能否载我入了南洋?”
第146章
若愚看着自己的好友似乎又瘦了一圈的清减,只拉手轻声道:“他可是又来迫你?”
周潜雨摇了摇头,轻声道:“他与白家在朝堂鏖战,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今白国舅已经知我身在漠北,暗中派了人手来擒拿于我,以此要挟他。他便派人要护送我走,去他私下里安置的密处。可是我既不愿辖制于他,更不愿落入有心人之手,让他心难……是以左右思量,便自偷跑了出来,望二小姐能助我脱离这是非之地……”
这一句“是非”自然是说不尽这位当世女大儒心内的苦楚,李若愚却是尽懂的。她握着周夫子的手道:“南洋一去,不知那里风土安好,不若你留在我的身边,就算白国舅再如何嚣张,那手也伸不到司马大人的身边,我看着你在我身边,也才放心。”
妙平居士倒是释然一笑,只觉得李若愚既然肯拿司马大人做了挡箭牌,可见之前的别扭倒是过去了。如今好友小腹微腆,满脸也是以前不曾见过安然甜美。
那个骄傲的男人到底是给了这海中的神女让她甘于安定下来的情真意切。
她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知你待我情如姐妹,但是如若将来圣上事成,与司马大人要我,那时岂不是叫他为难?可是要我进宫成为那后宫的妃嫔,只为一人忧伤哀愁,又实在不是我心之所愿,父亲自小叫我通晓诗书,知日月星辰浩瀚,明春秋之兴败,决不愿看见我堕落如斯,深陷情渊而不能自拔……”
若愚知道,周潜雨能说出下南洋之话一定是深思熟虑了许久的,既然她执意前往,也不好再强自阻拦,只能凭借自己所能,维护好友一个周全。
只是下南洋的商队要在年后才能折返。所以若愚将周夫子也一并留在了府上。幸好此地乃是赵熙之的地盘,就算白国舅想要对周夫子不利,一时也下不得手去。
李家已经有许多年没有这般府宅热闹地过新年了。
赶在过年前,李家的大门前要贴门簿。这门簿是专收名帖之用,是个大大的袋子,倘或有些贵客坊邻亲朋太多,难以逐一登门照顾得便,就使遣了家仆带名帖去拜年,称为“飞帖”,各家门前贴一红纸袋,便是门簿,上写“接福”两字,用来承放飞帖之用。
李家虽然是商家大户,可终究难以与那些个高门世家相比,以往李若愚虽然结交权贵,为自己的生意打通路数,可是能够亲自回访的又有几个?所以李家的门童轻车熟路,便是特意拣选了大个的端端正正地贴在大门的两侧。
可是哪里想到,还未到年关三十,已经有些贵客迫不及待地前来拜访了。
大楚的北方一霸司马大人在此,江南多有经商者,岂敢不与北方的霸主结交盘附些交情。是以往年“片子飞,空车走”现象竟是不再。
那些个前来拜访的宾客一直从门口排到巷尾。车马也堵得水泄不通。
可惜司马大人却不是天生爱交际的,只命人传话,将拜帖的放入福袋即可。那些人等岂敢不依从,便是乖乖地将拜帖放入福袋,再将礼单慎之又慎地交给管家,然后恋恋不舍地离去。
李若愚看着他们,倒是想起了自己以前过年时往往要备下几十份的礼单,入了正月便要在一个个高门府宅间来回流转送礼却不得其门的情形,不由得心内感慨。也难怪世间女子倾慕位高权重者,这有求于人与被人相求到底是两种滋味。
就在这时,一路披荆斩棘才进了府的关霸一进客厅门便扬声道:“送个名帖而已,叫仆役前来送了就走,不是更便利些?个个都要亲自前来,将门口堵个水泄不通,差点叫这府宅里的女婿也进不得门来。”
如今这关霸终于是名正言顺地成了李家的大女婿,眉宇之间净是得意的神色。现在新婚之后再踏入李府,便是气定神闲,心安理得得很。可没想到今日带着妻子若慧回转岳母家,却生生被门前的马车堵在了巷子外。那李若慧腹内的胎儿月份渐大,便有了些女子怀孕后说不得的毛病,每隔段时间便要频频解手。
可是因着巷子口的那些个马车倒转也需匀些功夫,而若慧因着之前饮了安胎的药汁,一时间便有了些许的内急之感。这感觉一上来,便是有如洪水一般不可抑制,可是此处便是巷子,就算是下了马车,往府宅里赶,一时间也是来不及。
那关霸一看小娘子憋得小脸涨红的模样,当下二话不说在车厢里四处一扫,看到了角落里的茶壶,扬手便将茶水通过车窗倒在车外,只让小娘子解了裤子,对着壶口一解燃眉之急。
这匪夷所思的办法竟是听得李大小姐瞠目结舌,宁可自己活活憋死,也绝不肯这般行事。可是这等事情,哪里是自己做的了主的,到了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只能小手颤抖着解了裤子,接过那茶壶,让关霸出去。
可是关霸看着她大腹便便,行动不便的样子哪里肯出去。关霸一手托起娘子,一手拿着茶壶伸入裙下,就像哄着孩童一般,只差撮口发出嘘嘘的声音。
到了最后,若慧只觉得这一遭,便无颜再活在世上了。那茶壶满溢,看着关霸淋湿了手,却浑不在意地用帕子擦了擦,李若慧实在是无脸再去看他,砰的一下炸得矜持浑然不在,赶紧唤丫环扶着她下了马车,走过小巷,进了府宅。
关霸知若慧脸薄,待她下车入了宅子,自己方下了车来。等进了宅子,唤人送来清水皂角净过手,让丫环带路去若慧的房间。只是若慧把自己关在屋里,无论如何不肯让关霸进去。关霸无奈,只得回了客厅,正好看到若愚司马大人俱在,便大声地嚷嚷起来。
司马大人抬头看了一下自己这新出炉的连襟,似笑非笑道:“你不嚷,别人也知道你是这府的女婿。下次要不要组个刀兵队,给你这大女婿开路,威风凛凛地进了府宅?”
关霸哪敢在李家的二女婿面前摆什么谱子,“岂敢,岂敢。有大人坐镇府中,哪里有我关霸猖狂的道理?”一时间,闲谈完毕,司马大人倒是对关霸谈论了几句朝堂上的事情。李若愚便坐在旁边,一边摆弄着手里的金桔招钱树,在上面绑缚小铜钱,准备一会送到船坞中开祭水神。
只是闲听着,听及关霸说道圣上如今又纳了几位重臣之女为妃,而如今最得宠的要算是兵部尚书盛大人之女娴妃了。
说到这话的端口,周潜雨恰好捧着刚刚写好的楹联走了进来,听了这话,脚步微微一顿,李若愚心道不好,抬眼去看,发现好友的脸色如常,只是略略有些发白。
当下,若愚便向司马大人和关霸告退,只拉着周潜雨的手,入了一旁的小客厅。周夫人好似没有听到刚才的话语一般,将楹联放到桌上,笑着问道:“看这题词可否妥当,是否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李若愚看了看那字,无论是题词还是笔迹,哪里能让人挑出错处来,只是道:“你心里可安好?” 周潜雨不在意的摇了摇头,说道:“当日他成亲之时,我便已知道他的选择了。今后他的妃子只会更多,个个都是他手中的筹码,来赌一盘江山的大棋。而我就连棋子都算不得……
容貌终将随着岁月蹉跎而老去,这满腹的经纶与治国安邦之策也是毫无用处,我又比他年岁大上许多。我与他来说,只不过是年少时憧憬过的一个空幻罢了。时候到了,自然醒来,各自朝着自己该前行的方向离去。我不过是他众多红颜中即将转淡的一抹余光,而他与我曾经的美好我自会好好珍视,那些不好之处也要在以后的日子里一一忘掉。”
顽疾尚可解,情毒无可医。
好友心内的伤痕也只能靠她一人慢慢消解抚平。若愚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心道:“走,我们去贴对子。既然是过年了,总要将那些烦心事留在旧时里,待放一串鞭炮,尽丢个干净才好。”
周潜雨笑了笑,便和若愚带着侍女,将这写好的楹联贴在各个分院的大门处。高门贵府里都讲究个规矩,这大门乃是守财聚宝之处,所以这楹联门笺都是要一门掌事的亲自去贴。当李若愚将左右楹联找准了位置,其它的便交给侍女去做。用挠子草新作的扫帚从上往下一扫,楹联便贴得服服顺顺。
李若愚和周潜雨正满意地看那贴好的对联,还没有品读一番,便听到大姐李若慧的声音从偏院的月门里传了过来“你那脏手,怎么还能拿糕饼来吃?可是洗了干净了?”
然后又听到李家大女婿粗大的嗓门道:“哪里脏了?沾染了娘子的,都是喷香的。莫说是手沾了些,就算是饮上一些也是天上琼浆……”
紧接着就听到李家大姐干呕的声音。李若愚心道:怎么这个月份了,姐姐还在害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