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但是总归不是什么好物,玉珠自然不会接问下去,只低头任凭这显贵的郎中检视一番,便说出来甚久,若再不回去,只怕会惹得爹娘担忧。
而尧暮野也是甚喜欢玉珠此番的柔顺,此时窗外竹影萧萧,屋内静谧藏有如玉佳人,当真是如梦似幻一般的美事,他并不想迫得她做出拔簪刺桌那样大煞风景的举动。
他生平的艳史不算丰足,但是每一段皆是佳人主动,他只需按喜好挑拣即可。虽然平日听得好友逢迎佳人之道,但也是嗤之以鼻,若是到处都是唾手可得的鲜果,满嘴的果汁莹香,哪里会费心钻研采摘之道?
倒是要留心如何不沾片叶,免得了情尽缘灭事后吵闹才好,若是不再欢喜,却要时时入府粘腻在身旁,真是折损了他从不委屈自己性情。
这般不甚畅意,位列公卿权倾天下有何用?
是以当初遇到这西北小妇,难得主动开口却求而不得时,他倒是头次觉得人生之不畅意,可以想知尧少心内的憋火。
原本是立意离了西北后便不在想,被那拙劣玉物束缚了数月,原本该是酣畅淋漓消解一番,可是谁知回来后,再看昔日红颜,竟是索然无味,倒似被那解锁之人又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一般,禁欲得如僧侣,只是每日都要出城狩猎,消解一番闷火。
后来,他终忍耐不住,命人去打探那小妇近况,这才知她竟然随了温疾才一同赴京。
自己堂堂尧家之子,贵为当朝太尉,竟是比不过那姓温的粗人?
这么一想,心内的怒火竟如当年在城头被北人挑衅一般,如不杀敌千百,血溅长河,如何能心安?
当下便是选了温疾才入京的日子,借着入城门的由头将这温萧两家分开。
至于那门口的惊马,更是他见不惯那小妇想入温家的急切模样,便将随身的玉佩扔甩出去,打到了马腿上所致。
而如今,那温疾才总算是识趣,不再来缠这小妇。没了贼子叨扰,尧少很愿意在佳人面前捡拾起几分儒雅。
他原本的确是有些意思纳了这小妇入府,毕竟她不比自己以前相交之贵女,京中多风流,贵宅从不缺风韵往事。若是小心得当,婚前的小儿女私情倒是不影响以后再贵为一府当家主母。
可是这小妇本就失了名节,在养父母家处境艰难,若是只一遭风流后,他撒手不管,也不知以后会是何等凄惨境遇。于是难得动心想要纳了她,养在外宅里也算有得容身之所。
但今日听了她与母亲之言,这才知自己的一番好心,又要被这西北蠢妇尽数辜负了!
不过,既然肉已经在案板之上,何必太过心急,叫她捡了笑话?是以当玉珠提出离府时倒也痛快地答应了。
可是这番分别,怎么可不缠绵一二?便只温言索吻,迫得那妇人又与他唇舌纠缠一番才作罢。
也不知她先前的丈夫是如何暴殄天物,竟似乎不曾传授她口舌之道。那小小的舌儿便像离了水的小鱼一般,混沌沌地不知甩尾摇摆,总是要他耐心缠绕吮吸,才会渐渐活络起来。
若是这般,倒不必担忧这一番迷恋会沉溺得太久……尧少有些依依不舍地轻啄着松开那被吻红的樱唇时,心内倒是觉得自己的迷障破解之日不远矣。
临行时,玉珠低声道,因为想要一心准备玉雕大赛,恐怕这几日都不能出门,总是备齐选材才稳妥,烦请太尉通融几日,她再答复太尉。
如今尧少观这妇人,若盘中之肉,倒不急于一时大快朵颐,只笑着看着她嘴唇艳红,眼角生烟的模样,点了点头,便命人送玉珠主仆二人回去。
珏儿这次入尧府可真是受得惊吓不轻。
这尧家虽然是高门贵府,行事怎么这般怪异。那当家的主母,只任凭自己的儿子陪着女客,全无替人顾忌之意。
而那为尧太尉更是无礼到驱散了她入门房,只一人陪伴着六姑娘,无礼至甚!这是要坏了小姐的名节啊!
于是她便一直在门房里打着转转,只心急得不能手持双斧,一路劈杀入了后府,解救了小姐于危难。
后来好不容易等到了小姐被软轿抬回,那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也是没有悬放下来。
入了马车时,小姐的脸上并不见异色,还温言宽慰着她,说是青天白日,朝中一品的家中,又会发生什么过格的事情,但小姐犹豫了下,还是平静而郑重地告诉她,一会回家莫要将发生在尧府的事情告之老爷和夫人便好。
就算小姐不吩咐,珏儿也是立意决口不提的。当下只忧心忡忡地望着六姑娘独自不语。
与珏儿的忧思相比,玉珠的心情反而略放松了些。那尧少今日倒是坦白,说出了他心中所愿,也不过是求一个“色”字而已,并没有纳她入府之意。
都道侯门深似海,那尧家的大门不好入,更是不好出。自己这等的身份若是入了尧家为妾,一旦被尧少厌弃,该是何等凄惨的下场,不用想也可知。
她为人妇一遭,受够了府门里的勾心斗角,谨言慎行。唯此生不愿再嫁,若能替爹爹昭雪之后,只想返回西北守着自己的那一方田地,过着怡然自得的日子,每日雕琢美器玉雕,参悟内理,完成爹爹的下半卷遗作便好。既然如此,与那尧少虚以委蛇一番也无甚妨碍。
那位看似随和的尧夫人倒是有趣,一旦得知她并不适合入尧家为妾后,倒是放任着儿子自去风流之意,大约是只要不闹得出了家丑污浊了门楣便好。也不知这般宽容大度,体恤亲儿的慈母,是经了什么风雨被生生磨砺出来的?
她在那瑞国夫人的宴会上,倒是在许多妇人的口里听得一些关于这位尧少的风闻。
那被迫远嫁的公主,据说便是迷恋尧少至深,竟然曾经强迫自己的皇兄替她下旨求亲,幸而皇兄社稷为重,未敢得罪肱骨重臣,可是如公主一般迷恋尧太尉的贵女着实不少。
太尉若是一一垂青,大约也要占满了每日的行程。
而且据说丞相千金白清月乃当世才女,貌若天仙,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很得尧夫人的喜爱,如今太尉年近三十,若是再不迎娶,着实不像话,据南苑的众位贵女们推测,大约是今年应该可得太尉的喜讯。
玉珠也曾在南苑见了那位白小姐,的确貌美得很,仪态高雅万千。若她是尧太尉的话,岂肯因为一个西北下堂妇而舍弃这等良缘?
这般想来,玉珠倒是觉得前途没有什么翻越不过的丘陵,也不必为一时的乌云遮顶而忧心忡忡。
待得回转了宅院,还没入门,便听到了萧珍儿叽喳的说话声。一看玉珠进来,萧珍儿便兴奋地唤道:“你怎么才回来!可是没有看见方才宫里派来的宫人气度!快来看,方才宫里派人送来了二姐的书信,她要我们后日入宫与她相见呢!”
原来就在玉珠入尧府之际。身在宫中的萧妃派人送来的书信,说是得皇帝御口亲准,要王夫人带两位妹妹入宫与她相聚团圆。
这简直是给愁云黯淡的萧家送来一道曙光。于是王夫人解开了勒额,一骨碌从病榻上爬起,指挥着婆子翻箱倒柜,搭配着进宫的衣物。
而萧老爷则跟儿子萧山一同出去,给选买礼物,待得入宫时一并带入打点宫人。这是宫内由来已久的规矩,入京的亲眷若是备礼太薄,难免叫其他的嫔妃轻贱,叫女儿在宫中的日子难过。萧老爷与儿子自然是要用心些准备,免得叫萧妃失了颜面。
玉珠听了这消息,心内也很欢喜,她在萧府里最贴心之人就是二姐,萧家的老姑娘性情温柔而随和,待玉珠也一向如亲姐妹一般,只是她入宫后,二人便不得再相见,此番能入宫见二姐,怎么不生出久别相逢的喜悦?
王夫人得了空闲时,倒是问了问玉珠入尧家的情形。
玉珠只说自己雕琢的玉簪很得尧夫人喜欢,便再无旁的可言。而王夫人原本对玉珠入府能改变萧家的颓态也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也不再问起。只叮咛着她要背熟宫内太监送来的礼仪书册,背熟里面的规矩,免得入宫丢了二姑娘的脸面。
一旁的萧珍儿倒是多看了六妹几眼,有些好奇地问她,为何嘴唇略有些红肿?
玉珠笑着说在尧府得了一顿小餐,有一道辣炒田鸡甚是美味,因为贪嘴吃得太多,嘴唇给蛰红了。
萧珍儿摇着头道:“那蛤蟆爬虫有甚么可吃的?待入了宫,二姐一定是要用山珍海味来款待我们的,到时候只怕你的嘴唇要吃得肿得老高了。”
玉珠点头道:“五姐提醒得对,东西可是不能乱吃的。”
因为赶上入宫,家里的胭脂水粉俱是显得不够庄重了。于是第二日王夫人便要带着萧珍儿出府买水粉。而玉珠则借口着手腕疼痛,需要将养,自留在了家中。
这小院里的人一时走得清静,倒是难得偷来的半日悠闲。她悠哉地看了一会书,又描绘了些图样后,一时被窗边射进来的日光晒得慵懒,便躺在床上,将绢帕盖在脸上,只闲睡片刻。
一时睡得迷离,隐约觉得脸上的绢帕被人轻轻掀起。
第26章
因为睡得一时混沌,虽然察觉有人动了绢帕,可眼儿却怎么也睁不开。
直到一股热气席卷而来,感觉自己的唇被衔住了。玉珠才猛地惊醒。
这一睁眼不打紧,只见一人伏在自己的身上,双眼紧闭,一脸的迷醉,不是自己的大哥萧山又是何人?这下,玉珠不由得一惊,猛地伸手将他推开,抹着嘴道:“大哥,你在做什么?”
原来这萧山与萧老爷采买归来,那萧老爷忙里偷闲去了附近的茶馆饮茶,于是萧山便独自一人归来。
后宅的婆子跟丫鬟们都跟着王夫人与五姑娘出去了,余下的也不过是看门的老仆还有珏儿一人罢了。
可赶巧珏儿见六姑娘午睡了,她便去厨下熬参鸡汤去了,她偷偷带来一盒人参,怕王夫人看到了讨要,便一直藏在六姑娘的小衣箱里,此时趁那些个人不在,正好熬炖一盅给六姑娘补一补元气。所以这一添柴熬水,自然也没有听见前门的声音,更没有看到大少爷走入了六姑娘的屋子。
萧山本来是想要叫玉珠出来看一看他给她特意选买的胭脂头面,却没想到只看她一人独睡在床榻上。
那窈窕的身子便那般如小山卧莲软绵绵的静伏着,脸儿虽然被绢帕遮挡,可是粉白的脖颈便逗引得人不想移眼。微微敞开的衣领处甚至可以看见隐约的线条起伏。
这一望,萧山便再移不开眼,明知这般入了玉珠的闺房不妥,却还是着了魔似的被吸引着走了进去,犯下了这等的荒唐。
现在玉珠猛然惊醒,萧山直觉得热血直往头顶涌去,再次走过去一把抱住了玉珠,只紧搂着微微战栗地说道:“玉珠,你就成全我吧……”
恰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的欢笑声,隐约可以听到王夫人高亢的嗓门,而萧珍儿也一路唤着“六妹”一路眼见这往她的屋子里赶来。
萧山一惊,连忙松了手。
正在这当口,萧珍儿挽着一个装盒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没想到一抬头却看见大哥正一脸不自然地立在地中,而玉珠则是头发蓬乱,衣衫略带不整,一副刚刚起榻的模样,顿时心内一惊,略微不知所措地唤道:“大……大哥,你怎么在玉珠的屋子里?”
她因为心有诧异,这一声嗓门可是不小,正走在屋外的王夫人听得正着,立刻顿了脚步,也转入了屋内。
她到底是比自己的五姑娘长了些阅历。见了眼前的情形真是气得一口老血上涌。一时间真是想一手掌掴了逆子,再一手狠狠扇了那个不要脸的逆女!
可是这等家丑怎么好当着仆人的面宣扬?于是只恨恨地瞪着玉珠,然后一把扯住了萧山的衣袖,道:“走,到我的屋子里去!”
萧山一时也甚是尴尬,一时脸色铁青,不好挣脱了母亲,便随着她一起出去了。
萧珍儿被晾在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只听见母亲有在门外喊道:“老五,你也出来!”
于是她便也出了房门,只留下玉珠一人。
珏儿这时方从厨房里端着小盅出来,进了屋子后,看到玉珠正坐在妆台前整理着头发,顿时心内一惊,问道:“小姐,方才是怎么了?怎么看着夫人一脸的怒色?”
“没有什么……”玉珠起身道,“珏儿,快些把我们的衣物收拾了,只带要紧的……”
就在这时,屋外有丫鬟道:“六姑娘,夫人叫你过去。”
玉珠理了理衣服,从小箱子里娶了用巾布包裹的参赛牌碟,便应声走了出去。
待得进了屋子,只有王夫人与萧山在。
那萧山坐在一旁的竹椅上也不说话,而王夫人更是手持着一根裁衣的铁尺脸色铁青地坐在床上冲着玉珠道:“给我跪下!”
萧山闻言便要起身,却被王夫人一个瞪眼止住了。
玉珠却依然站着,并没有下跪的意思。
王夫人习惯了她的柔顺,见此情形,那火气更是压制不住,腾地站起身来便要直冲过来抓她。
可是玉珠却后退几步,温和地开口道:“娘亲说得对,我是该给娘磕头辞行,原想着等入宫见了二姐再说,如今看现在说出也好……”
说着她从怀里取出了参赛的碟牌,递到了王夫人的眼前。
王夫人哪里认得这个,只伸手一挥,将那碟牌甩到了一旁。可是萧山一眼便认出那是何物,顿时冲将过去一把将它捡起,诧异地说道:“玉雕大赛的碟牌?你这是从何处得来?”
王夫人听了,也收了手,惊疑不定地望着玉珠。
玉珠低头道:“是我亡父的故人疏通了门路一时求来的。”
其实这一句话,玉珠说得也不假,若是细细算起,那位尧太尉也算得是忘父的一位故人。可是这半真半假的话听到了王夫人的耳内却大不相同。
她一时间有些震惊,竟是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显山露水的六丫头竟然有这一番能力,闷声不响地便得了一块参赛的碟牌,要知道此前萧山可是拜遍了京城的大小庙门,也不得门路替萧家的工匠求来半张啊!这么心内一顾及,倒是减了几分怒意。
玉珠见王夫人缓了怒势,便又开口道:“原是想趁着大赛前自搬出去,精研玉雕,一举替萧家打响名号,可是又知家中近日银两甚是拮据,唯恐另外租了宅院让家中作难……内监的故人替玉珠要来了几块大料,这边的宅院肯定是放不下的,左右一向,还是要开口求一求母亲,倒不如另外租一处宅院,玉珠自搬出去便好。”
若是平日,王夫人听这话,便是要一顿抢白——哪有女儿家自己初来异乡离了父母独居的道理?玉珠虽然是养女,可是王夫人也不想被人说是自己故意在京城里刻薄了她。
可是今日她正撞见大儿子欲与玉珠有什么手脚,只恨不得玉珠搬得远远的,免得这丑事发生在家奴仆人的眼前,再传回家乡坏了儿子的名声。
于是当下冷声道:“既然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搬出去也好!只是家里钱银不多,也不能给你租了什么像样的宅院,你若是不挑剔,倒是好办!”
玉珠当下从容说道:“先前玉珠已经寻摸到了一处小宅,那家房主乃是带发修行的女居士,有意出租一处偏房,屋后正好有院落案板,可以作玉雕的作坊,她向来喜欢清静,自己独居东院,只是不想租给男客,我与她相谈过了,她愿意低价租我一月,只是不许男客来访,不知母亲的意思如何?”
王夫人一听正中下怀,她正担心着玉珠倘若在外租房,这萧山岂不是钻了空子,既然谢绝男客,可不正好断了后患?
于是也不待萧老爷回来,便自己拍板定下了主意,取了自己的私房钱给了婆子,只命她前往玉珠所言之处查看一番,看玉珠说得是否属实,若是真的,只管叫了定钱。
而玉珠也不愿与萧山多谈,见夫人松了口,自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东西细软。
她一早便存了与萧家分道的打算,此前多次在京城闲逛时,也物色了些合适的院落。只是一直怕爹爹和大哥不答允,才迟迟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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