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玉纳珠 第4章

作者:狂上加狂 标签: 古代言情

  “敬棠……”念着这名字,心里似乎便有一股暖意在流动,为何弥足珍贵的东西总是在擦肩而过后才会发觉?

  两年的相处,点滴汇入了脑海之中,他的淡然微笑,却是记忆里镌刻最深的,他说“王家诸事”勿念,是说就算他有一日溘然离世,也毋须她怀念吗?

  玉珠直到现在才彻底的明白——她的前夫,那个身体单薄羸弱的男子,总是那么的温和而与世无争,却是这世上唯一愿对她好,而无所求的人……

  不过世间无欲而心怀慈爱之人鲜有闻。最起码温大人是不打算日行一善的,就算事后萧山再写信相邀,也被婉言回绝了。

  少奶奶陈氏那边派人打探来的消息总算有了眉目。当听闻马车里是何等的来路后,就连老祖宗也静默了半响。

  原来那马车中之人,乃是朝中望族尧家的二公子——尧暮野。

  提起尧家,大魏朝野上下可谓无人不知。大魏曾经一度动乱,渡江迁都,杨家皇室因为北人入侵,仓惶逃窜,据说当时皇帝携妻女微服出逃,又因为没有足够的盘缠买船渡江,而被垄断渡船的恶霸拒载。这样的落魄野史,至今为北人所津津乐道。

  虽然大魏史官们在正史里绝口不提皇帝乞讨的破碗,可是有鼻有眼的野史足可见当时皇室的衰微。

  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北方的皇族入了南方也不过是等待开膛煲汤的黄鳝,当地的豪强不买账,皇宫就只能修筑在乱坟岗。

  而正是因为身居南方的大族尧家一力保举皇族,变卖了自家的祖产,开支了军饷才稳定了杨氏皇族的风雨飘摇。

  当时北人一路追击到了凤城,还抓了当时尧家族长的妻子,让她劝降自己的丈夫。可是貌美的佳人才开口说了几句,那尧家的族长亲自拉弓一箭便射穿了劝降妻子的胸膛。

  这一箭真是震慑敌胆,鼓舞了守城将士之心。最后不但守住了半壁江山,更是在北人内乱之际,渡江收复了大半的国土。

  自此,尧家在魏朝的地位无人撼动。杨氏皇族稳坐皇位,却也要看尧家人的脸色行事。朝中的三位丞相,五位元帅皆是尧家人。

  可是这位二公子尧暮野,更是位不逊色先祖的狠角。

  尧二少父辈这一代,家族略显疲态,一直被江南大族压迫的皇族也是蠢蠢欲动,扶植了另一大族袁家与尧家分庭抗礼。尧家虽然是百年望族,可是子弟养尊处优甚久,及不上袁家的人才济济,渐落了下风。

  就在这时二少尧暮野却是力挽狂澜,摒弃尧姓庇佑,隐姓参军,在与北人的三城血战里再现了昔日祖辈的辉煌,凭借奇才以少胜多,扭转战局,收复了西北,让大魏的疆域拓展千里。

  一战成名后,在朝内他帮助兄长长线布局,借卫康年宫闱巫术之乱,一举灭了袁家的威风,受此案牵连之人达上百人,经此肃清异党,尧家的百年大族地位再无人撼动。

  尧家的家兄也是识时务者,主动让贤,将尧家事务一并让与二少代为处理。

  至此年不过三十的尧少成为尧家真正掌权的族长,也是大魏朝举足轻重的弄权重臣。

  可是现在并无战事,这等金贵之人不在朝中呼风唤雨,跑到西北这蛮荒之地又是何为?

  不过既然是尧少,不屑于进入萧府就变得顺理成章,让人理解了。

  要知道尧家百年望族,血统纯正,联姻的对象甚是讲究门族高贵。这皇族选妃,难免都有商家富户的绝色佳人,可是尧家却是非名门望族不结交,不迎娶,不同饮。就算是皇帝的女儿,嫁入尧家,也未见得被高看一眼。

  也难怪昨日尧家二少只在商贾萧府前停留片刻便觉得浊气难忍了。

  弄清了缘由后,老祖宗倒是把心思平顺了一些。此番温将军陪护的是这么一尊煞神,的确是难办了一些。

  但既然温将军并没有对萧家大少冷言,便是还有斡旋转机。而温将军护送尧少所去的地方据此也不太远,就在半屏山的行馆之内。据说尧少要在此地拜访名医,诊治一番,也不知是染上了什么顽疾,居然要如此兴师动众。而他要寻访的这位名医,居然是隐居在此的当世华佗,陶逸老先生。

  萧山打听好了之后,便备下了马车,连夜赶去半屏山拜会温疾才将军。虽然有些厚颜主动,但事关家族兴衰,脸面可以舍在一旁。

  五姑娘听闻之后,自然是嚷着在家中待得甚久要与兄长一同前行。老祖宗想了想,说了句“不准”,只说五姑娘前段时间去了妙山赏秋,玩得着实疯野了些,荒废了女红功课,也该收一收心了。反倒是六姑娘不宜憋闷在家,能出去走一走总是好的。

  所以待萧山出发去了半屏山不久,便让六姑娘也前行去那半屏山。只是姑娘家孤身外出,总是不妥,便叫着自己的贴身婆子柳妈陪着六姑娘一同上路。

  当老太太主动开口,叫六姑娘见那温将军时,丫鬟珏儿也发觉出内里的情形不对。

  只待夜深人静的时候,才悄悄地对六姑娘说道:“六姑娘,老祖宗是不是急得没了章法。大少爷拜见温将军,何苦叫您也一同前往?”

  有些话,一旦问出便是让人有醒腔之感,珏儿说着说着,忽然明白了老祖宗的意思。

  想当初那温疾才入府时,第一眼看中是实在是六姑娘,可是六姑娘却一味地避让,加之大少爷不知跟温将军说了什么,他才移情了萧府二姑娘。此番老祖宗几次三番地示意着让六姑娘去见温将军,岂不是有替六姑娘拉线之意?

  若是别的男子,珏儿只会替六姑娘高兴。王府那一页翻过,日子总是要往前过的。可是那温疾才如今的后宅那般糜烂,府外的相好也是无数,加之如今的地位,怎么会真心实意地迎娶六姑娘呢?多半是穆王西母的瑶池绮梦一场,三四天的露水姻缘罢了!

  这等听了名字耳朵都会怀孕的浪荡男子,正经好人家的姑娘有哪个会没有父母相陪,便与之相会?就算是君子相见,过后只怕也会坏了名头的。而老祖宗却这般就让六姑娘孤零零上路了……

  萧老太太内里的用意让珏儿不敢往下猜了,只是有些发急地说:“六姑娘,您还是装病不去吧!那温将军再好,实在不是良人!姑爷不是给您买了天地宅院吗?待得这一节过了,您寻了由头出府去吧,总好过在这府宅里让人拿捏……

  六姑娘正用笔画好了一副玉把件的雕刻样图,此时自在地舒展着脖子,听着珏儿的这一问,便用长指敲着砚台上雕琢的玉蝉儿,微微笑着道:“我的珏儿也是会想得多了。倒不是从前的鲁莽丫头了呢!”

  说完这一节后,她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随口轻轻地哼唱着小曲。那曲调珏儿听来甚是熟悉,正是她们以前在王府听到的“貂蝉月下酬义父”的桥段。那貂蝉为答谢义父的养育之恩,主动向王允建议色诱吕布。

  那一句“义重难相酬,玉石焚身成灰又何妨”温婉低吟,竟是唱出了几许弱女子决心赴汤蹈火的大度超然……

  只是往常听得惬意的曲子,到了这般光景,竟是让人心内堵得难受。

  六姑娘哼唱了几句后,便慢慢停了下来,只是没头没脑地说道:“若不是因为府里出了事,还真不知陶逸老先生隐居在半屏山,人都说他妙手回春,只是不轻易替人医病,此番若是能见到他,也是算是不虚此行。”

  珏儿眨了眨眼,隐约地感觉到六姑娘要酬谢的王允,似乎并不是她以为的萧家。

第6章

  说是第二日出发,可是六姑娘并没有早睡的架势,而是不声不响地去了萧府后院的玉作坊。

  这作坊还是萧家老太爷时留下的。萧家老爷子爱玉成痴,加之本身也是雕玉的高手,是以就算家业有成时,也从来没有让自己手上的功夫荒废过。这件小小的作坊便是他打理店铺生意之余消遣解闷之处。

  玉珠小时刚入萧府,因为年龄太小,初进萧府总是会有些认生之感,有事没事喜欢亲近在萧老爷子的身旁。萧老爷子平时是个严肃一丝不苟之人,只有对待玉珠如沐春风,只将她小小的身子抱起,放在案子旁的一个软垫上,让她看自己雕琢玉器。

  可如今,老太爷过世已经有六年,而府内再无人痴爱雕玉,这件小玉作坊已经蒙尘很久了。若不是老祖宗为了留个念想,这里只怕早就移作它用了。

  今天就在晚饭时,玉珠的乖顺,让萧老夫人再次舒展了笑颜。得了老祖宗的首肯,从管事那得了钥匙,她才得以再入这间作坊。

  待得进来,玉珠亲自点亮了桌案前的烛灯,环顾四周,因为久无人进来,案面竟然已经覆盖了满满一层的灰尘。

  纤长的手指轻巧地点过揩拭起一抹尘埃,露出了乌木该有的光泽。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消散在屋内的昏沉浊气,发现自己竟如六岁时一般,只有在这斗室里才能找寻到那份不易的自在。

  她并没有让珏儿进入到屋内,自己轻轻地挽起了衣袖,干净利索地收拾了案面,再将自己在衣箱里找寻到的那包裹打开,逐一排布而上。然后在一旁的展柜之上取下了一块开了一小半的玉料。

  这块玉料是她曾经屡次尝试,也未及打开的……

  犹记得十岁那年,萧老爷终于让描画图样足有两年的自己拿起刻刀,学习雕刻印章。

  看着她初次开刀便有模有样的架势,冷硬的老爷子竟然湿润了眼眶,似乎是在她的身上追慕到了故人的踪影,可是感慨之余,也下了断言:“珠儿,拿雕玉怡情便可,切莫太过沉迷其中,女子存在着先天的不足,在雕刻一行上终难闯出名堂……”

  这话,她原先是不懂,觉得祖父难免有些小瞧了女子,可是待得登堂而入室之际便明白了缘由。

  玉是有灵性之物,每一块玉料都有自己的短长瑕疵之处,高明的玉匠,应该从剥离玉料开始便亲力亲为,熟悉粗料的每一脉纹理起伏,这样才能心中有勾勒,初步想出玉料的处置之法,“挖脏去络”,去掉玉料的瑕疵,留下玉本身的纯净。

  那些买来处理好的玉料再凭着他人画纸再行雕刻的工匠,一辈子便也只能是个匠而已,难以企及匠师的精髓。

  萧家之所以能在玉石镇独占鳌头,凭借的不光是雕工,更多是凭借独到处理玉料的法子,

  可是玉料最初的剥离,却是既费时又费力的粗工,需要用特制的弓弦加水慢慢地研磨开来。这道工序中,力气便是最大的考验,这也是祖父说女子先天不足的缘由所在……

  回想到祖父的话,玉珠惬意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转动几下手腕后,又从屋子一旁的工具木架上拿下了一件特制的弓弦,这弓弦是她十四岁那年自己琢磨出来的省力工具,又用积攒了足有一年的月钱,央求镇里的铁匠师傅萃取精铁打造而成。

  可惜还未及使用,便遭遇了逼婚。当时她心情烦乱,只顾着央求祖母改变心意,竟然未及带走父亲遗留给自己的琢玉工具,还有这玉室里自己积攒下来的器具,便混沌匆忙地被塞入了花轿中。

  而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尝试一下自己的工具是否应手了。

  当弓弦固定,一旁的水漏开始滴水,玉珠纤长的胳膊顿时绷紧,紧贴着玉料的薄皮开始研磨切割……

  看似纤细的胳膊却是力道十足,浑然不是后宅小姐的娇软无力。

  当然对这力道很有体会的,除了平日里六姑娘摆弄的玉料外,当是王家公子王云亭的那条差点被贯穿的大腿感触最深。

  这便是日积月累不辍刻功的力量,加上有趁手的工具,那顽固的石料外皮,这次如橘皮一般被轻巧剥落,露出里面起伏美丽的纹理……

  玉珠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审视玉料开始了粗雕勾勒最初的纹理。

  珏儿在这斗室外一等便是一夜,当她终于熬度得耐不住,倚靠着门板坐在小凳上酣睡了一阵子后,那门终于发出了声响。

  珏儿揉着眼,看见自己的小姐带着疲惫,微笑地看着她:“睡得口水都流出来了,真像个小儿一般……”

  珏儿半睡半醒,望着玉珠映在晨辉里的脸儿,呆呆地说:“六姑娘,你……真好看……”

  玉珠是一早习惯了自己丫鬟色迷迷的模样,可是连夜的倦意也让她顾不得多调侃这丫头几句。

  虽然一夜未眠,可是去半屏山的行程却单点耽搁不成。所以天刚放亮,老夫人命人备下的车马早在府门外准备妥帖了。

  送行的人也颇为隆重,除了五姐和四哥外,因为头痛一病不起的王夫人带着不明的冷笑也亲自前来送行。而五姑娘则尤不死心哭哭啼啼地悄悄扯着她娘的衣袖,指望着母亲能临时更改注意,替她跟祖母说话,好让她也能坐上即将出发的马车。

  最后惹得王夫人不耐地瞪着萧珍儿,若不是碍着一旁的仆人,真想扯着女儿的脸儿骂她是个短缺了心眼的傻货!

  不过这一切玉珠都不曾在意。上了马车后,她再也抵不住疲惫,只倚靠着车厢,用喷香的手帕轻轻地蒙住了脸儿,在同行柳妈一句句的叮咛里酣然入睡了。

  柳妈说了几句,也不见玉珠回答,过一会听着悠长的脉息便知六姑娘已经睡得实在了。

  柳妈不由得错愕的闭了嘴,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这次被休离回来的六姑娘似乎是有什么地方改变了,以前那个温顺而爱笑的小姑娘,现在却不知为何,变得不那么叫人能看懂了。

  放松地睡了一路,略有些颠簸的路途倒是变得浑然不觉了。快要入夜时,马车便已经赶到了半屏山。

  老祖宗拿捏人心的功夫和积攒下来的人脉,到底是比萧山强了些。只几天的功夫便使了大把银子,终于是收买了温疾才身边的一个贴身小厮。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萧府六姑娘已经和离,且随着家兄刚到半屏山的消息。

  温将军这几日陪伴在尧家二公子的左右,往日里消磨营生的快活收敛了大半,生怕自己的放浪叫这位通身贵气,又阴晴不定的高门子弟厌弃,所以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带。

  当听闻六姑娘萧玉珠时,昔日的爱慕如浙江的海潮,钱塘的巨浪席涌而来。记忆力那略显青涩的小姑娘可真是不多见的俏丽佳人。

  当下寻了由头,看似无意地路过了半屏山下的驿站,赶巧便碰上了六姑娘的马车。

  再说那六姑娘,安睡了一路,自然饱足。待珏儿轻声呼唤声,便慢慢地起身,顺手揭开了盖在自己脸上的绢帕。只是揭开绢帕的一刹那,身旁的柳妈便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掩着嘴问道:“六……六姑娘,你这脸可是怎么了?”

  玉珠被问得有些茫然,待得揽了随身的小铜镜这么一照,才发现半边的俏脸上竟是起了红红的疹子,当下她也不由得愕然,轻声道:“这……可是得了什么病不成?”

  柳妈这下子也变得有些心急火燎,此番她得了老太太的授意,是要借六姑娘打开温将军的门路。可是,只一路的功夫,六姑娘的脸便成了这模样,这叫她老婆子可怎么行事啊?

  就在这当口,便听到外面有男人高声道:“听闻驿站的驿官通报,萧府的六姑娘到了此地。温某不才,可否请故人下车一叙?”

  相比于柳妈的无措,丽珠倒是更镇定一些,一边抓起一旁带兜帽的斗篷,一边柔声道:“车外说话的可是温将军?”

  对于美人,温将军自有一套赏鉴之法,除了皮肉妩媚之外,这身音的娇软才算难得。若是两者兼备,该是怎样的天生尤物?

  可马车里的这位佳人,明显是两者兼备,光是听一听声音,便叫温大将军耳朵酥软了一半。待得马车帘掀起,先是一位小丫鬟跳了下来,然后一位老婆子搀着一位披着深黑色斗篷的小姐,施施然从马车上下来。

  那佳人身着斗篷的帽兜太大,堪堪遮住了凝脂的半边玉颜。可是这等犹抱琵琶半遮面的风情,就已经叫花间游走的高手看得有些恍神了。记忆里略显青涩的佳人如今已经是悄然绽放,眉目间不经意的眼波流转,直叫人指尖都略觉酥麻。拥这等佳人在怀,可是人间何等惬意之事?不知她究竟犯了何事,竟叫王家小子舍得写下休书一份。

  心内这般思踱着,温疾才几步上前,高大的身材立在玉珠眼前,震慑西北的煞气全然收敛在一副斯文有礼的翩然风度之下。他走上前去,温声道:“正是区区,想不到六姑娘还记得在下。”

  六姑娘紧了紧帽兜,半低着头,“不知会在此处巧遇将军,玉珠容貌不整,还叫将军见笑了。”

  温疾才刚想说姑娘客气了,可突然发现那帽兜的一侧隐约露出一片红疹。若是别人脸上长的,可不叫人厌弃得转身就走。可是生在这位六姑娘脸上,立时叫人心疼得无以复加。

  也许是看到了温将军错愕的表情,六姑娘后退了半步,低声道:“一路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半边脸起了红疹,不能这便赶着与兄长汇合,寻访名医,便不多叨扰将军您了。”

  叫佳人受苦,绝不是英雄的风范。温疾才犹豫了一下,连忙道:“之下正巧结识一位名医,只是世外高人总是有些许的脾气,他不轻易与外人看病。待在下安排妥当,管教六姑娘药到病除,你看可好?”

  玉珠听闻了这话,倒是羞涩得轻轻抬头,扫了温将军一眼,低声道:“温大哥的美意,玉珠不敢卷拂,即使如此,那边有劳了。”

  温将军听得了六姑娘的允诺,竟微微松了一口气。再听她改口唤自己作“大哥”,更是平添别样的酥麻。

  这小姑娘看着人不大,可打小待人便冷冷淡淡,当初与她见了几次之后,再去萧府就见不到她的踪影。后来听萧山无意中提及,这位六妹犹喜斯文公子,却对征战沙场的武夫有些许天然的厌恶。这样的话自然是叫当时还是校尉的温疾才听得不大入耳,可是有些愤愤然。

  可是现在他位高权重,把持西北的兵权,面对这商户家的女儿,自然是多了一份居高临下的从容。这么个娇娇软软的小娇娘,养在宅子里,哪里懂得品琢男人的优劣,待得以后与他幽约时,管教她懂得武夫之于那病丈夫在床体间的销魂差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