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是夜,玉珠被尧暮野强留在了他的房内,一时锦被浪涌,翻滚得甚是舒畅。期间,玉珠因为内急想要下床,也被太尉死缠着强留在了床上,那个巧思的天价夜壶立时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这本该是男子所用之物,给了女子来用,当真是考验着服侍之人的技巧了。
这么胡闹一场之后,第二日玉珠气得从起床起便不再跟太尉大人多言一个字。这日太尉不用早朝,是以晨起的时候与玉珠一同早饭。这顿早餐,厨子做了生煎馒头,撒了一层葱碎之后搅一搅,很是香浓。生煎馒头里的肉皮冻煎熟化开,咬上一口,满嘴生香。肉馅里加了鸡汁,细细地吮着里面的鲜汁,真是妙不可言。又备了南瓜香梗粥,熬得软糯香甜,而搭配的小菜则是脆皮萝卜,极是开胃可口。
尧太尉这边吃得香甜,却看玉珠不怎么动筷,只趁着侍女出去端水的功夫,小声问道:“怎么这般脸窄,我昨日服侍的不是很好么?玉泉飞落冰壶里,不溅半分在人前,就算再挑剔的主子,也只当满意才是啊!”
玉珠不想再回忆那羞急的时刻,只冰着小脸,夹了一只生煎馒头放入到太尉的碗中,道:“还请太尉快些吃,若是凉了便不好了。”
太尉心知佳人的言下之意是“吃也堵不上你那张作恶的嘴!”当下又是一笑,便是温言哄劝着玉珠多食一些,玉珠却无心与他闲扯,满心想的是如何推拒了太尉这荒诞的婚事。若成了婚,那便真成了无法摆脱的噩梦了。
早饭食罢之后,太尉便出府经营公干,玉珠回到自己的房中,沐浴更衣之后,正梳头的时候,便听侍女来报尧夫人请袁小姐过去一趟,有事情商议。
玉珠一听,连忙叫珏儿替自己梳拢好头发,换上衣服便急匆匆地去了夫人的院落。夫人正在园子里逗弄着一只毛色艳丽的鹦鹉,见玉珠来了,便笑着道:“先要恭喜六小姐了,昨日我虽不曾去,可听姝亭说道你大展了神威,总算没辜负这么多时日的准备。”
玉珠连忙说道:“到底是技逊一筹,班门弄斧,在圣上和众位贵人的面前丢脸了。”
尧夫人笑着说道:“我们女子家看事情,与那些大丈夫终究是有些不同。那些个第一第二的虚名,且让一让也无妨,只要最后的结果达成目的就是好的了。这玉石大赛无非就是挑选个皇家御供而已,你虽得的是第二,可是已经拿到了御供的皇牌,与第一又有什么差异呢?”
玉珠闻言,心念微微一动,低声道:“可是太尉的意思,似乎不大愿意奴家承揽了这皇家御供之事。”
尧夫人牵着玉珠的手,一路来到了桌旁,替她斟了一杯茶,和颜悦色道:“他一个大男人整天想的是国家大事,哪里能理会柴米油盐这些个细碎之事?就比如昨日,他昨日一掷万金,交出了个叫人瞠目的天价,既成全了玉珠姑娘的美名,又成就了他大魏贤臣家产散尽,支撑军饷的豪壮。可是之后,钱银怎么出,府宅里的日常开销怎么过渡,便全然不干他的事情,而要府里的管事统筹,仔细计算,然后这账本就送到了我的眼前。至于进账从何处来,钱银如何出然后便也不干那些管事的事了,而是尽落到我这妇道人家的身上。”
说到这,尧夫人纤细的肩膀似乎不堪其重,微微地叹口气:“如今你成了皇商,除了给皇家御供,满朝的一品,富豪生意,也可以尽可落入你的店铺里去。虽然世人皆鄙薄商贾,可是这给皇家办差也是尊贵无比的。袁小姐若是喜爱,又为何要因为敬棠那等不食人间烟火之人的言语而却步呢?”
玉珠默默地坐在一旁,一边饮茶一边思踱这尧夫人的话。她觉得自己大概是听明白了这位贵妇的言下之意了,大概的意思便是:尧家家门不幸,出了尧暮野那等败家子,在众位贵卿面前逞能,撒下万金博红颜一笑。他倒甚是豪迈,可是这烂屁股却要我这当娘的来揩拭,而这笔烂账你袁小姐也是有份的,为今之计,便是赶紧生出些钱财来,填补一下太尉大人捅下的这个大窟窿!
第72章
既然有了尧夫人的首肯,开设店铺的那些琐碎烦乱的头绪便能理顺清楚。
大魏的世家多少祖上都是江南的大族,家道殷实,田产甚多,平日里倚靠的也都是佃农缴纳的地租。所以族中子弟不事生产,整日里不是在府里钻研所好,便是聚友游玩。尧太尉的父亲便是如此,除了不擅上马出战,战场厮杀,对于文物古玩,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可是这番精通却是大把银子换来的,当年尧家的没落除了朝中没有精于官宦之道的人才之外,钱财消耗太过,无力支撑也是原因之一。
从尧夫人掌家以来,情形倒是为之一变,身为高门贵妇,自然不便于亲身料理那等子下贱的商贾生意,但尧夫人却另辟蹊径,专门招揽了一些精明能干,擅于经营的门客,赠与钱财,资助他们开设店铺,入了几许暗股,统算下来,每年的进账颇丰。
所以,这一点单论起来,范青云现在筹谋的也不过是走了尧夫人的老路罢了。现在,玉珠想要开设一间与范青云分庭抗礼的玉石店铺,在尧夫人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尧夫人命管家将这些年尧家暗自买下的店铺详情呈给玉珠过目,让她从中拣选几家中意的,在管家的陪同下一一去店铺看过,最后选定了一家位于京城最热闹的长安大街上的店铺。至于伙计人手,倒是不急,可以慢慢拣选。
期间范青云亲自过来,看了看玉珠准备店铺的事宜,更是亲口解释了一番胡万筹抄袭她鸣蝉的事情,只说他这徒儿求胜心切,一时走了下乘,不过胡万筹已经主动来跟他这个师傅承认了错误,所以他也舍下了脸面,来向玉珠赔个不是。
既然范大人想摆出一副慈善故人的嘴脸,玉珠也懒得戳破,只是一路笑着应酬。
不过范大人还是说出了此番深意,那便是他还是想与玉珠的店铺合并,免了两家竞争的烦忧。
可是就在范大人说话的功夫,玉珠手下办事的小伙计便接二连三送了几份侯门高府预定玉器的单子过来。
这就叫范大人尚未出口的话噎在了嗓子眼里。
自从大赛之后,玉珠已经是不胜而扬名,许多贵人中意她清雅不流于俗套的品味,都想要预定她新铺的玉品。反观胡万筹,虽然赢得了大赛的优胜,却因为那只带响的夜壶,败坏了大世家最最看中的清雅品味。
尧家向来是京城世家崇尚的标尺。最近连尧夫人都在几次茶宴中不吝赞扬袁小姐雕工精湛,有当年袁大师的风采,其他的世家又怎么会甘落人后?自然是人人争相追捧了。
清楚了这一点后,就连范青云也心知,此时开口合并铺子,自己也讨不得什么便宜。此时玉珠风头正健,怎么会肯轻易低头?
向来会拿捏人心的他便不再多言,起身告辞了。
玉珠看着他的背影,厌恶得紧皱眉头。
玉珠深知若想与范青云竞争玉石买卖,根本上还是玉料毛坯的质量。而大魏最好的玉石还是产自西北玉石镇,一方面是因为玉石镇有大魏最大最好的玉石矿,还因为玉石镇的开料师傅多是家族生意培养的老手,世代经营,手法上有许多独到的技巧,同样的玉料原石玉石镇师傅开出来的就要比其他地方开出来的好上一截,若是提供大宗原料,除了玉石镇萧家,不可作他选。
而现在的萧家,失了御供的机遇,又被范青云百般刁难,恐怕仅有的玉石矿山也要不保了。
只是当初她被轰撵出来后,也相当于与萧家决裂,就算她有心帮助萧家度过这道难关,可是该是如何开口接洽,这便成了挠头的事情,玉珠揉了揉头穴,决定亲自给萧府的老太太写一封书信。满府里也只有这位老太太是“利”字当头,倒是节省了绕圈子,解开心结的麻烦。
有了开设店铺的琐事烦扰,一时时间过得飞快,竟然忘记了吃午饭。
这天当玉珠出了店铺时,却看见太尉大人也刚下马,正将马鞭扔甩给一旁的马童准备进入这叮咚装修的店铺中来。
玉珠连忙喊道:“太尉,小心脚下的匾额!”
尧暮野看了看匾额上“璞玉浑金”四个大字,剑眉不禁又是一缩。只抬起大脚绕过那匾额,举步来到了玉珠的面前,紧绷着下巴道:“这几日我忙着公干,才知你比我还忙,我叫来操办婚礼的管事几次见你,都被你推三阻四,可是这边却不声不响地准备悬匾开张了!六小姐,你是不是有些不分轻重了?”
玉珠知道,一般太尉阴阳怪气地叫自己“六小姐”时,大抵是心情极度不悦,能不招惹就尽量不招惹。
但是眼前这事儿又是躲避不掉的,只能硬着头皮将太尉拉拽到一旁的小厢房里,问他:“太尉怎么有空来此?”
太尉懒得回答这小妇,只一屁股坐下,垂挂着眼皮磋磨着自己的两根修长的手指,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玉珠挨着他坐下,想了想道:“此时正值作战,不是提及婚假的好时机,而且太尉在宫中高价买下我那玉壶,实在是给夫人增添了不小的烦忧,现在开设店铺,不仅解了府内的燃眉之急,若是太尉军饷不够,我还可以再提供些,又何乐而不为呢?”
玉珠也算是拿捏住了太尉的心头忧患。果然听她这么一说,太尉的脸色便和缓了下来,伸手捏了捏玉珠的下巴道:“羸弱的一个小人儿,总是瞻前顾后尽想些没用的。难道我没想到现在正值战时吗?不过就是走个仪式,免了你我苟合的嫌疑,一切从简便好。至于府里的开销,总归有我母亲在操持,你还没过门就替婆婆分忧,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说完,他脸上的愠怒终于没了踪影,唤了那掌管婚事的过来,叫玉珠选看嫁衣的布料。
玉珠无奈,只能装了忘记吃饭,胃有些发痛,算是躲避了这场面。太尉陪着她吃了一碗伙计在街面上买来的软面后,有军营的兵卒来报,说是收到了十万加急的文书,太尉大人这才起身离去。
玉珠看着面前一堆红艳艳的布料,细眉微微蹙起,也算是彻底知道,太尉的确是真的想要迎娶自己,并非诓骗女子委身的戏言……自己当初不过随口一言,堪比西边日出一般无望的事情,为何太尉大人却当真了呢?
正自愁苦的时候,突然有伙计跑进来递交给玉珠一封书信。玉珠展开一看,竟然是王朗写来的。
信里只说他已经抵达了京城,正寄住在城外的客栈里,因为不便主动找寻玉珠,还望她若有空当面一叙。
玉珠知道王敬棠思虑周详,他是她的前夫,若是冒然上门不免对她的名誉造成影响,是以选择了清净的城郊客栈,只等她拨出空子来一见。
若是仔细一算,与王朗分离就是悠悠一年。
她从嫁入王家起,便与王朗朝夕相处。同萧山相比,王朗才更像是一个慈爱的兄长。他如今又是为了自己,不顾病体,长途跋涉来到京城,她怎么能不见?
于是借着去京郊挑选玉石伙计的功夫,玉珠只带着珏儿雇佣了一辆街市上的马车一路来到了京郊。
等到了客栈时,一问才知王朗去了客栈一旁的竹林饮茶,于是她便也去了竹林之中,
离得老远,便看见在一片青翠里的一抹白衣。
玉珠缓缓走过去,小声地叫了一声:“敬棠……”
那白衣男子闻言转身,只见这看似清瘦的男子静静地独立在那里,细眉俊眼,丰姿奇秀,神韵淡然,很是有种江南美少年的翩然之气。这种气质对于西北男儿来说便太显不够男子气概。所以萧府老爷总是嫌弃着王昆太过净白,直唤他为人参果。
可是对于江南的男子来说便是得天独厚的文雅之气了,有多少世家子弟以一饭为节,誓要饿瘦出这等子羸弱之气。
看见玉珠来了,王朗薄唇溢出了一抹轻笑,仔细地看了看她道:“嗯,总算是变胖了些,我的珠儿长大了呢!”
看着他身上的衣服太过单薄,玉珠急急地走了过去。替他紧了紧披风道:“竹林阴湿,怎么不多穿些衣服?”
可是这般惯性使然之后,玉珠也意识到了不妥,毕竟她已经与王朗和离,此番再如以前那般亲密,总归是有些逾矩了。
不过这里清幽,她心里又欢喜得紧,一时也顾不得这些小处了。
“不是写信叫你莫要来吗?为何这般不听人劝?”扶着他坐下后,玉珠开口道。
王昆笑道:“送信之人旅途略耽搁,他书信送达时,我已经到了京城。只是听闻你参加玉雕大赛,不想扰了你的心神,便等到赛后再请人给你送信。”
玉珠闻言心内一柔,只看着王朗的脸儿,也不说话,相较于俩人刚分开时,敬棠的脸色倒是好了很多,看来神医名不虚传,到底是在阎王殿前抢回了一条人命。
第73章
这段时日以来,玉珠经历了太多的风雨飘摇,每每想起都犹如云霄深渊上下攀升一般,叫人有措手不及之感。
虽然她的性格较与同龄的少女要沉稳娴静许多,但是骤然见到了如亲人一般的王郎,心内还是有一股终于可以松懈一下的松弛之感。一时间二人坐在林中,伴着一抹艳阳,透着层层绿意,细细聊着分别后的种种,可是说到与太尉结识这一关节时,玉珠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回避了去,并不想与王郎细聊太多。
王敬棠的性子温吞似水,虽然自幼身体羸弱,但心细如发,见玉珠不愿提及,他也便不问,可是心内的担忧却是有增无减。
当听及玉珠疑心自己父亲当年的冤案隐情时,王敬棠沉吟了一会,道:“我们王家虽然经营金石玉器,但堂叔那一支早早的出入仕途为官,如今我有一位堂兄在刑部供职,负责卷宗的管理,待我问一问他,看看能不能将你父亲当年的卷宗调拨出来,看一看内里的细处,只是此事如果能成,卷宗里的一切疑点都不能作为呈堂罪状,否则倒教好心帮忙的堂兄难以为官做人了。”
玉珠心内一喜,自己关于父亲的冤屈,她从未主动与他人述说,一直憋闷在心中独自筹划,如今见了王郎,却情不自禁地说出了口。而做事一向沉稳的敬棠果然给她指出了一条明路,若是能看到当年的卷宗,自然对当时的隐情更加了解,这对玉珠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于是两人又商议一番后,敬棠看了看日头,道:“时候不早,趁着天亮路好走,你也该回去了。我在京城的这段时日,都是住在这里,你若有事,可是叫侍女给我送信。如今你身为皇商,权害要利的当口,有无数眼睛紧盯着你,随时等着你的错处,无论你心内有何打算,总要记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万不可沉溺于旧事之中,不能自拔,一时入了死局凶途。”
王郎说的最后这一番话,让玉珠微微睁大了眼,她如今才知,这世上最了解自己之人,便是这个与她失之交臂的文雅男子。虽然二人分离一年,可是仅是这番清谈之后,她虽语留三分,并未完全透露自己内心中打算,可是已被敬棠不动声色地看出了十之七八,自己现在可不就是落入了一场僵局之中。想到要回府面对太尉大人的逼婚,玉珠便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出了竹林之外。
就在玉珠密会前夫之时,尧太尉坐在金帐之中,前方的战事突然出了意外,正在战场焦灼到了紧要关头之时,温疾才手下的一支骁奇劲旅竟然临阵叛节,投靠了敌军,让本该胜利在望的会战出现重大失误,兵败得一泻千里,幸好援兵及时赶到,解了温疾才的交困,不然大魏的主力差一点被包了饺子,熬顿成一锅喷香的,喂了财狼。
若论起这祸事的根由,真的让尧暮野差些吐出一口老血。原来这温疾才的一个妾室原本与这次叛节的骁奇统领是一对青梅竹马,只不过后来那妾室与温将军结识之后,一时贪慕了虚荣,抛弃了当时尚未出人头地的未婚夫婿,转而为温将军的甜言蜜语诓住,做了他的妾室。只是温疾才风流成性,虽真心实意地爱着每朵娇花,奈何分身乏术,总也雨露撒播不均之时。一来二去,那位妾室难免空枕凉榻,长夜总有难熬时。
那温疾才路过西北温府时,想到这位妾室烧得一手好菜,便顺便带上她入军营随侍,也好在战事之余享受一下口舌之欢。可这贪了口舌之欲,却不小心埋下了天大的祸患。
这妾室入了军营之后,竟是意外与她那有缘无分的未婚夫再次相见,许是多年的旷怨,在各自心里成了打不开的结,这次再相遇,两人暗地里眉来眼去,一来二去,两人竟然是旧情复燃,趁着温将军不注意时,军营后的树林,山坡下的芒草丛中,皆是二人幽约的胜地。因为此番再不是那清纯的少男少女,两人的相处便撇了那些稀汤寡水的谈情说爱,只捞取了干货,互相抱滚得死去活来,解了各自的一份焦渴。
待得温疾才发觉了这奸情时,那妾室已经怀孕三月有余了,一时也闹不清这腹内的孩子究竟是哪一个埋下的种子。
温将军将二人堵在军帐之后,登时气得是暴跳如雷,他自觉对这妾室也算是尽心体贴,用了真情,可没想到这妾室竟在军营之中给他戴了硕大的一顶绿冠,叫一个热血男儿都忍耐不住这等墨绿的颜色。勃然大怒之下,便要捆了那统领施以军法,最后到底是被主帅劝住,言明当以战事为重。
温将军辗转沉思良久,咽了咽满腹的老血,只将那小妾囚在军营里,不得外出,并亲口允诺待战事胜利后,休了这妾室,成全他二人。可不知怎的,那小妾独自在帐中居然撞伤腹部,摔倒后身下便血流不止,一时小产,待军医看过给药后,终未能治,居然就这么没了!
温疾才虽然有些伤心恼火,心内倒是松了一口气。
而那统领心内却是愤怒异常,他早认定了那女人肚内的孩子是自己的,温疾才这便是杀人泄愤,待战事后自己一样也要受了他的毒手。是以表面上他向温将军请罪,暗中却与敌军勾搭上,在关键时刻反水,给了温疾才致命一击。
若不是贴身将士用命抵偿拼命解救了将军,而温疾才自己也是骁勇异常,怕是便要折在这里了。
当这一锅西北乱炖十万加急地端送到了尧太尉的眼前,真是气得太尉无语凝噎,恨不得将那带着小妾的温疾才一刀阉得彻底。
可是,此时错事已酿,再追究也是无用。古往今来,许多战役都是因为意想不到的细处而发生让人措手不及的乾坤大扭转。尧暮野连夜看了军书沙盘之后,决定不能再任由前线战事靡泄,尽早解决了这煎熬的战局。而当务之急便是要稳定军心,不可让军队临阵叛节的祸事再有发生,便下了军令,调拨军队稳住当前的阵脚,防止北人尝了甜头后节节逼近,再一个便是免了温疾才副帅之位,自己亲自挂帅,赶赴战场。
此番决定,不禁叫朝野哗然。要知尧暮野已不再是当年隐名进入军营的无名小子,他一国太尉亲自挂帅,赢了自然一切好说,若是输了,以前的战功怕是要一笔勾销,这对于尧家来说也是祸福难料。若是精于权宦之辈,自然是权衡利弊,慎而又慎。
就连一向文雅的尧夫人听了儿子的这个决定后,都气得摔碎了手边的玉如意。
当天下朝后,广俊王与白侯爷也一并入了尧府,意在劝阻了尧暮野这番念想。三人坐在花园中一同饮茶。
尧暮野听了白少一番恳切的分析利弊的言辞之后,沉默一会,道:“你说得这些我早已想过了。有时我也在想大魏地丰物饶,百姓安居乐业,人才也从未匮乏,可为何与北人的对决中节节败退,只能一味苟延残喘,细细思来便是因为魏人太过聪慧,事事要考虑周详,留有余地,总是给自己要留有三分侥幸的缘故。”
说到这,他站起身来,眼望着北方层云道,:“我当年与北人在战场上对决,只感觉到这些蛮夷落后的北人身上有一股如狼似虎的凶狠之气,那是勇士之气,是一把无形的兵刃,冲击得我大魏兵卒若田地稻草被镰风刮过,片片溃败。那是我便暗下下决心,要让我魏朝的兵卒身上也生起一股虎狼之气,莫要给自己留下三分余地,却叫整个魏朝再无后路可言。”
魏朝崇尚名士清谈,视钱权名利若粪土,一时成为男儿雅士间的风尚。男儿若生得太过健硕,便失了阴柔之美,被人鄙薄。就连太尉平日的装束也是鲜衣怒马,以奢靡为尚。
可是他此时之言却是白少等人很久未曾听过的铁骨铮铮男儿之音,一时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心内难免升起一股许久未曾有过的豪壮之情。
广俊王沉默了一会,到底改变不了自己一向玩世不恭的性情,只笑着开口道:“既然太尉有以身殉国的大义,我等自然也不好阻拦,但是有温疾才将军这等前车之鉴,太尉也要对自己府宅后院着火做了万全的准备。若是得胜归来,见昔日红颜已成为他人之妻,还望太尉有君子雅量,成人之美啊!”
广俊王所指的那一把火是什么,在座的各位尽是心内有数。尧暮野嘿嘿冷笑道:“谢过王爷提醒,不过在下婚期已定,总是要赶在奔赴边疆之前简单成礼,免得回来怒斩奸夫时没有出师之名。”
听了这话,广俊王和白少都是惊讶得微微张了嘴,杨素更是结巴地问道:“什……什么,你要迎娶的是何位世家小姐?”
尧暮野微微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位挚友,笑着道:“怎么?这新嫁娘是哪一位,难道二位还猜不出来吗?”
第74章
其实尧太尉最近青睐哪一位佳人,这两位挚友自然心内有数。但是广俊王实在是不敢心想,尧暮野竟然能抛弃门阀的成见,娶袁玉珠为正妻!
呆呆发愣了一会后,广俊王便以茶代酒高举着自己手中的茶杯,郑重说道:“尧儿真男子也!洒脱!杨素自愧不如!”
上一篇:薄媚·恋香衾(出书版)
下一篇:妃常淡定:女人,你不怕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