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玉珠转头一看,竟然是广俊王坐着软轿被人一路抬了来。
广俊王自从在慈云庵砸断了腿后,便一直府里静养不得日晒,如今一看,肤色竟然比较着刚从西北回来时白了不少,加之在府里闲的无事,也仿照着京城少年郎们的做法将胡须一根根拔干净,涂抹上研磨得极细的葵花香粉,粉腻得不见毛孔,现如今一身鲜艳的宽衣端坐在软椅上,远远看去,当真是风流倜傥得很,竟然依稀有二八少年郎的粉嫩光彩。
他今日闲及无事,入宫陪着皇帝一起下棋,听闻六小姐也进宫了,自觉自己今日样子俊帅得很,便想邂逅一番,也要叫六小姐知道自己究竟是错过什么。
谁知这么赶巧,那个尧暮野也在这儿。
再看他朝服未换,皮肤自西北回来一直没有白回来的样子,虽然依旧是高大俊朗,眉眼身材飞扬,却隐约跟不上京城里流行的调子,如此一来广俊王在情场受挫的信心一下子便回来了。
尧暮野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嘴巴这么灵光,刚喊了一声小白脸,就来了一个老白脸,不禁眉毛微微一扬,冷声道:“王爷好久不见,不知来此作甚?”
广俊王本来的几分得意,一下子就被尧暮野问垮了。他自认为自己对玉珠的爱意超脱世间庸俗的男女情爱,乃是同好之人飘摇升仙于月宫瑶池之上的魂灵相守。
可奈何这样仙女般的妙人儿,在可憎的凡尘间到底还是要有个世俗丈夫的。
他这个灵魂之侣也不得不臣服在这个凡夫俗子的淫威下,不得表露爱意。
于是王爷在望向自己的挚友时,不禁少了几分笑意,只耷拉着眼角道:“久久不见六小姐,随便来打一声招呼,顺便问问六小姐近日是否太忙,怎么总是推拒了本王的茶宴?”
玉珠哪里收到过广俊王的请柬?可是不用想都知应该是尧暮野私扣了下来。当下也不戳破,只笑着道:“的确是太忙,待得不忙了再去王爷府上叨扰请罪可好?”
广俊王一听倒是又提振了精神,终于也来了兴致与尧暮野攀谈了起来:“方才与圣上下棋时,他说要出宫走一走,有心邀你我相伴,不知太尉可否有兴致一起同游?”
玉珠听得心念一动,突然想起快到月初,皇帝曾说要去看二姐,却一直没得去上,如今这般提议是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皇帝偷偷出宫不成体统,可若是与年少时一起相伴同游的贤臣相陪,君臣几个出宫同乐,便顺理成章得多了。
尧暮野一边往宫外走一边说道:“若是圣上的意思,自然要一路相陪。”
结果到了晚上回府的时候,圣上的口谕便到了,请尧暮野伴君去京郊同游。
既然是要享有秋游的快意,绵延冗长的护卫队自然失了味道。
幸而皇帝要有历之处乃是尧家产业所在,几座高山皆是私山,平日里就不得平民入山开柴,早在萧妃入住庵院时,就已经封山,阻止香客再上山,得了圣旨时,便命人再次清山封道,免了隐患。
是以当君臣几位便服出现在山道上时,身后并没有长长的侍卫队跟随,不过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们远远相随罢了。
广俊王腿脚不灵光,早早便被人先抬到了山上。最后便是尧暮野与皇上二人相随上山。
而玉珠也早早入了庵中,只指挥着厨子们备下可口的饭菜给几位贵客享用,而萧妃向来善烹饪,只是入宫后不得施展,如今虽然怀着身孕,却乐得动一动帮帮人手。所以选了一盆青菜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选摘。
萧妃在这里将养得已经恢复了昔日的起色,脸颊新长了肉,充盈回原本形状美好的鹅蛋脸,眉眼间的神采也闪亮了。
昔日西北第一美人的称谓,可不是浪得虚名。
听闻了皇帝要来此游历,萧妃似乎也无意盛装以待,只是简单地梳弄了云鬓,搭配了一套玉簪花的发饰,露出额头上的美人尖,也未涂抹粉黛,身上穿着宽松的藕荷色宫服,不见怀孕的身材臃肿,反而显得人飘逸得很。
而玉珠向来也习惯着清爽的打扮,利落的发髻高高挽起,类似前朝的雪白宽袍露出纤细如玉的脖颈,微微一笑时,眼眸闪着别样的微光。
两个如玉的姐妹一边闲聊,一边素手翻转选择着菜品,当真是院落清幽,鸟鸣恰恰,美人如画!
当皇帝与尧暮野还有一只在前院等候的广俊王一起入了后院时,便从月门里窥见了这等闲适美景。
广俊王对美景玉人向来难以抵抗,当下便想挥毫泼墨,画下这幅幽山藏玉的美景。
而皇帝与尧暮野也各自不语,纷纷停驻了脚步,立在门口看着那院落里的一对笑颜如夏花的姐妹。
最后还是玉珠微微转头,看到了那君臣三人,连忙放下了手里的豆芽,拉着姐姐的手,走上前去,向圣上施礼问安。
皇帝垂下眼眸,看着低着头的萧妃,淡淡道:“免礼,既然怀着身孕动作不宜太大,这里不是皇宫,免了几多的礼节吧!”
玉珠觉得一向对着宫妃们温柔多情的帝王,在看到姐姐时总有种说不出的阴晴不定,看姐姐见了皇帝,头也不敢抬起的样子,哪里有宫里白妃石妃那等恨不得贴服上争宠的模样?
倒是尧暮野开口问她:“圣上既然出宫,便不想再吃那些个御厨们制式的菜肴,你不是新学了些菜式,颇为清新爽口吗?不妨给圣上显露两手。”
玉珠新近的确是学菜了,但是三次有两次炒的略糊,所以听闻此言,不由得疑心这是太尉赤裸裸的报复。
只因为今晨起床时,她发现一向不用早朝便会去庭院练功的太尉,竟然坐在了她的妆台前,看那意思竟然也想效仿新近京城的男子莹白如雪之风,要在脸上扑粉。
玉珠觉得男子抹粉的确甚美,但是那也要是青葱的少年郎君,唇红齿白搭配细腻的肌肤,鲜衣怒马,眉眼生辉才好。
可是太尉的俊美早就脱离了少年的稚气,倒似开刃的锋芒一般夺目。这般气质涂抹上白粉该是何等模样?
结果侍女刚在太尉的脸颊上涂抹了两下,她便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来。
可是这一时不耐,可惹了祸端!
太尉大人是脸酸记仇的,在她笑了之后,立刻冷了脸,洗净了面,再不跟玉珠说话。
玉珠自觉自己的确不对,伤了太尉大人的自尊,是以一早晨都是主动与他说话,可惜依然哄不到大魏第一等世家美男的笑颜。
而如今到了上山,他却说自己的厨艺出众,当真是可恶得很!
幸而身旁还有二姐帮衬,只在男人们去溪边下棋作画时,细细规划了菜品,将豆芽掐了头尾,只留雪白玉柱与新鲜烫熟的虾仁搭配,再加入爽口的脆瓜搅拌,变成了开胃小菜。
山里水溪里小鱼甚多,萧妃早先着人捕捞了些,腌制后放在笸箩里晾晒,如今被秋日晒得火候正好,用糖醋葱丝搅拌,一吃就是别样的鲜美。
清炒的百合木耳勾了浓芡汁后,用半大的瓜皮盛装,带着淡淡瓜香甚是润肺。
红蘑与山上放养的小公鸡用小铁锅炖煮,直接盖了榉木的小锅盖端上桌子,一打开盖子香气四溢。
炉膛里烘烤的烤饼也是西北的风味,切开了一道口子,放入鱼干和豆芽咬着吃,很有嚼头。
至于汤品,也是很有西北的风味,乃是用羊骨头熬煮的浓汤,里面是切碎成丝的羊脸肉,比羊肉吃起来口感更好,很有嚼头,再用一把青葱做翘头,雪白翠绿分明得很。
这简单的一桌,虽然比不得宫中的宴席,可是皇帝却觉得颜色搭配得宜,每一道吃得都不腻口,带着说不出的安逸滋味,再搭配着尧暮野从府里带来的美酒,看着姐妹花在不远处的炉灶上互相一边笑着一边轻谈忙碌,炊烟袅袅,青山笼云,竟是一时有种说不出的平和意境。
饮了一杯酒后,这位年轻的帝王竟然是喟然长叹了一声。
第131章
也许是圣上那一声喟叹的带动,广俊王痴痴地望着眼前也跟着悠然长叹,然后说道:“世人皆是追求功名利禄,却不知这如仙真谛其实如若白驹过隙,难以把握啊,只是此情此景此人,却难留得长长久久……”
在座的两位,都是熟悉广俊王痴性大发时,说话会颠三倒四的,但难得的是,他此番想要说的话,竟然也与两位,产生了一些难以言说的共鸣,一时间三人都是默然凝望。
萧妃无意中一回头,发现三双眼睛齐刷刷望向这边,很是渗人,不由得连忙转头小声问道:“六妹,他们为何这般看我们?”
玉珠没有回头,只是小声对萧妃道:“他们愿意看,且看着吧,一会将这炖肉送上后,我盛些小份的放到房中,他们在外面吃酒,我们在屋内吃我们的,莫要饿坏里腹中的龙种。”
不一会,辣子炖肉做好后,玉珠便依着她先前所言,端了几样可口的,与萧妃一起入了屋中,姐妹二人同食。
看那姐妹二人入了屋中,广俊王才依依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咬了一口烤饼突然笑着道:“这萧妃的烤饼还是这般的可口,一如当年在汾河时的味道啊!”
皇上微微一笑道:“广俊王倒是好记性啊,连朕都忘了曾吃过这味道。”
广俊王得意道:“臣对美人与美食都是难忘,当年西北秀女进京的队伍路过汾河,当地洪灾水患,臣陪圣上微服私访,恰好赈灾的米面浸了当地的酸水,被泡得发酸难以下咽,当时还是秀女的萧妃便主动站出来,帮助粥棚调味和面做了这烤饼,去除了面食的酸味,当时圣上你不也亲尝了一口,赞不绝口吗?”
皇上饮了一口佳酿,着看着广俊王道:“是吗?朕记不得了。”
尧暮野适时的在一旁笑道:“广俊王向来如此,凡是貌美之人皆是过目不忘,能记住这烤饼,大约也是因为萧妃娘娘当时的倾城之容吧?”
广俊王立刻点头追思道:“当真是倾城之容,臣为此还画了一幅《汾河炊妇图》呢,萧妃当时还是少女的模样,满头大汗却一边微笑哄着一个生病的幼儿,一边和面,当真是如菩萨临世呢!”
尧暮野举起了酒杯,凤眼眯了眯,略带佩服地看着广俊王涂抹了水粉的俊脸道:“来,为广俊王的好记性再干一杯!”
当天夜里,圣上留在山上过夜,尧暮野自然也是陪王伴驾留在了庵中。
但是不知为何腿伤尚且未痊愈的广俊王却领了一件很是急迫的差事。
因为酒桌上一段追思往事,叫圣上突然想起汾河今年也闹了水患,回想起几年前发生洪灾时百姓流离失所的场景,龙心难安,难以成眠,便命广俊王连夜前往汾河巡查灾情,以显龙恩浩荡!
可怜广俊王直觉自己有要成为大禹的潜质,几次三番被派去赈灾,真是叫腿伤未愈的忠良真真是想不明白,暗自心伤。
不过广俊王连夜被踢去了汾河,尧暮野却心情大好,大约是想到汾河之畔阳光浓烈,广俊王大约要晒得黝黑,连水粉都遮掩不住了。
所以太尉难得不再怄气,肯开了尊口,好好的跟玉珠说话了。
玉珠觉得既然是在山上,尤其是庙庵里,更要恪守了礼节。她与尧暮野尚未正式成婚,怎么能同住一房,所以便低声叫太尉大人好好的去他的那房里居住,莫要私闯了未婚女子的闺房。
可是尧暮野却不肯,只低声道,先前在旅店里时,便发现这临时变换了地点,往往是另外一种别样的快活,如今竟然能在庵子里私会,想想都觉得畅快,只叫玉珠假扮了带发修行的姑子,这样更是别有一番滋味。
玉珠哪里想到这男子竟然能想到这般的不正经!当下脸色都微微烫了,只懊恼道:“我是姑子,那你是哪个宵小前来奸宿?”
此时尧暮野已经一把抱起了这貌美的小尼姑,甚是猴急地扯着衣带道:“我自然是白日里的香客,见了小师太的美貌不能自持,但求小师太解了衣衫,度一度我可好?”
玉珠脸上的毛孔都要涨住血来了,只觉得顺着他之言想想都羞臊,可是不知为何,突然又想起了他的确是有一位曾经出家的红颜……他说得这般顺口,难不成以前也……
想到这,羞臊之意就变得有些微妙的发恼,只照着他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尧暮野闷哼了一声,低声道:“咬得这么狠?难不成小师太是老虎变成的?乖,好好地躺着,且把你伺候舒服了……”说着他便渐渐往下。
可就在这时,隔壁不远处却传来了女子的低低的声音:“皇上!恕臣妾没法服侍皇上,别……小心腹中的龙种!”
这时又低沉的男生传来:“我的嫣儿有了身孕愈加丰满了,这肚兜都是兜不住了,这几日朕不在你的身边,自然是要好好眼看下爱妃的身子可是安泰,太医与朕说了,只要动作轻缓些,并无碍事,你且扶了床柱跪着就不会压到肚子,朕立在床下行事便好……”
这下,香客与小师太面面相觑。玉珠知道“嫣儿”乃是二姐的小名,却不知那平日里看着二姐冷冰冰的皇上,在屋子里原来也是这般的不正经!
原来这庙庵里原本的屋墙夯得不够结实,难免有些漏音,加之皇上与萧妃在宫里惯了的不避人,声音太大,那个屋子又没有关紧门窗,自然泄露了声音出来。
可是如此这样一来,当臣子的去听圣上的墙角便不大妥当了!更重要的是,尧暮野可不愿自己的珠珠娇滴滴的声音被人听了去。
尧暮野当机立断,扯了玉珠起身,拉着她便悄悄去了后山。
这样一来,便是君臣两厢得便,可以各自快活去了。
可是玉珠这样一来,甚是担心着二姐的身体,被太尉放到在铺在地上的披风上时,还不放心地道:“皇上会不会伤了二姐?”
尧暮野可是等不及了,只含住了她的一点朱唇,语气模糊地说道:“放心,皇上心疼着你二姐呢,不会有事,不过他说的那招式听着不错,我们要不要也试一试?”
玉珠实在是窘迫极了,这等偷听到家姐的房中密事,只求快快忘记,哪有依样去做的道理?情急之下,只拧着他的耳朵,气愤道:“你……再说!可是要不要脸!”
大魏一等公尧太尉生平第一次被人扯了耳朵,立刻不适地瞪了眼:“你在干什么!是市井泼妇不成?给我撒手!”
玉珠心知这男人可是一等一的要脸面,窘迫之感缓解了后,倒是乖乖松了手,只是微微张开樱唇,在如水的月色下略微羞怯地看着尧暮野,然后轻声慢语道:“不是要我度你吗?怎么把这凶人?”
尧暮野的耳朵被扯得甚疼,大魏尧家的族长岂能被房里的小妇人扯了耳朵教训?只想想都恼,正要狠狠申斥了她一番,个给她立下规矩,却不想这小妇人却拿腔作调,作了戏来!
当下又是心猿意马,竟忘了申斥之言,只搂住这香肉做成的小菩萨,含了她的香舌软唇大力地吮了一通后道:“我这一身罪孽深重,还望小师太用力地超度一番啊!”
结果这渡人的大业,竟是绵延了一夜。太尉觉得原来这后山也是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只是小师太与吃得饱足的香客也甚是狼狈,正值初秋,蚊虫正开始盯人的时节。胡闹了一晚上的结果便是,二人倒是结结实实超度了几多的蚊虫,脸颊脖颈都被叮咬了许多的红包。
以致于第二日晨起的时候,萧妃看着他们二人的脸竟然唬了一跳,赶紧换来太医调配了清凉解痒消肿的绿草膏给二人涂抹一番。
玉珠抹好后,看那样子甚是吓人,连忙取了面纱戴好,原本甚是气恼,可是待抬头看见了涂抹了药膏的太尉时,却忍不住噗嗤一声再次笑出声音来。
太尉是男子,不好带面纱做妇人状,只是那脸被盯得凄惨,就算一脸的肃杀,也叫人忍俊不禁。
就连圣上也心情大好,打趣着说:“尧爱卿向来是京城流行的表率,难不成这时要立意打破了男子抹粉的旧俗,换上这一脸的青葱翠绿?”
尧暮野也没有笑,只是难得挑眉冷冷地看着圣上道:“臣昨日唯恐有刺客惊扰了圣上东海摇玉柱,又怕有人听闻了龙吟之声,便立在后山看守,为了圣上,臣愿肝脑涂地,所以只涂了一脸的翠绿又是如何?”
这下圣上的笑意顿时定住了,皱眉问道:“朕……昨夜的声音很大?”
尧暮野恭谨地握拳道:“请圣上放心,臣命侍卫们站得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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