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丁嘉树
贺易庸早已知道,他的孙子,所言属实,长子害了他的幺子,还害了闻远他母亲,甚至差点害死闻远。
啪,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在贺海洋的脸上,贺海洋一个趔趄,瘫坐在蒲团上,耳边仿佛响起梵音。
他弟死后,他父亲请了高僧在家中吟诵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木鱼敲打声形让他有了极大的心理阴影,一旦受刺激,就总觉得有人在他耳边敲打木鱼。
他痛苦地按着头:“我做错了什么?同样是儿子,父亲你一直都区别对待,只有海英才像你亲生的儿子,还不就是因为,他是你最爱的人生的?”
贺易庸又是一个耳光上来:“孽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贺海洋腥红着双眼看他:“我母亲只是你用来应付家族的工具而已,我母亲一死,彼时您势大,爷爷也掌控不了你了,你便迫不及待娶了那个女人,生下了你这一生最宝贵的小儿子,有贺海英在的地方,你的视线就不会落在我身上,明明我从小到大,一样不比贺海英差,你却逢人就只夸你那小儿子,父亲,若真说是谁害死了你的宝贝儿子,那也是你自己啊,是你亲手葬送了他。”
第964章 大伯被抓
贺易庸红着眼眶看他:“孽子,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不知悔改。”
“悔改什么?你可知道,你的偏见,对我的伤害有多大?这一切是你造成的,都是你造成的。”
贺易庸悲痛欲绝地看着他:“海英早产儿,七个月的时候生下来,差点就活不成,他从小就乖巧善良,他是怎么对你这个哥哥的,他最敬你重你,他有什么好东西,都说要省给大哥,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歇斯底里的质问,让贺海洋彻底崩溃:“我就不难过吗?你以为我要害他的时候内心就不挣扎吗?我们毕竟还是血肉骨亲,我心里的痛不比任何人少。”
“收起你的荒谬之词,你要是有心,你就不会害你的亲弟弟了。”
“有他在,贺家所有的产业都将是他的,我不想成为贺家的隐形人,我不想成为他的左膀右臂,我也想成为贺家的主宰,我也有能力成为贺家的主宰。”
“糊涂,你糊涂,他是最小的,我承认我对他是有些偏袒,但贺家的产业,你摸着良心讲,我是不是平分给你和海林了?”
“如果海英在,根本不会平分,根本不会,全是他的,全是他一个人的。”
“荒唐!海英不在,就是你和海林平分,海英在,就是你们兄弟三人平分,每一个都是我亲生的,我怎么可能区别对待,我怜他是早产儿,他天性善良,崇尚自由,我最怕他吃亏,所以对他总是不放心,到头来,却成了你伤的利剑。”
贺海洋仿佛三观被重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喃喃自语仿佛企图说服自己:“这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贺易庸闭上了眼睛:“一直以来,我都是这么打算的,偏你性子急,看不惯你弟弟,看不惯一直爱你敬你的弟弟。”
贺海洋绝望地坐在地上,又哭又笑,泪眼朦胧中,仿佛看着自己的弟弟在院子里和他玩捉迷藏,眼泪哗地掉下来。
贺闻远在厅里站了许久,低垂着眼帘,没有情绪,直到深夜,他爷爷和大伯父才从祠堂回来。
他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爷爷会做怎样的决定。
“交给公安吧,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只是,罪不及子女,他的儿子女儿,还望你不要责怪。”
贺闻远只‘嗯’了一声。
这段恩怨就此画上一个句号,虽然大仇得报,他却没有快意的感觉,看着爷爷落寞的背影,看着伏法的大伯,他只是叹了一口气。
但身而为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大伯父利欲熏心,枉顾血缘关系,残害胞弟及他人,其罪难容。
贺海洋被抓,贺闻远出了贺家大宅,坐进车里,车子缓缓离开,他点了一支烟,徐徐抽着,在烟雾中,仿佛看见自己那从未谋面的父亲母亲,低头,落寞尽显眼底。
前生的事他不记得,害怕引发初蔚心底的恨,也从不敢问起,不敢提起,这辈子的父母双亲也早就不幸身亡,偶尔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他也会觉得,孤独好像刻进了骨头里。
第965章 站了一夜
李宝剑看着他家老大,想安慰,却又不知从何安慰起。
从来,能安慰老大的,都只有嫂子,还是让嫂子来安慰吧。
贺闻远让李宝剑把车开到了盛家,后院,车子停下,李宝剑小声道:“老大,现在要叫嫂子?”
贺闻远看了看手表,深夜十二点多,外面落下寒霜来,他又点了支烟:“不用叫她,你睡会儿吧。”
李宝剑靠在椅背上,看他家老大站在路灯下,跟石雕一般,只是机械地动着手指,脚边多了一个又一个烟蒂。
就这么,一直站到东方泛起鱼肚白,盛家后院的木门开了,是盛家的保姆出来清扫道路,一看到贺闻远,略有些诧异:“贺先生这么早来找我们瑜儿吗?”
“她要是没起的话,不用叫她,让她再睡会儿。”
“我去看看。”
保姆阿姨去到初蔚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头传来嘟囔声让她进去
蓉姨进去一看,丫头还懒在被窝里,但大眼睛已经睁开了。
“瑜儿啊,贺先生来了。”
初蔚扒拉她那乱糟糟的鸟窝头:“这么早来?”
“嗯呢。”
初蔚赶忙起床穿衣服,头发也没来得及输,套着件袄子,穿着睡裤,就去了后院。
贺闻远所有内心的阴暗荒凉孤独,在看到她和朝阳一起走来的时候,立刻就被驱散了。
走近,才发现,她乱糟糟的头发,脸颊上的睡痕,以及嘴角口水的痕迹,无一不让他嘴角微微上扬。
“怎么不多睡会儿?”他伸手替她理一理乱糟糟的头发。
初蔚打着哈欠:“老爷子不喜欢睡懒觉,一般这个时候我是得起来拉着他一起锻炼身体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一摸他的手,冰冷的。
“手这么凉。”
这不正常,通常摸他的手都是温热的,除非在外面站了很久。
“你在这里站了多久?”
“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半夜。”他嘴角的弧度渐渐扩大。
初蔚:……
“你大半夜不睡觉,站我家门口干什么?”
贺闻远伸手抱了抱她:“我大伯被抓了。”
初蔚神色一怔:“他怎么你了?”
“他没怎么我,他害了我父母。”
初蔚错愕:“他……他……”
“都过去了,他自己也供认不讳了,已经被抓了。”
初蔚拍了拍他的背:“好好好,都过去了,那我们不提了,嗯?”
“嗯。”
仿佛受了委屈的孩子,他在她门口一站就是半夜,就是为了讨她的一句安慰。
初蔚心疼得揪了起来。
“来我家吃早饭,我妈煮的红豆粥,还做了红糖糍粑,还有水煎饺,还有鸡蛋灌饼。”
“你们家是开早餐铺子?品类这么繁多。”
“别提了,我妈乐意做,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我让她别这么劳累,还跟我急呢,算了,她爱做,就让她做吧。”
老爷子在院子里打太极,看到贺闻远来,刚想像往常一样奚落两句,初蔚上前,一把捂住他的嘴:“不准说他。”
盛老爷子生气:“小瑜儿,你这眼里,爷爷的地位还不如一个外人了?”
第966章 表彰大会
初蔚冲他扮了个鬼脸,拉着贺闻远跑到了前院。
贺闻远穿过盛家一道一道的门廊,被她拉着往前跑,晨间弥漫的雾气从草木间穿过,他所有的坏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她是他的救世主。
吃完早饭,初蔚拉着贺闻远的手:“呐,今天一天,我们放下所有的事,我带你出去玩,嗯?”
“去哪里玩?”
“爬山?我们去爬凌山?”
“好。”
两人便驱车去了海城最西边的凌山,四百米的山,两人一路从山脚下,手拉着手,爬到山顶,草木枯黄,北风呼啸,人烟罕至的山顶,初蔚拉着他的手:“躺下,静静感受一下大自然。”
两人躺在枯草地上。
初蔚指着头顶天空:“你看,天多蓝。”
“嗯。”
“心情好点了吗?”
“见到你的时候,心情就好了。”
初蔚笑得灿烂,贺闻远握紧她的手:“你永远在我身边,好吗?”
初蔚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却还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会的,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两人在山顶的荒草地上躺了很久,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久,贺闻远才开口:“过几天有个青年企业家的表彰大会,你哥哥也会参加,跟我一起去,嗯?”
初蔚笑眯眯看着他:“跟着你?那我哥会不会生气?”
“你迟早是要嫁入贺家的。”
“但我现在还是盛家人啊。”
贺闻远眯眼看她:“所以,你是打算以贺家人的身份出席还是盛家人的身份出席。”
初蔚耸肩:“到时候再说喽。”
这天很快到来,十二月十六日,海城严寒,天气倒是晴朗,初蔚早早起床,本来想说服她爷爷和爸妈一起去的,他们都表示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初蔚跑到她哥房间,盛怀瑾刚套上大衣,果然是芝兰玉树高贵优雅大少爷,气质卓绝,让人敬而远之。
盛怀瑾扣好大衣扣子,又拿起桌上的老式手表,上了一下发条,套在手腕上,抬眼看她:“好了,准备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