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王妃初长成 第100章

作者:墨子白 标签: 古代言情

  远处,顾青蝶立在一棵树下,幽怨的目光追随着那匹马和马上的两个人,一直到他们消失在拐角处,仍是怔怔的看着。

  紫俏轻声道,“主子,回吧,日头升到顶了,晒久了不好。”

  顾青蝶收回目光,“知道他们去哪吗?”

  紫俏呐呐的,“奴婢打听了,可怀临阁的人口风很紧,银子也不好使。”

  顾青蝶咬了咬后牙槽,缓步往后院走,“你说贾桐和白千帆关系不错吗?”

  “是,奴婢听说他们是师徒关系,有一次大晚上在后花园约会,让人逮着了,王爷发了怒,但是后来不了了之了。”

  顾青蝶哼了一声,“这样都能忍?王爷的胸怀也忒宽了点。”

  “还有一次,不知道什么事,王爷罚了贾桐三十鞭子,听说也是因为白千帆。”

  王爷能忍大概是没见着真章,顾青蝶唇边牵起一缕阴笑,白千帆不会一直这么好运,“继续打听着,有什么消息再告诉本妃。”

  “是,”紫俏恭敬的道,“奴婢知道的。”

  墨容澉带着白千帆出了府,沿着大街慢慢溜达,小丫头身板挺得笔直,伸着脖子到处张望,墨容澉看着她窄窄的肩,还有后边挺出来的蝴蝶骨,有些心酸,别人家的小姐纤细但是圆润,只有她,当真是亏了身子,十四岁的姑娘,身量还像个孩子。

  他怜爱的伸手想摸摸她,白千帆突然回头,墨容澉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面对那双乌沉沉的眼睛,他突然有些无措,手缓缓落下来。

  “怎么啦?”他问。

  “您还没说要带我去哪呢?”

  他故意卖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前头就是热闹的大街。他将她揽入怀中,长臂一震,宽大的披风将她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小半张脸在外头。

  白千帆不依,挣扎着要出来,他箍紧她,“别动,你是王妃,不要轻易抛头露面。”

  白千帆这才不挣扎了,嘟着嘴说,“下次出来,我扮个小厮就行了。”

  墨容澉微微一笑,抽了一鞭子,马儿撒开蹄子跑起来。白千帆被颠得往后锉,只能紧紧贴在他怀里。墨容澉一手搂着她,一手扯缰绳,嘴角扬起明朗的笑意,迎着当头红日,向前奔驰。

  跑了一阵,他慢了下来,柔声问她,“累吗?”

  她被颠得气喘吁吁,将他的袖袍抓在手里,“还好。”

  这一通跑下来,已经到了郊外。田里的麦穗成熟了,黄澄澄的压弯了腰。另一边是菜地,一垄接一垄,整整齐齐的排列,碧油油的大白菜,细长条的红辣椒,紫汪汪的大茄子……美得就像一幅画卷。

  白千帆眼睛都不够看的,像一只刚出笼的小鸟,惊喜不已。墨容澉侧着头看她,“喜欢这些?”

  “喜欢,以前奶娘常跟我说她家的田地,还说有机会要带我去看,可惜……”她声音低下去,有了一丝伤感。

  “我在东郊有一处庄子,几时带你去看看,那里边的东西才多呢,保证你会喜欢。”

  她扬起脸笑,“王爷说话别不算数。”

  墨容澉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白千帆想了想,“上回说给我看您的棍子,到现在也没给看。”

  墨容澉的脸都绿了,就觉得某个不争气的东西突然抬了头,他赶紧将她往前一推,缰绳交到她手上,“不是说要学骑马吗?先练练。”

  地方窄,白千帆被他推的在马鞍上硌了一下,有些生气的回头道,“不看就不看,您恼羞成怒什么呀。”

  她泄愤似的往后一靠,“是您说要我骑马的,现在又推人家。”却听后边墨容澉闷哼了一声,动作利落的跳了下去,大步朝前走,白千帆独自留在马上,有些害怕,哎哎两声,“王爷,您怎么走了,您这马不会撅蹄子吧。”

  墨容澉恍若未闻,大步朝前走。

  白千帆急了,腿本能的夹紧,扯住了缰绳。马儿扬了扬前腿,欢快的从墨容澉身边跑过去。他抬头望去,她哭丧着脸回头冲他喊,“王爷,救我!”

  是真的怕了,小脸都白了,仓皇的模样,他抬手在嘴边打了声哨,马儿渐渐停了下来,她仍是可怜巴巴看着他,像个遭抛弃的孩子。墨容澉心里蓦然一紧,快走两步翻身上马,将她搂在怀里,低低的问,“还使不使小性子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并不是游山玩水

  

  阳光正好,树枝间漏下斑驳的光影,洒在肩头有些许的温度,白千帆呆呆站着,看墨容澉像变戏法一样在草地上铺了一条毯子,从食盒里拿出一个个油纸包打开,里边居然全是点心,他把东西摆好,又拿出一个红泥小炉,用火石打着里边的银炭,上边搁一把小壶,居然就在露天煮起茶来。

  弄好这一切,他才抬头,见白千帆傻傻杵在那里,微微一笑,“发什么呆,坐吧,肚子饿了吗?”

  白千帆先前以为墨容澉带她出来吃饭,可后来出了城,她就纳闷了,因为惹他生了气,她想问又没敢问,还以为自己会饿肚子,没想到他全准备好了,不能不说是惊喜,而且他蹲在地上认真做事的样子让她觉得心里暖暖的,隐约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他真的是对她很好,好到有时候她会忘了他的身份。

  白千帆自己常在露天吃东西,但没这么大排场,吃的也就是馒头窝头之类的,有口水喝就不错,根本没奢望过能喝热的。

  她坐下来,笑得眉眼弯弯,“王爷想得真周到,以后跟着王爷出去就不愁饿肚子了。”

  墨容澉瞟了她一眼,“说得好像让你饿过肚子似的。”他拿了一个栗子糕给她,“吃吧,吃完给你茶喝。”

  白千帆倒也懂事,怎么能让王爷伺候自己呢,边吃边凑过去照看着炉子,见水滚起来,忙把茶盅备好,先用水烫过再放茶叶,墨容澉也不拦着,端坐着,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待她沏了茶,恭恭敬敬的递上来,“王爷请喝茶。”他心里微微一咯噔,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他接了茶,慢不经心的撇着茶叶沫子,“以后别叫王爷了。”

  “那叫什么呀?”

  墨容澉默了一下,夫君两个字在嘴里滚来滚去,最后没吐出来,说,“跟绮红她们一样,叫爷吧。”

  “这样叫着亲近是吧,怪不得两位姐姐一直管王爷叫爷。”

  墨容澉没直接回答,比起爷,他更喜欢她叫他夫君,他们本是夫妻,却弄成现在这样莫名的关系,当然,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自己,如今吞食着这苦果,他也是哭笑不得。

  吃着点心喝着茶,晒着太阳吹着风,空气里有淡淡的花香和青草的味道,白千帆舒展了一下身子,手撑着地往后仰,小小的身板被拉扯出优美的弧度,墨容澉飞快的瞟过她的胸前,目光错开,脸上浮起一丝红云。

  吃饱喝足还晒着秋日暖暖的太阳,这感觉太舒服,白千帆干脆躺了下来,枕了一只手在脑后,以前听说踏青的时候可以野餐,没想到秋天也可以。阳光照在她脸上,她用手遮住,微微张开手掌,阳光从指间漏下来,映在脸上一条条光影,她不断变换手势,玩得不亦乐乎。

  墨容澉悄悄躺下来,撑着一只胳膊看她,眼里满满都是宠溺。这样一个小丫头,不知书达礼,不会女红,也不懂规矩,却偏偏让他着了迷,还迷得神魂颠倒,想想真是不可思议。

  玩了一会儿,她大概是累了,闭着眼睛微侧了身子养神,墨容澉把手枕在脑后,头顶是密密的枝叶,透过缝隙望出去,远处是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浮在上面,轻软得像夏日里的素锦。天高地阔,身边躺着心爱的女人,耳旁响着她轻缓的呼吸,空气里有淡淡的香气,墨容澉的心从来没这么充实过。他悄悄靠过去,把她的头挪到自己臂弯里,扯了披风盖上,自己也阖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鸟从枝头噗嗤展翅飞走,白千帆蓦地弹开眼皮,发现自己躺在墨容澉的臂弯里,男人呼吸轻浅均匀,似乎睡得很香。她觉得有点窘相,虽说和墨容澉关系越来越亲近,但这样睡在一起也不好吧,毕竟男女有别嘛。她不敢惊动他,一点一点往边上挪,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把自己挪出他的臂弯外,抚了一下额,长长吁了一口气。

  墨容澉闭着眼睛,心里的满足随着她的离开慢慢变得空洞,她在拒绝他,和他亲近,却从来不会越过底线,她有她的准则。

  离得远了,白千帆从地上轻手轻脚爬起来,伸了个懒腰,往树林外头走,墨容澉等她走远才坐起来,在脸上揉搓了一把,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快收拾完的时候,白千帆回来了,“王爷您醒了。”

  他嗯了一声,把东西拿到马上放好,“走吧。”

  “去哪?”

  他没说话只抬了抬下巴,抬步往山上走去,白千帆跟在后头,很是雀跃的样子,墨容澉难得有空带她出来游山玩水,怎么能不高兴。可走着走着,她觉得不对劲,这个地方她似乎并不陌生,仔细环视四周,她突然加快了步伐,沿着山路疾走起来,她看起来虽柔弱,但走在山路上却很稳当,上一个坡往右拐,从大树后边绕过去,眼前豁然开朗,和之前的记忆并不一样,一座气派的坟墓赫然出现在眼前。

  她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半张着嘴呆呆看着,墨容澉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她身边,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拍,“不是早就要我带你来么,发什么愣啊。”

  白千帆咽了咽嗓子,一抬脚,却似有千斤重,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早已是泪流满面,到了跟前扑通跪下,“奶娘,千帆看您来了。”

  再想往下说,却如哽在喉,只剩了哇哇的哭声。墨容澉默默立在一旁,心却揪成了疙瘩,知道她会哭,但看着她伤心流泪,他心里着实不好过。他没去劝她,让她哭,哭够了,她心里就松快了。

  还是奶娘死的那年,她花了钱,求了人,才知道奶娘被埋在这里,头七的时候,她偷着出府,买了元宝蜡烛,坐了大通车到郊外,寻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小坟堆。

  那天,她在坟头坐了很久,先是哭,后来就絮絮叨叨说话,说奶娘走后她的日子,也没有多惨,横竖是要过下去的,让奶娘放心,她能照顾好自己。说到后面,像是把自己都说服了,越发信心十足,将不舍和难过通通扔到一边,擦干眼泪,挺着胸膛雄赳赳气昂昂下山去,她发誓将来一定要替奶娘修一个气派的坟,立上黑岩的墓碑,墓碑上描着金泥的字,可没曾想,她什么都没做,墨容澉却已经替她做好了一切。

  

第二百三十二章把定情信物扔了

  

  白千帆哭够了,隔着模糊的泪眼看到墨容澉蹲在地上摆蜡烛香火,还有元宝纸钱。她心里又是一阵感动,抬袖子抹了抹眼泪,凑过去一起帮忙。

  摆上贡果点心,插上白烛,白千帆手里拿着细长的香条恭恭敬敬拜了三拜,把香插在墓前。墓埤上刻的是显妣孙氏老孺人之灵,落款是孝义女白千帆。黑岩的墓埤,泥金描字,她当初发的誓言已经实现了,只是这一切并不是她的功劳。

  墨容澉从身后架她起来,“别跪了,心意到了就行。”

  白千帆转身扑到他怀里,哽咽着道,“王爷,您对我太好了,我以后一定好好孝敬您。”

  墨容澉搂着她小小的身子,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好象她把他和她奶娘归到一块去了。这让他心里有些隔应,咳了一声,“我不要你孝敬,你快些长大就好。”

  “我知道,我长大了一定对您好。”

  听着还是那个意思,墨容澉有些无奈,在她背上拍了两下,“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白千帆直起身子,扭捏道:“我还想跟奶娘说会话,王爷去前边等我可行?”

  墨容澉嗬了一声,“什么话还要背着我,不能听吗?”

  白千帆脸微红,推了他一把,“王爷走吧,我就说一会子话。”

  墨容澉没办法,只好到前边去,走到树后边探头望,见白千帆蹲在地上,倒也没有再哭,脸上浮着微微的笑意,小嘴一张一合,絮絮叨叨说上了。

  “……我现在很好,住在楚王府里,王爷待我象亲哥子一样,吃的是大鱼大肉,穿的是绫罗绸缎,住了一个大院子,还有好些人服待,奶娘,可惜您走得早了些,不然跟过来也享福了。您以前总担心我不长个,说先头亏欠了底子,可前些天丫环替我量了,长了一块豆腐皮呢。

  奶娘,我还学功夫了,不是偷着学的,我拜了个很厉害的师傅,等学好了,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王爷说我不用学,有他护着,没人敢欺负我,可我觉着还是自个有本事的好,王爷对我好,可他有一大头家,也不能时时顾着我,我不想给他添麻烦。

  奶娘,我及笄了,王爷说等我大一点就送我出府,让我嫁个如意郎君,人选他都挑好了,跟我挺有缘的,是当初从牛头山把我接回来的杜长风,他现在是九门提督,有一官半职,养家糊口是没问题的,长得可英气了,他对我应该也是满意的,上回我丢了一只鸡,他立刻托我师傅送了一只木雕的小鸡给我,这份体贴看着就象个好女婿。”

  她从袖筒里掏出小公鸡在手里摆弄着,“您看,雕得好不好?师傅说是杜长风亲手雕的,我绣了荷包送他,他还我一只小公鸡,这算是定情信物了吧。”

  她歪着头喜滋滋的笑,冷不丁一只大手从旁边伸过来把那只木雕小公鸡抢了去。

  白千帆抬看一看,是墨容澉,他冷着脸看手里的小鸡:“这么丑的东西哪来的?”

  白千帆不乐意了,“哪里丑了,挺好看的。”

  墨容澉看都没看,随手一抛,“这么丑别要了,下次我给你弄个好的。”

  白千帆没想到墨容澉会这么做,整个人傻在那里,听到叮咚一声,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她忙跑过去一看,山坡下是一条河,很显然,墨容澉把那只小鸡扔在河里了。

  她气得不行,小小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冲他喊起来,“您怎么能这样,那是我的东西!”

  墨容澉冷冷杵着没吭声,早就看那东西不顺眼了,还带到这里给奶娘看,说什么定情信物,就让他们定不成!

  见他做错了事还拿谱,白千帆更生气了,叉着腰,手指着他,“你你你,我不跟你好了。”

  墨容澉仍是冷着脸没动,她跟他好过吗,他怎么不知道?

  “亏我还跟奶娘说王爷对我好,可你当着她的面就欺负我,你,你,”白千帆气呼呼的吼着,用力将他一推,朝山下跑去。

  墨容澉虽然脸上绷着,其实心里也不太好过,他刚才是一时冲动扔了那只小鸡,哪里想到她会这么生气,可她越生气,越说明她看重那东西,因为那东西是杜长风送的。

  这个认知让他很悲哀,他的媳妇儿心里想着别的男人。

  他闷闷不乐的下山,在半山腰看到白千帆已经到了山脚,却没有等在马旁,而是挺着小胸膛大步往前走去。他狠咬了一下牙槽,嘿,小丫头片子还跟他杠上了!

  他脚尖一点,踏着路边的树,几个跟头翻下山,稳稳落在马背上,一扬鞭子,马儿飞快的奔跑起来,很快就追上白千帆,他没叫停,嗖一声从她身边跑过去。

  白千帆以为墨容澉骑马追自己,还想着要横眉冷对不理他,谁知道楚王爷扔下她自个走了。她顿时垮了脸,这是郊外,她来过次,知道回城的路有多远,从山道走到官道上都得大半个时辰,运气好能碰上走返乡间的大通车,运气不好,就只能靠两条腿走回城,走回去她不怕,最多是脚板底起几个水泡,就怕还没走到城门口,城门就关了,那她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亏得她还跟奶娘说他的好话,好个屁!

  她叉着腰狠狠呸了一口,仰着头生闷气,什么人呀,做错了事,他还有理了,不就仗着自己是王爷嘛,喜怒无常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