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宁九轻蔑的一笑,“为了皇上,你应该消停些。”
贾桐当然只是装装样子,顺势又把剑插回去,勾着宁九的肩,“你给我透个话,皇上倒底怎么想的?想诱敌深入?”
不知怎么搞的,宁九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对,诱敌深入,必须深入。”
“死小九,咋笑得这么荡漾哩!”贾桐问,“我们都急死了,你为何不急?”
“皇上的事你少管。”宁九把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拿下来,“跟着皇上这么久了,归根结底你还是不了解他,。”
“这话怎么说?”
“若是了解皇上,那么皇上做的事总归有他的用意,他不说,你无须问,静侯就好。”
“可是……”
“别可是了,自个琢磨去吧。”
正说着,绮红和月桂送饭过来了,听说皇帝要在西华宫用膳,她们俩都捏了一把汗,实在不放心,亲自过来看看。
郝平贯忙到门口去通报,“皇上,摆膳了。”
屋里传来皇帝略带笑意的声音,“进来吧。”
郝平贯领着绮红月桂进去,收拾条案摆碗碟,绮红专心做事,月桂却不时偷偷打量皇后,见她盯着那些菜,眼睛发亮,活脱脱就是从前的白千帆,她在心里鄙夷道,哼,装得再象也是个假的。妖女!
摆好碗碟,月桂和绮红是想留下来伺侯的,谁知道皇帝摆摆手示意她们出去,月桂看着郝平贯,郝平贯便笑着说,“皇上,您用膳哪能没人伺侯呢,让她们留下吧。”
皇帝指指白千帆,“有娘娘在呢。”
白千帆眼一斜,“我可不伺侯你。”
“我伺侯你行了吧。”皇帝说着,夹了一块水晶鸭脯放在她碗里,“趁热吃,都是你喜欢吃的。”
月桂和绮红傻了眼,皇帝果然中了邪,怎么办,怎么办……
三人退出来的时侯,月桂偷偷对白千帆做了个口型:妖女!
等她们出去,白千帆仍不住卟哧笑出来,她一笑,皇帝顿觉通体舒畅,说,“你笑什么?”
“她们怕我害你呢,还有贾桐那个二百五,怕我假扮他,都不敢离我太近。”
皇帝说,“别瞒着他们了,他们也很想你呢。”
白千帆摇摇头,“还是别说了,见了面又分离,怕他们受不住。”
皇帝一听就跳起来,“分什么离,怎么又分离,以后不准再说这两个字,朕不喜欢听!”
白千帆默了一下,说,“你是皇上。”
皇帝冷静下来,知道自己说漏了嘴,自打见了面,他无处不小心翼翼,叫她媳妇儿,用你我自称,就跟从前一样,生怕她多心,可刚才她一提分离,他就慌了神,也没注意,自称朕,她瞧着没心没肺的,小心眼起来天底下也是数得着的。
“在你面前不是,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媳妇儿,咱们之间就是这个关系,没有别的。你不用同我行礼,甚至不用称我为皇上,一切照着你的想法来还不行么?”
他拉她的手捂在胸口上,“媳妇儿,你能感觉到么,我的心在跳,可你没回来前,它不跳了。”
白千帆有点震动,用力把手抽回来,“胡扯,心不跳不死了么。”
“你不在,我就是一具躯壳,行尸走肉,跟死了有什么区别。”他又把她的手握住,“答应我,不要再说什么分离,咱们永远不分离。”
白千帆低头不吭声,皇帝一急,火气又冒上来了,“既然要走,你回来做什么?干脆让我断了念想不是更好?我知道你怕什么?不就是怕在禁宫里不自由么,你的胆子呢,龙潭虎穴都敢闯,一个禁宫你就怕了?自私鬼,想带着麟儿到外头逍遥快活,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丢下,当初说的话都忘光了么?自己数数,你都丢下我几次了,我哪次计较了,你就知道自己委屈,怎么不问问我委不委屈,我告诉你,从今儿个起,我到哪,你到哪,我得找根绳子把你拴上,天天儿抓在手里,你别想那些没用的,想了也没用……。”
白千帆被他吼得火大,她一生气就喜欢动手,用力推他:“你叫我怎么办?谁让我摊上那样的娘亲,她做出这样的事,我夹在中间要怎么办?事情现在是瞒下来了,若是公开出去,别人会怎么看我,怎么说你?你只管自己,为什么不替我想想?”
“谁敢说你,我灭他九族!”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是为了你。”
“为了我就该让我走。”
“休想,我现在就拿绳子把你拴住。”
“你敢,你干什么,放开我……墨容澉!”
郝平贯他们站在外头,虽然听不真切,但那声音时高时低,显然是在吵架。几个人面面相觑,吃着饭,怎么还吵上了呢……
正纳闷,门开了,皇帝出现在门口,对绮红说,“菜凉了,重新送一份过来。”
他们几个就在廊上,看得分明,皇帝手上牵着一根带子,带子那头系在千面人的腰上,千面人正低头解着绳扣,皇帝手一拉,她就到他怀里去了,他们还想看,皇帝脚一抬,门合上了。
树底下,宁九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
第七百五十三章我给你长长记性
白千帆解不开腰上的死疙瘩,转而去抢皇帝手上的带子,皇帝自然是不给的,俩个人扭打在一起,白千帆一时恼火,一口咬在他的手上。
咬他也不松开,白千帆越发生气,一狠心,破了他手上的皮,腥甜弥漫开来,她心猛的一悸,豆大的眼泪砸下来。
皇帝把她的头捂在胸口,“没事,我不疼,你要觉得咬我舒服些就用力咬吧,弄成今天这样,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和麟儿。”他轻轻摸她的头,“媳妇儿,不闹了啊,咱们这一路走来不容易,接下来的日子好生过吧。”
绮红和月桂重新送饭菜进来的时侯,看到这一幕都愣住了,皇帝朝她们做手势,示意动作轻一些。
白千帆这会子没脸见人,干脆就埋在他胸口装驼鸟,直到听到她们出去的声音,才长吁一声抬起头来。
皇帝捧着她的脸,吻她脸上的泪,“有事吃了饭再说,你不扛饿,越饿脾气越暴躁,可别逮什么咬什么?”
“逮什么咬什么那是狗。”白千帆说完才看到皇帝眼里狡黠的笑意,身子一扭,坐到桌边去。
“特意叫绮红做了你爱吃的菜,多吃点,把刚才使出去的力气补回来。”
白千帆瞪他一眼,“没完没了了么?”
皇帝笑眯眯看着她,她愿意同他闹就好,就怕她什么都不说,疏离的样子让他心里惶然。
闹了一场,白千帆正饿了,看着那一道道熟悉的菜式,忍不住咽喉咙,她看哪样,皇帝就给她夹哪样,没一会,盘子里就堆得象小山一样了。见她吃得津津有味,皇帝索性放下筷子,认真专注的看着她。
白千帆问:“你怎么不吃?”
“正吃着呢。”
“筷子都放下了,吃什么了?”
“秀色可餐。”
白千帆脸一红,不理他,埋头大吃,在外头飘了那么久,除了夫君和儿子,绮红的菜也是她想得紧的一样,如今终于又吃上了,一如记忆中的味道,好吃得她想哭。
饱餐了一顿,白千帆打了个嗝站起来……呃,扯住了,明明皇帝手上没带子了呀,抬眼看过去,带子那头不知道什么时侯拴在皇帝的腰上了。
她又好笑好又气,“你怎么还拴腰上了。”
“皇帝金口玉言,说拴腰上就拴腰上。”
“这样我怎么走路?”
“我们一起走就行了。”他牵她的手,“想去哪,我陪着你。”
“你就不怕他们以为皇帝疯了?”
“在他们眼里,我早就疯了。”
白千帆说不过他,只好又坐下来,“知道如玉是千面人后,你为什么没杀她,而是关在这里?”
皇帝没料到她突然问这个,说,“你没有回来之前,我不会轻举妄动。”
“现在我回来了,你要杀她们么?”
“有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在身边,不觉得可怕么,她随时有可能代替你。”
白千帆沉默了,确实挺可怕的,“她们只是听命于人,放她们回去吧。”
“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皇帝说这话的时侯,脸上没什么表情,白千帆意识到,他对自己的爱还跟从前一样,可他的心肠不象从前那样软了,当了皇帝的人,倒底不一样了。
她知道他是对的,可心里总归有点不能接收,朝夕相伴的人,说杀就杀,她做不出这种事来。
皇帝见她沉默,知道她于心不忍,他也不想让她为难,“好吧,我放她们回去。”计划失败,回去的结果一样是死。
白千帆心里一松,却垂下眼眸,吞吞吐吐问了真正令她难以启齿却又无法逃避的事,“……你,会攻打南原么,会杀了我母皇么?”
皇帝笑了笑,手摩挲着把他们拴在一起的带子,那是他的腰带,上等的丝帛,质地坚韧,金丝银线的刺绣,在他指腹下微微有些硌手。
“你说呢?”他把球抛给她。
白千帆不敢看他,舔了舔唇角,“会的吧,毕竟她做了那样的事,我都恨死她了,可她毕竟是我的亲娘,没有她就没有我。”
“你错了,应该是没有你奶娘就没有你,南原女帝生了你不养,若不是你奶娘护着你,你早死八百回了。”
“她给了我生命……”
“她也毁了你。”
这是句大实话,白千帆脸色一变,不吭声了。
“要不这样吧,”皇帝把她拉到身边,“她杀我一次,我也杀她一次,要是她能躲过去,我就放过她。”
白千帆睁大了眼睛,“要是躲不过去,岂不是你就杀了她?”
“如果大婚之夜,我没躲过去,现在你就得披麻带丧的哭我了。”
她说什么,他都有话堵她,而且句句在理,白千帆哑口无言了,闷了半天,道:“你成了我的杀母仇人,还怎么在一起?”
皇帝一听这话,乐了,低头看她,“不走了?”
白千帆拉拉带子,“你拴着我,怎么走啊,只是这禁宫,我是真不喜欢,今儿个一出门就给你惹了事。”
“哦?”皇帝很感兴趣的问,“你惹什么事了?”
“淑妃打了贾桐,”她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我替他打回去了。”
“什么?”皇帝怒,“贾桐这个二百五,好事没有,尽干这没脸皮的事,挨了欺负还得你出头,是爷儿们么?”
他气得站起来往外走,白千帆被他扯得踉跄了一下,他回头牵住她,“身为侍卫,不能保护主子,还要主子保护他,拿朕的俸禄干什么吃的!朕非得踹他个狗啃屎不可!”
白千帆死死拖住他,“别去,他们以为我是千面人,正不待见我,你一去,他知道我告状,还不得往死里恨我啊。”
皇帝被她拖得缓了脚步,白千帆趁机把话题扯开,“怎么好象只有他们几个以为我是千面人,其他人都当我是皇后?”
“大婚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没有公开,所以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皇帝拉着她往寝殿走,“但是连我也不知道,西华宫里的假皇后什么时侯变成真的了,告诉我,你把那个千面人藏哪了?”
白千帆吱吱唔唔,“你别管,到时侯再告诉你。”
皇帝狐疑的看着她,“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想借着她再逃走,我灭了南原,让这个世上不再有什么千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