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子白
瑞太后看着他在广袖底下偷偷牵白千帆的手,总有种错觉,好象他身边坐的不是皇后,而是他的宠妃。
瑞太后抱着小太子在逗乐,皇帝的心思全在白千帆身上,只有白千帆还记得底下跪着一群人,朝皇帝抬抬下巴示意,皇帝这才沉声道:“都起来吧。”
宫妃们起了身,皇帝没叫坐,没人敢坐,直直的杵着,也不敢正眼瞧帝后,但余光里,皇帝和皇后紧挨在一起,广袖下的手似乎也叠在一起,跟连体人似的。
见了这一幕,大家心里微微有些惊讶,见惯了皇帝的冷脸,想着他对皇后顶多是笑脸相迎,没想到恩爱到这种程度。
皇帝叫了起便当她们是空气了,对瑞太后说,“朕和皇后昨日去皇觉寺还愿,替老佛爷求了长寿牌,皇后一大早就要送过来,是儿子不让,她是个马虎性子,宫里大,儿子怕她迷路,所以到这会子才过来,您多担当。”
瑞太后还没答话,墨容麟抢着说,“我娘亲才不会迷路,她记性可好了,跟爹玩猫捉老鼠的游戏,爹总抓不住她。”
皇帝:“……”
白千帆笑得干巴巴:“……偶尔,偶尔我也迷路的。”
瑞太后干巴巴的笑:“……不要紧,呆长了就不迷路了。”
皇帝又道:“老佛爷是知道我们夫妻的,习惯了同进同出,往后来请安,必是一起,只是这时间上……”
瑞太后:“……多晚早的不要紧,来了就好。”
墨容麟在一边凑热闹,“还有我,阿嬷,我也跟我娘亲一块来。”
众宫妃听着这些对话,心里刺了一下又一下,看看,果然对深爱的人就是不一样,开口闭口我们夫妻,连请安都要同来同往,还说什么习惯了,感情再好怎么能好到这种份上?
白千帆吃了块桂花糕,浓香扑鼻,松软可口,她点头称赞,“晚秋的花果然是要香一些,很好吃,”她是热情大方的人,招呼着众宫妃也来吃,“都来尝尝吧,真的很好吃。”
皇后发了话,宫妃们便上前福身谢恩,一人拿了一小块桂花糕品尝,再看皇帝,他伸手揩掉皇后嘴角的一点糕屑,动作极其自然,仿佛再平常不过。皇后顺手往他嘴里塞了一块,“你也尝尝。”
瑞太后好心提醒她,“皇帝不爱吃甜食。”
白千帆说,“他爱的,”扭头问皇帝,“甜不甜?”
皇帝很给面子的说,“甜,好吃。”
瑞太后嘴角抽了抽,好吧,是她多此一举,恐怕白千帆喂颗黄莲,皇帝都得说甜。
众宫妃的心又接连被刺了好几下,纷纷垂下眼帘,还是不看的好吧,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句话果然是对的。
淑妃垂着眼,可心里的怒火一寸一寸燃起来,白千帆昨日打了她一巴掌,今日却跟没事人似的,提都不提,她位列四妃,不是底下的小主子,皇后打人得有个由头,不能说打就打吧。
正想着,听到皇帝说,“昨儿个谁惹皇后生气了,自己站出来。”
淑妃吓了一跳,怎么是她惹皇后呢,明明是皇后打了她呀,皇上这是要颠倒黑白么?
倒底还是怕的,忐忑不安的站出来,往地上一跪,“求皇上给臣妾作主,臣妾没有惹皇后娘娘,是娘娘她,她打了臣妾。”她垂泫欲泣,极是可怜的模样。
皇帝哼了一声,“我家皇后最是讲理的,从不乱打人,定是你惹她生气了,别怪朕没把丑话说在前头,往后你们见了皇后绕道走,少往她跟前凑,下次再让朕知道谁惹皇后生气,朕定不饶她。”
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众宫妃不寒而粟,心里却是苦哇哇的,她们往皇后跟前凑,是想讨她喜欢,哪敢惹她生气,天底下哪有这样护短的啊,一开口就是我家皇后……
连瑞太后也听不下去了,笑道:“皇后是后宫之主,大伙都敬重她,哪敢惹她生气,她们姐妹和睦相处,皇帝在前庭才没后顾之忧嘛。”
皇帝道:“皇后与朕和睦相处,朕才没有后顾之忧。”
瑞太后,“……”她竟无言以对。
第七百六十一章没有分房睡的习惯
皇帝的小心思哪逃得过白千帆的法眼,皇帝这样做,自然是不想让她看到那些宫妃,免得心里添堵,她暗自好笑,心里也不是不感动,他处处为她着想,那份小心翼翼让人无法不动容。
因着皇帝这话,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太后默了半响,终于重新找到话题:“凤鸣宫是一早就收拾好的,皇后哪天迁进去?哀家这里有副上好的八折透雕屏风,当作迁喜之礼……”
“皇后不住凤鸣宫,”皇帝打断她,“她住承德殿,我们夫妻没有分房睡的习惯。”
左一个习惯,右一个习惯,习惯了同进同出,习惯了同房睡,众宫妃听到后一句,脸齐刷刷的红了,皇帝这一年来,只翻过贤妃的牌子,太子一回朝,贤妃立刻被他忘在了脑后,大家都觉得皇帝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可如今他当着众人的面大刺刺说出同房睡……众宫妃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不可描述的画面,脸越来越红,跟集体喝了酒似的。
瑞太后,“……咳咳咳,皇帝,哀家知道你们夫妻情深,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哪有皇后住在皇帝的寝宫的,毕竟是一宫之主,皇后也应该有自己的宫殿。”
“朕的话就是规矩,”皇帝如今跟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十分之霸道猖狂:“谁敢罗嗦,朕灭他九族。”
瑞太后身子一抖,差点要拍案而起,灭哀家的九族不就是灭你自个么,这个糊涂皇帝!
自打他当上皇帝,当楚王那会的乖戾张扬全都收敛了,越发的讳莫如深,她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才是当皇帝的样子,可白千帆一回来,好么,又打回原形,这是皇帝么,这是当初的煞神楚王爷好么……
白千帆也觉得皇帝有些过了,忙打圆场,“其实有个宫殿挺好的,我喜欢……”
“好什么好?”皇帝最怕的就是白千帆要跟他分开住,她不在他身边,他总觉得不踏实,白天要理朝政,见面的机会少,夜里再分开,他还活个什么劲,不把她抱在怀里,他这颗心就无处安放。他在广袖底下捏她的手,白千帆不服气,反过来掐他,他一把扣住,让她动弹不得,“这事没商量,就这么定了。”
墨容麟不嫌热闹的插嘴,“爹,给娘亲一个宫殿,我与娘亲一起住。”
皇帝说,“你也不小了,既为太子,该入主东宫了,这样吧,朕让人把长英殿收拾收拾,你迁进去,从明天起到上书房念书,别一天到晚只知道疯玩。”
瑞太后愕然,“皇帝,麟儿还不满三岁,念书尚早了点吧。”
“对他来说不算早,”皇帝看着墨容麟,微微一笑,“他天赋异禀,是时侯了。”
墨容麟从瑞太后怀里跳下来,跑到白千帆跟前抱她的手臂:“娘亲,麟儿还小。”
白千帆甩开皇帝的手,把儿子抱起来,“你爹是望子成龙呢,不过现在念书确实早了些,过两年再说吧。”
“千帆,你别太纵着他,慈母多败儿,他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
“我的儿子,我心里有数,”白千帆:“你政务繁忙,麟儿就交给我吧。”
皇帝,“……”
墨容麟高兴了,搂着娘亲的脖子蹭蹭,“麟儿喜欢交给娘亲。”
众宫妃眼观鼻,鼻观心,这是皇帝的家事,与她们半个子的关系也没有,权当看个热闹吧。
帝后在慈安宫没呆多久就走了,他们一走,众宫妃也顿做鸟兽散,修元霜叫住淑妃一起走,摒退左右,问她,“那件事你打听了没有?”
淑妃刚哭过,眼睛还是红的,有些沮丧的道,“我问过表哥了,可他不肯说。”
修元霜道:“身为皇帝的近卫,自然是不会轻易开口的,你要想想办法。”
淑妃问,“如果知道了大婚之夜的秘密,就能扳倒皇后么?”
修元霜望着路边掉光了叶子的大树,扯了扯唇角:“不知道,但是有机会总好过没有机会,而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
淑妃看着她阴沉的脸色,咬了一下牙:“好,我去想办法,一定把事情打探个水落石出,姐姐挚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修元霜点点头,“这几日你少到我宫里来,等有了消息再过来,省得落了人的口舌。”
“这个妹妹知道。”到了分岔口,淑妃带着婢女回自己宫里去,修元霜是站在路边,久久的出神。
秋纹侯了半响,见她仍是发呆,便上前催促,“主子,回宫吧,外头怪冷的。”
修元霜若有所思的往承德殿方向看,“你说,今日与皇帝一起来的,是余大双么?”
秋纹哼了一声,“不是她还有谁?扮得真可象,把皇上和太子哄得团团转,当初的舞阳公主可不是这样,皇上居然一点也没察觉,主子,上辇吧,风冷,可别吹病了。”
修元霜摇了摇头,她需要吹点风,让自己冷静冷静,刚才在慈安宫,她一直在观察皇后,但是越观察,她的心越往下沉,怎么可以扮得那样象,说话的语气,笑起来的样子,活脱脱就是从前那个楚王妃,和舞阳公主比起来,她更加象白千帆,所以皇上才没有丝毫的怀疑。
为什么那么象,为什么?
她百思不得其解,有种作茧自缚的困挠。那日她分明警告过余大双,可转天,她就和皇帝去皇觉寺还愿了,还什么愿?夫妻团聚么?真是可笑,一个小宫女也配和皇帝成双成宿?
是她的错,她不该引狼入室,弄成这样的局面。从寺里回来,余大双就住进了承德殿,听皇帝那口气,此后,余大双都是要住在承德殿的了,那个地方,连她都不能轻易进去,要见余大双一面不容易,她该怎么办?
她一路走,脑子里百转千回,可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最坏的结果是鱼死网破,她揭露了余大双,可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走这一步,眼下,只能把希望都放在淑妃身上了,如果她能带来好消息,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第七百六十二章背着我偷嘴儿
因为皇帝的坚持,皇后没能入主凤鸣宫。因为皇后的坚持,小太子没能入主长英殿,于是一家三口继续在承德殿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
皇帝看太子越看越不顺眼,慈父的光环慢慢褪去,成了严父,他不让墨容麟喊爹了,要叫父皇,他要让墨容麟知道,生在帝王家,不可以活得象寻常百姓那样惬意,尽管一生荣华富贵,尊贵显赫,却要吃比常人更多的苦,很多事情并不自由,甚至是身不由已。
墨容麟是个进退有度的人,知道不能跟他爹对着干,多数是当面一套,背面一套,实在不行就把娘亲搬出来,尽管爹是皇帝,可在娘亲面前,哼哼,照样俯首称臣,而娘亲最疼他,什么都听他的,所以这样一算,他墨容麟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的人。
帝后不分彼此,让郝大总管很为难,毕竟是在宫里,规矩还是要的吧,皇帝有皇帝的奴才,娘娘也应该要有娘娘的奴才,承德殿人手不够,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实在让他头疼。
把这为难的事告诉皇帝,皇帝发了话,把绿荷调回来伺侯皇后,依旧吃尚宫的俸禄,绿荷从针绣监离开的时侯,人人对她都抱以同情的目光,毕竟是下调,好好的尚宫当不成,要去做近身宫女了。
只有绿荷欢天喜地,她早就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每日里给那些主子们做衣裳,还要攀比谁的花样子好看,谁的绣工细致,没做好,跑到针绣监指着鼻子就骂,她是有身份的,小主们不敢怼她,拿下边那些人置气,她看不惯,自然要维护自己的人,一来二去的,也是劳心费力,苦不堪言。现在好了,她回承德殿了,回到白千帆身边,又跟从前一样了。
绮红依旧在御膳房,负责皇帝一家三口的吃食,月桂本来就是白千帆的人,她一回来,自然物归原主,皇帝司账上短了人,不再启用宫女,郝平贯精挑细选了两个小太监,一个唤小六,一个叫四喜,都是聪明伶俐的人,加上小福子,茶水上的春桃和外围的一些粗役,也够用了。
金銮殿上的皇帝有了笑容,朝臣们心里也高兴,纷纷感慨,果然是爱妻至甚,帝后一和好,皇帝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戾气和阴郁一扫而光,偶尔还能在朝堂上跟臣子们开几句玩笑。只有修敏的心一天天的往下沉,想起修元霜,他总有不太好的预感。
一个女儿在永巷里不死不活,另一个虽然只位列四妃,但手握后宫大权,深得皇帝信任,她稳打稳扎走到这一步,却突然杀出来一个皇后,这对于心高气傲的修元霜来说,是一道劫,她能不能跨过去,他心里没底,想着得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几句才好。
皇帝觉得很奇怪,明明人在跟前了,他却比从前更想她,朝堂上,南书房里,时不时就要出一阵神,盼下朝盼得归心似箭,郝平贯刚拖长了声音唱退朝,他人已经下了丹陛。
在南书房议事,只要听到外边传来白千帆的声音,立刻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听,弄得议事的朝臣莫名其妙,以为自己哪里说得不对。
他很想多抽点时间陪陪白千帆,他们夫妻离多聚少,他想把失去的时光一点一点补起来,可皇帝的事情哪有做得完的,又近年尾,一件件事情堆在案头,让他分身无术,很多时侯他回去的时侯,白千帆和墨容麟已经睡着了,娇妻憨儿,各有各的睡态,他坐在床上,总要痴望半响才躺下。
身体是疲倦的,可心是充实的。媳妇和儿子就是他坚强的后盾,有他们在,再难再苦,再多的坎,他都无所畏惧。
皇帝睡得晚,醒得却早,睁着眼睛慢慢适应账里的光线,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白千帆看。看着看着,他心里涌起一种感动,当初小丫头刚到他身边时,才十三四岁,还是淡眉淡眼的青果子,哪哪都没长开,如今不一样了,生了孩子,有了女人的娇媚,眉眼如画,身条儿也更加凹凸有致,曲线玲珑,象成熟的果子,散发着芬芳的香气,总引诱他去吃她。
意念一起,身体便去执行,手挑开中衣钻了进去,轻捏慢搓,指尖琼脂滑腻,他微微喘起来,凑过去亲她。
白千帆在他身边总是睡得很沉,但会下意识的往他怀里钻,大约她潜意识里,也是喜欢与他这般亲昵的。
他细细的吻着她,手慢慢滑到她腰上,白千帆有痒痒肉,于是醒了,睡眼腥松的冲他笑,笑得慵懒,笑得妩媚,笑得皇帝心里春水泛滥。
他捧着白千帆的脸,亲得咂咂有声,白千帆也有些动情,刚要有所反应,一颗小脑袋从肩头冒了出来,很不高兴的样子,一把推开皇帝,抱着白千帆的头,鸡啄米似的狠狠啄了几下,然后横眉竖眼瞪着皇帝。
皇帝一腔热情被他瞪得很是尴尬,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他媳妇,怎么他倒成了偷情的了?
白千帆捂嘴直乐,把儿子抱在怀里,“你怎么醒了?”
墨容麟仍是愤愤的,“背着我偷嘴儿。”
皇帝臊得不行,伸手要打他,“小小年纪跟谁学的,你懂个屁,耽误你老子的好事,你天下数第一。”
白千帆嗔怪的瞟他一眼,“听听你这做老子的话,也不嫌臊。”她哄着墨容麟:“还早呢,再睡一会,娘亲陪着你,好么?”
墨容麟嘴上说好,眼睛却是睁着的,不时看一眼皇帝,很警惕的样子。
皇帝恨得牙痒痒,小时侯就是个讨债鬼,现在越发变本加厉,再大一点还得了么?不行,当务之急,要把墨容麟解决了,不然,他非得憋出毛病来不可。
原本不喜欢贾桐和墨容麟太接近,怕那个二百五教坏自己的儿子,但转念一想,就墨容麟那一肚子弯弯绕,还要人教么,相比之下,貌似贾桐的性子更纯良,他不把贾桐教坏就算好了。
于是,皇帝一纸调令,贾大人成了小太子墨容麟的贴身侍卫兼总教师傅,贾桐高兴得合不拢嘴,他喜欢孩子,尤其喜欢墨容麟,墨容麟也喜欢他,一大一小挺对脾气,成天在宫里疯玩,偶尔贾桐胆大包天把小太子带回家去,皇帝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不碍他的事就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