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许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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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
那颗心脏被吃完了,殿下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保持原样,那具尸体已经冰冷,还有一个活着的,早已晕厥。
过了最初的恐惧与恶心,苏澜趴在地上,就只剩茫然,即使看到殿下安静下来,也不知该做什么。
“太子妃,漱漱口,洗把脸吧。”也不知井大打哪儿弄了小盆清水来,放到她面前,然后又端着另一个小盆去了赵燚跟前,拿了条棉布打湿了。
“我来吧。”苏澜仿佛才回了神,轻轻地说。
这原本就是她该做的。
井大看了她一眼,只见她迅速地漱了口抹了下脸,已经走过来,惨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柔柔的。
余光里,看到殿下的眼睫轻轻颤了下,他心下一声叹息,语气柔和地说,“那就有劳太子妃了。”
苏澜坐到井大原本的位置上,拿起有些湿润的棉布,轻轻擦拭着殿下脸上的血渍。
赵燚抬着眼眸看她,“你怕。”
声音依然低沉,还有些风寒后的嘶哑。
不是疑问,是陈述。
拿着棉布的手就放在他眼角。
她轻轻说,“我怕。”
她不想骗他,也骗不过他。
赵燚看了她一瞬,垂下眼眸,像一尊雕塑般安静,周身肃杀之气。
他知道她怕,但这一刻,他希望她像从前一样,哪怕明明很怕,也会竭尽全力地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对他甜甜的笑,娇娇软软的喊他一声太子哥哥。
那就像是仙丹妙药,能治疗他所有的疼痛。
可这一次,她没有。
苏澜看着他垂下眼不言不语,就仿佛关上了对她敞开的心门,心里一慌,那种更甚濒死的恐惧再度袭来。
之前怕死,现在,怕殿下不要她了。
眼泪掉了下来。
她仍是清淡的声音,夹着细细的颤抖抽泣,“翻过这个年,我十六岁,从前见过最可怕的事,是阿娘在我面前闭上眼,然后是婢女犯了错被打板子,衣裳上洇出了血迹。即便成亲那日所见血腥,也只是一个结果,也只是一瞬间。我不可能不怕的。”
素手抚上他的脸,他似乎想躲,最终却没动。
她一点点拭去他脸上的血,都沾到她的手指上。
“我今天,看到太子哥哥最隐秘的一面,所以,我不想骗太子哥哥,我也想把我最真的一面给太子哥哥看看。”
她双手捧着他的脸,按着他的眼角,迫使他抬起眼眸看着她。
“赵燚,苏澜喜欢你。她想和你共度一生,没有欺骗,没有隐瞒,没有算计,只有真心,你愿意吗?”
尽管后来看到他那么残暴的活人取心,生吃心脏;
可如果不是后来看到他那么迅猛的就取了那人的心脏,她不会知道,在他掐着她的脖子刺着她的胸口时,他那么努力地在用仅存的一点意识控制自己不要伤害她。
这样一个人,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时间过的那样漫长,一分一秒,都犹如地狱酷刑般的煎熬。
煎熬到她觉得她已经维持不下去她的期待了,终于听到他开口,嘶哑的声音说,“孤,不愿意…”
苏澜如坠冰窟。
因为那一句“我怕”,她彻底失去了……
“呢?”
赵燚又吐出一个字。
干脆利落,仿佛很着急蹦出来。
苏澜“???”
立刻就破涕为笑。
“不许笑,回答孤。”他沉沉道。
如果殿下不愿意,她会如何?
她喜欢他,她是他的妻,纵然他不愿意,她还可以继续努力的。
为了报仇,她都可以殚精竭虑,瞒过所有人,哪怕数次命悬一线也从未放弃过,又怎会轻易放弃她喜欢的人。
即使千万般努力也得不到回应,至少也会努力到她不喜欢他的那一天。
虽然她不屑苏漪,甚至大房三房,包括苏皇后的不择手段,但某种程度来说,她们都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
不过,她觉得说这些表决心的话似乎很敷衍,便用行动吧。
她还捧着殿下的脸,缓缓靠近,即将吻到他的唇时,他却别开了头,说,“不要,脏。”
苏澜愣了愣,笑了,“是了,这不是太子哥哥的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