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这是应了一孕傻三年的俗话么?她无声叹息,愁煞人了。沮丧之时,有清脆的充斥着欢悦的女子声音入耳:“姐姐,姐姐!我来看你和小外甥了!”
是舞阳公主。
昭华长公主悠然笑道:“快进来。”
裴羽在这顷刻间,想通了一切,唇角缓缓上扬,形成了至为愉悦的弧度。
昭华长公主喜得贵子,洗三礼这日,她与舞阳公主都是不论早晚一定会前来道贺的人。
崔夫人了解到她们的行程之后,选了一个最恰当的时机面见长公主。此刻看来,是完全相信舞阳公主倾心于崔振的说辞。
这才是关键。
唯有笃定这一点,崔夫人才敢冒着对长公主不敬的罪名急急赶来,例图得到一个她济宁侯夫人未走、舞阳公主到来的看似最恰当的时机。
很明显,她得到了。
在崔夫人看来,这一步险招,是进退皆可达到目的的天赐良机,不过时间长短的差别而已——舞阳若是为意中人斡旋,当即就会给出承诺、搭救意中人;若是舞阳优柔寡断,还有昭华与济宁侯夫人散播出自崔家人口中的流言蜚语。
舞阳若伸出援手,定会有激进之举,让崔振尚公主。相反,还有萧家、韩家落井下石——并不能造成多大的影响,不过是逼着崔振在流言重压下对蓝氏颓然放手。
若非不知其中最重要的环节,处在局外人的位置来看待崔夫人今日谋算,勉强称得上是算无遗漏了。
只是可惜,她将别人视为掌中棋子的时候,却漏算了人心,并且,不知自己那点儿格局,在外人看来,唯方寸天地而已。
韩越霖、萧错都是这京城消息最灵通的人之一,且都是年纪轻轻却已老谋深算之人,若是看不出崔夫人那点儿盘算,他们在朝堂行走岂非是笑话?明明知道,却并未阻拦崔夫人,意味的不过是笃定各自的发妻不会受到影响。
最关键的是,皇后就在外院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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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公主走进室内,看到跪在地上的崔夫人,微愣之后笑问:“这是怎么回事?”
崔夫人已是泪眼婆娑,不等昭华长公主出声,便膝行到舞阳公主跟前,言简意赅地说了说崔振的。
用意已是再清楚不过。
昭华长公主微扬了唇角,指了指近前的座椅,示意舞阳公主落座。
舞阳公主唇畔的笑容并未消减,只是望向姐姐的时候,神色有点儿窘迫。这是她自己折腾出来的后续麻烦。
崔夫人垂泪道:“公主殿下,您救救妾身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好不好?”
昭华长公主则吩咐贴身丫鬟到近前,微声交代一句,又唤人给舞阳上茶点。
舞阳公主敛目沉思,从丫鬟手里接过茶盏的时候才出声道:“要我救崔振?”
“他只是被那贱人使手段迷了心智……”
“这种话,别在我跟前说。”舞阳公主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招人烦。”张口闭口唤人贱人的贵妇,她还真是没见过几个。
“是是是,公主殿下教训的是……”
舞阳公主再度打断了崔夫人的话:“我只是一个外人,焉能管你崔家的家事。”她讽刺地笑了笑,“即便是我曾求太后赐婚,可那已成过去,并且崔四公子已经当众回绝。我便是再不懂事,也要顾着太后娘娘与皇兄皇嫂的体面,再不会重提旧事。你也如此,日后再不要提及。说心里话,我不能将崔振怎样,想要刁难你,却是易如反掌。”
“……”所听闻的言语,与自己所想象的大相径庭。舞阳话里话外,是一点儿为崔振心焦的意思都没有。
“你那个儿子,想来着实叫人心生寒意。”舞阳公主语气不冷不热的,“当众赐婚这等荣耀他不屑,却利用这件事促成了手足三桩亲事。不论怎样,他可是一点儿亏都没吃,得到了诸多好处。这样的人,也罢了。”这一点,是让她最为沮丧的:本意是要难为崔振,结果呢?人家里子面子都赚到了。
有丫鬟脚步轻微地走进门来,对昭华长公主轻轻点头示意。
昭华长公主抿唇微笑,“崔夫人,你去外院书房一趟吧。这些不是我们可以多说的,你终究是要皇后娘娘知晓这些事情,恰好,皇后娘娘今日得闲。”
崔夫人闻言称是,脸色却更加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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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坐在韩越霖的书房里,手边一杯白开水,正凝神看着手里的书卷。
韩越霖走进门来,瞧见她便冷了脸,“谁准你跑出来的?”
皇后答非所问:“闷。”不过是打了一天的喷嚏,皇帝就把吉祥气得跑去了萧府,又不准她如常哄着太子,太后呢?将她手里打理的宫中事宜全部接了过去。日子太清闲了,便只剩了无聊枯燥。
“快回去。”韩越霖道,“我命人送你。”
皇后睨了他一眼,“真有意思。我是来看你的么?走到外院累了而已,在你这间破书房歇歇脚。”
“……”
皇后道:“昭华生子,我是那个最高兴的人,知不知道?”
韩越霖嘴角一抽,“我们家开枝散叶,关你什么事儿?”
皇后微笑,“这话可就没良心了。”因着与韩越霖的异姓兄妹情,与昭华不一般的姑嫂情,最早是她请顾大夫着手慢慢调理昭华的身子,最怕他们过得不完满,只盼着这一日。
韩越霖懒得理她,“你去看看昭华,跟她说完话,赶紧滚回去好生歇着。”
“这事儿你说了可不算。”皇后放下手里的书,将坐姿调整得愈发闲适,“我等会儿还有事呢,要借你这书房一用。”
韩越霖无奈,走到她对面,在太师椅上落座,“知道崔夫人来了?”
“嗯。”皇后拿起案上一柄象牙裁纸刀,闲闲把玩,“她如何都不能利用你和萧错两家达到目的,舞阳更不会理会,迟早还是要找借口进宫见我。横竖我也没什么事儿,快些给她个了断就好。”
“你便是始终不见她,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皇后微笑,“只是看不惯这种人这种事。一码归一码。”萧错与崔振,她自然只盼着前者好,但是,如今的崔振,何尝不与当初的她相似,只是男女之别而已。她曾被自己的祖母刁难、家族漠视,姻缘路断,背井离乡。而崔振呢?与意中人本是良缘,却被他的生身母亲、手足生生拆散,所受打击、殇痛更重,只因从来是手段狠辣的男子,局外人不能同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