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一点一点剪除对方的羽翼,直到对方在官场上人单势孤,连皇帝有心偏袒都无法再往仕途上前行一步。
最深重最奏效的折磨,不是酷刑,不是羞辱,是让一个原本光耀门楣青史留名的人失去一切,远走他乡,所有的荣耀成为昔日黄花,满怀的抱负成为梦幻泡影。
那种落差、沮丧,会将人所有的锐气锋芒磨尽。
到了那地步,不能死。
有着亲人、情意的牵绊,只能活下去。
在痛苦中了却残生。
杀过太多人的人,心里所认定的报复,不是一刀挥起斩断恩仇,是叫人生不如死。
一如崔家的大公子与三公子,或者比他们还要凄惨。
这就是萧错与崔振的现状。
——简让每每想到这些,便会心惊肉跳一番。
他希望有一个天大的意外出现,扭转这种局面。因为萧错是他的兄弟,那样的赌局中的输赢,他不想看。
“听到没有?”萧错见简让不做声,问道。
“听到了。我也不是吃素的。”简让回以一笑,搓了搓脸,“说点儿让你幸灾乐祸的事儿。”
“你说。”
“你几时得空,给我算一卦,看今年我是不是要走桃花运。”简让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从开春儿到现在,一群人在我身边瞎哼哼,要给我说媒。偶尔去醉仙楼,也有女子吵着要见我,跟我喝酒对弈——现在这些女人都怎么了?京城里没娶妻的男子又没死绝,做什么往我跟前凑?烦死了。”
萧错哈哈地笑起来,“得空真得给你算一卦。”随后又问,“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有没有娶妻的心思?”
简让扯了扯嘴角,连连摇头,“也见着了一些女子,一个顺眼的都没有。况且,现在哪儿是娶妻成家的时候。”随后正色道,“你可别给我添这种乱,让嫂夫人给我说项的话,我可跟你没完。”
“行。”萧错打趣道,“你要是真想好了,不妨效法韩国公,跟人说你想出家做和尚。”
简让竟是正色点头,“嗯!我看行。”
萧错再度开怀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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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蓝氏的茶楼转手他人,就此消失在人们视野。
崔夫人听到这消息,好一番惊疑不定,末了在意的则是皇后敲打自己的话。
心里有多怨恨皇后,便有多惧怕。
到底是怕皇后的人也不知蓝氏去了何处,把这等罪名扣到她头上,痛定思痛之后,递牌子进宫,跟皇后如实道来。
皇后只跟她说了句“知道了”,便端了茶。
崔夫人回到府里,将杨氏唤到面前,让她看看能不能从崔毅口中得知蓝氏下落。
转过天来,杨氏便来回话:“听五爷说,四爷给蓝氏另开了别的铺子,至于人在何处,他也不知道。”
这就是把人藏起来了。崔夫人又被气得不轻。
杨氏小心的打量着婆婆的脸色,吞吞吐吐地道:“娘,听五爷那个意思,他和爹都有意成全四爷……想着等到今年冬日,便让四爷与蓝氏定亲,来年迎新人进门。”
她已经晓得公公和夫君的意思,不想继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管怎样,婆婆总得让她与夫君夫唱妇随吧?要是总让她打听这种消息,惹得夫君公公厌弃,那还有好日子可过么?不如早早说出,就此做个看热闹的局外人。
杨家看重的是崔府的门第,可不是为着这个婆婆才让她嫁进来的。
“……”崔夫人的脸色变得愈发阴沉,却并没说什么,轻轻摆一摆手,“我知道了,乏得厉害,要歇一歇。”
杨氏行礼退下。
崔夫人维持原来的姿势坐着,半晌一动不动。
崔耀祖那个没人性的东西,拼上了长子、三子和两个女儿,用漠视四个人的惨境来换取四儿子对家族的忠与孝。
他能如此,可她不能。
儿女都是她怀胎十月含辛茹苦养大的。原本几个孩子是手心手背都是肉,现在呢?
现在是四儿子不孝在先,先是看着她去韩国公府自取其辱,随后又让她知道,蓝氏身边那女子的身份,是他给她设的一个圈套。
变着法子让她出丑看她笑话的儿子,哪里还是个人。
想让她下半生对着蓝氏那个贱人过活?做梦!
一定要搅黄这桩事,一定不能让父子三个如愿。
静下心来思忖许久,她想到了萧家,想到了那个不谙世事的年纪尚小的萧夫人。
韩国公府洗三礼那日的事情,萧夫人到底在没在场?
下人明明说了,看着她的马车进到韩府的。那么中间去了何处?
从始至终都没看到她的人影。
近来关乎蓝氏的传闻,从来没有负面的流言蜚语。
韩府的人也罢了,到底是与崔家还没在明面上的过节。
可是萧府不同。
她不相信萧府愿意见到崔振在姻缘上顺心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