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裴羽望向正被吉祥缠着的萧错,俯身摸了摸如意的头,带着它走向他,一面走,一面凝望着他。
夕阳光影里的男子,眉宇舒缓,唇畔有清浅笑意,玄色深衣衬得他的容颜更显白皙、俊美。抚着吉祥背部的手煞是悦目,手指修长,手势温柔。
笑意便不自主的到了她眼底、唇畔。
她知道,他是特地赶早回府的,刻意出面帮衬她。
皇后的用意她都明白,他又如何看不透?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与妻子一体,若是她办得妥当,不关他的事——不过是出面说了三两句话而已;若是她行差踏错,则是他的过失——他曾出面,却没有帮衬她把事情办好。
不要说如今与她相处的情形转好,就算在以往,他闻讯之后,只要时间允许,都会特地赶回来。
就如他会答应帮萧锐查实什刹海一事一样,在他看来,都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亦是因着他的尽责,他要每个亲人恪守自己的本分,遇到因他而起的是非不能对他怨声载道。
一家人,各有各的责任,付出是相互的。
这些他从未明说,需得身边人用心去品。
吉祥见裴羽和如意走近,愈发欢喜,不再跟萧错淘气,扭头往前跑。
跑出去好一段,见如意还是优哉游哉地跟在裴羽身边,便又折回来,腾身时前爪用力推了如意一下,之后扭头就跑。
如意被吉祥推得一个趔趄,自然是要找补回来的,立刻一溜烟儿地追上前去。
裴羽笑盈盈地望着前面嬉闹的两个小家伙,走到萧错身边。
萧错被她的笑容感染,不自觉的唇角上扬,转身与她缓步前行。
“以前没怎么来过吧?”他问。
“嗯。”她点头,“只是换季时来过两次,查看各处更换的陈设、需得修缮的屋宇、栅栏。可就算只是走马观花,也觉得景致很好。”
“这园子里不少地方,是依着三弟的意思修建的。”
说起萧铮,裴羽不由问道:“他几时回来?”
“三五日之内。”
“那好啊。有没有叫人给他收拾出住处?”萧铮今年十八岁,要住在外院。
“那是管家的事。”
裴羽斜睇他一眼,笑了笑。
这时候,如意、吉祥看到了一只避鼠的大花猫,箭一般的扑出去追赶。
大花猫没命的跑了一段,随后迅捷地爬到一棵树上。
如意、吉祥气得跳脚,仰着头凶狠地吼叫。
大花猫居高临下的看着它们,爱答不理的样子,偶尔喵呜一声。
如意、吉祥更生气了。
猫狗素来是天敌。
萧错望着这一幕,轻轻一笑,负手踏上一条岔路。
他步调慢悠悠的,神色闲适,裴羽跟在他身侧,丫鬟婆子则远远地尾随。
指望他找话说不大可能,裴羽就主动说起府里一些琐事,例如二夫人今日带人把留在什刹海的家当全搬过来了,例如甘蓝、水香已经正式到正房当差,例如如意、吉祥与她相处时的趣事。
萧错一直神色温和的聆听,时不时牵唇一笑,或是颔首应声。
两个人估摸着时间,快到用晚膳的时候原路返回。
如意和吉祥还在徒劳地跟大花猫较劲。
谁都知道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了的事,两个人便径自回了正房,更衣、用饭。
萧错一直没提及闵府的事情。
裴羽愈发心安,知道自己完全猜中了他的心思。
饭后,裴羽去了西次间,萧错留在东次间,各自守着一张炕桌忙碌自己的事情。
她要给皇后写细说闵府一事的奏折,事关两个门第,需得拿出个郑重的态度。
如意、吉祥在各处落锁之际才回到正房,先埋头饱餐一顿,之后来到室内。自知爪子脏兮兮的,没敢上炕,只扒着炕沿儿和裴羽腻了会儿,又在东次间来回转了几圈儿,便回窝睡觉——跟大花猫对峙太久,也是累得不轻。
裴羽打腹稿的时候,甘蓝来禀:“闵夫人改了口,说多年前便听说古氏母女两个境遇艰辛,满以为她们已经不在人世,闵青莲与二夫人被惊吓的事情一出,便想当然的以为是闵采薇诈死。今日她见了古氏,便什么都想明白了。至于闵采薇的病故,她只承认是自己照顾不周。”
闵夫人也只能这么说,难道还能承认自己欺骗皇后、毒害庶女么?
甘蓝又道:“古氏又说了一些陈年旧事。需要奴婢禀明么?”
裴羽目露欣赏,笑道:“我们不用理会那些。”她只需要抓住二夫人被惊吓一事,抖落出闵采薇死因可疑就足够了。萧府与闵府往日并无恩怨,把事情做过全无益处。皇后只要在明面上过问此事,古氏与乔明萱自然要到衙门细说原委。
甘蓝称是,给裴羽换了一杯热茶,轻手轻脚地退下。
裴羽仔细梳理思路,斟酌好措辞,凝神书写。
萧错忙完手边的事情之后,歪在大炕上闭目养神。好一阵子,他都没听到西次间里有声响。
不会又和衣睡着了吧?
白天在人前的时候,他这小妻子很是伶俐聪慧,但是到了晚间……就没有她做不出的不长脑子的事儿。
萧错起身,转去东次间,进门前轻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