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轻歌
“里面的文安县主问侯爷,说你怎么还不娶妻成家呢?
“侯爷说与你何干。
“文安县主又问:你想要怎样的女子呢?配得上你的人,京城内外都没几个。
“侯爷没理会她。
“文安县主说:我想求家父认可我的心思,请皇上为我们赐婚,你意下如何?
“侯爷沉默了片刻,说不行,我跟你八字不合。
“文安县主就冷笑,说我肯嫁你是看得起你,你也不想想自己是个什么名声。原本还是大周最骁勇的名将,是在沙场上杀人如麻,可是现在呢?现在仍是杀人如麻,刽子手大抵都比不得你。我可是皇上破例亲封的县主,看得上你是你的造化。别人要是嫁你,我也不会坐视不理,你要是不想害人,就终生不娶;你要是聪明些,就赶紧上张府提亲。
“侯爷轻轻的笑了一声,说就凭你?我宁可出家也不会娶你,此刻看着你都反胃。
“话是挺伤人的,我和崔家姐妹连幸灾乐祸的心思都没了,觉得侯爷那语气实在是让人瘆得慌,大气都不敢出。
“之后,侯爷便快步出门,步履匆匆地下楼。
“我们三个等了好一阵子,见侯爷确实是走了,这才进到棋室,看到文安县主因为恼羞成怒满脸通红。她本就气得不行,我们那会儿应该也是满脸的幸灾乐祸,她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室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裴羽听了,愈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文安县主偏激行事,是不是因为那次的事情而起?阮素娥的话验证了她的猜测:
“到末了,是醉仙楼的盛老板亲自出面,才把文安县主劝住了。
“从那件事情之后,文安县主就变得特别易怒,但很可能是怕我们将她那次出丑的经历告诉别人,还是按捺着情绪与我们如常走动。
“有时候,我们拿这件事打趣她,她眼神特别凶狠。为这个,我和崔家姐妹特地寻了身手很好的大丫鬟随身服侍,一来是害怕她突然发难惹祸上身,二来是想有恃无恐地揶揄她。
“但我一直记着韩国公与侯爷那两句话,便常凑到家父跟前打听侯爷、韩国公的动向。家父看我行事反常,还以为……还以为我动了不该有的妄念,把我好一番训斥。我哪里受得了他这种误会,便将醉仙楼那件事如实相告,细说了原委,家父这才释然,也就没隐瞒他所知晓的事情。
“原来,在醉仙楼那一晚,侯爷是赶着离京办差,具体什么差事,家父也不清楚,起先只是揣测,后来侯爷回京,身负重伤,他才确定了这种猜测。
“那一次,侯爷的伤在心口,太医院的人都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若不是有顾大夫这种罕见的神医,怕是性命不保。饶是有顾大夫悉心照料,侯爷可也是正经将养了好几个月才如常上朝的。”
裴羽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握成拳。
那个骗子!
怎么好意思跟他说没受过能落下病根的伤的?
而她居然就信了!
他是有多心宽?
而她是有多傻?
眼下,那个人耗在张国公府中,顾大夫先前为他调理肩背旧伤的汤药自是不再服用。
往后她得看着他,不能纵着他再这样不顾自己的安危。
这念头闪过之后,她才又想通了一些事:怪不得他不记得文安县主,在那样严峻的事态面前,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才能将差事办妥,别的人、别的事,他不会浪费心力、脑力去计较、记住。
阮素娥的话还没完:
“是因为这些前因,前些日子听得文安县主遁入空门之后,我才险些惊掉了下巴,不知作何感想。而到了最后,便对夫人百般好奇,想亲眼见见,侯爷终究是娶了怎样的女子。”
裴羽敛起心头纷乱的情绪,笑微微地道:“原来如此。这些事的确是我无从想到的。”顿了顿,又道,“文安县主已是方外之人,那些事已成过去。多谢你告知,也请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外人的。”
阮素娥忙道:“我要多谢夫人不怪我讲他人是非才是。”
裴羽一笑置之。
阮素娥又说起今日急着下帖子的原因:“我听说张二小姐上午登门便心急起来,生怕她在你面前说我的不是——虽说有自知之明,到底是担心别人把我说的太不堪……我认识文安县主在前,对张二小姐委实不能寻常视之。最要紧的是,我一言一行,到底关乎家族颜面,怕家父因为我惹了萧府的嫌恶惩戒我。”
“这些你不需顾虑。”裴羽笑盈盈地道,“往后若是还有空闲,只管来萧府与我说说话。”思来想去,她觉得与阮素娥这种人来往并无坏处。身边若是时时环绕着只报喜不报忧的人,也并不见得是好事。
“如此可就真要多谢夫人了。”阮素娥放下茶盏,起身福了福。
“这是做什么?”裴羽连忙笑着起身,请阮素娥落座。
两个人又说了好一阵子闲话,阮素娥起身道辞。
回到正屋,如意、吉祥正在东次间的大炕上打瞌睡。
裴羽笑了笑,守着它们做针线,却是一直留意着天色。明知是做无用功,还是盼望着,盼望着萧错今日能回来。
申时三刻,萧错回来了。
裴羽听得小丫鬟通禀之后,忙去给他准备好稍后要更换的衣物。
萧错回来之后,如意便兴高采烈地扑上去,缠着他亲昵了好一阵子。吉祥却是对他爱答不理的,好像是在为他没个交代便不见人惹得如意情绪低落在赌气。
萧错随它去。
裴羽迎出去,“侯爷回来了?”心里在说的却是:你舍得回家了?继而随着他转入净房。
萧错挑眉。
她不理。
“有事?”他问。
“嗯。”
“急事?”
“嗯。”裴羽站在他面前,帮他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