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正兴致勃勃得听着下文,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金公子在吗?”声音听起来像是方才在堂中大放厥词的沈去秋。
这可不得了,要是沈去秋发现他屋子里的人是楚嵘,定会以为金鸿与她有私交,往后必然会揪着金家茶商不放,到处给金鸿下绊子。更何况金太傅原就有贪污的罪名,若是沈去秋从这点下手,参他个巴结权贵欲图不轨,那金家的生意还怎么做?
楚嵘胡乱收了桌上的松子,唇语道:“你拖住,我先藏起来。”
金鸿会意,起身带着楚嵘躲到了屏风后头,应付道:“沈庄主请稍等片刻!”
楚嵘比划道:“说完赶紧让他走,这老狐狸精得很。”
金鸿点了点头,转身去给沈去秋开门。
“沈庄主,实在是不好意思。在下没有料到庄主会来,房中杂乱了些,方才急急忙忙整理了一番,让您久等了。”
沈去秋笑道:“金公子这是哪里话,是我拜见金公子,何来久等之说?”
把人请进了门,楚嵘抱着松子又往里躲了躲。
“沈某初来明夏山庄,能与金公子同住一个院子,真是有缘。”沈去秋手中的礼盒放到了桌上,道:“这是在下送给金公子的见面礼,小小心意,还请金公子莫要嫌弃。”
楚嵘翻了个白眼。
这沈去秋来此,不会是想拉拢金家人吧?又是拜见又是送礼的,怎么看都不安好心。
“方才听屋子里的动静,还以为金公子有客人呢。”沈去秋盯着地上楚嵘不慎掉落的松子壳,笑得意味深长。
金鸿生硬接下:“沈庄主听错了吧,我这怎会有客人。”
“是吗?兴许真是我听错了。”
二人来来去去说了几句,楚嵘在屏风后无一不落的听进耳里,心有困惑,直到沈去秋说了一句:“早闻金太傅才华横溢,是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沈某久仰大名。不知近日是否得空,可使在下有幸请令尊喝杯酒?”
金太傅是太子太傅,前朝的帝师,楚何亭的启蒙先生。若非楚煜疑心太重,是绝不会因为金太傅贪的那些银两就把人流放了的。沈去秋这样说,乍一听确实没什么,但细细想来,一个商人为什么要请太傅喝茶?
无非是看中了金太傅的人脉,好让云锦山庄更好的抢占市场罢了。沈去秋的这句话,无异于结盟邀请。
金鸿怎会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纵然金太傅是罪臣,为官几十年处来的各家朋友也不是说没就没的。只是他们退出政场已近三年,同那些官臣子弟是真说不上什么话了,这不是难为金家吗?倘若不答应,身为同行,又似乎不妥……
他权衡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答应沈去秋的邀约,道:“家父年事已高,酒类恐怕已碰不得。还是多谢沈庄主美意,我代父亲谢过了。”
“这样啊……”沈庄主长叹一声,似乎颇为遗憾。
后头二人寒暄了几句,楚嵘光想着云锦山庄的事,便也没怎么认真听了。待到后来沈去秋起身离开,楚嵘才从屏风后头出来。
金鸿坐在桌前若有所思,她将手里的松子堆到了桌上,开门见山道:“沈去秋的结盟邀请,你断不可答应。”
“嗯,我听郡主的。”
“鬼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我总觉得他做的买卖实非正当买卖,往后要是把你们金家拖下水了,量你也无处哭去。”楚嵘道:“你拒绝了他也好,以后我会尽量帮衬着金家的。”
金鸿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谢过郡主。”
“咱俩谁跟谁。”
因为怕被沈去秋发现,楚嵘在金鸿的屋子里待了好长一阵子才出来,回到院子里时,天已经全黑了。
林润在准备洗漱水,洛水则在一边练字。
楚嵘觉得小女孩嘟着嘴,极不情愿地练字模样甚是好玩,便凑了过去:“小阿水在写什么呀?”
洛水把纸张往楚嵘跟前推了推,道:“今天父亲要我熟练家人的名字。”
楚嵘拾起纸张,从上到下一一看过,分别写的是楚峥、林润、楚嵘,到她这里,字迹写的还算是清楚明了。可当她看到下一行,愣是没瞧出洛水写的是谁的名字。
“尉迟月土是谁?”
“姑姑好笨,阿水写的是姑父的名字。”
“……”
尉迟……肚?
楚嵘扶额道:“阿水,你姑父的名字,不是这样写的。”
“是嘛?父亲没有教过阿水姑父名字的写法,所以阿水……”洛水红着脸低下了脑袋。
“没关系,姑姑教你。”楚嵘绕到了她身后,握住洛水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了起来。
由此及彼为渡。
楚嵘盯着那字出神。
尉迟将军给他起这样的名字,是要他带着尉迟一族熬过困境的意思吗?
也不错,生在世家的公子,谁身上都挑着重担。尉迟将军过身后,落在尉迟渡身上的责任徒然增加,从普通的世家子弟到封侯,再从封侯到封王,他承受的似乎比寻常人家的世子爷要更多一些。
兴许帮楚何诀篡位登基,不是他的本意。
“姑姑?”洛水见她不懂,疑惑地抬起头。
楚嵘回过神,干笑一声道:“渡字是这样写的,阿水别再写错了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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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楚峥起了个大早,从尉迟渡那回到院子里,把还在梦里的楚嵘从地上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