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那样一个宛若泉中玉的人,竟肯在她面前屈膝,亲自解开她的鞋袜,将她扭伤的脚捧在手心里。
他的手有点凉,轻轻抚上有些红肿的那一块伤处。
楚嵘只顾着看他,一时间忘了挣扎,待到他轻柔地揉捏起来,才疼得脸色发白,瑟缩了一下。
“疼?”
楚嵘瘪着嘴,忍耐着伤处的灼痛感,额角已沁出了冷汗。
尉迟渡小心地放下她的玉足,抬手用袖口拭去她额角的汗水,转身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他这个时候走开是什么意思,人不在了跟前,楚嵘松懈了些,趁着周围没人,赶紧嗷嗷痛叫了几声。
当然疼,能不疼吗?刚才掉下来的时候,“咔擦”一声,可谓清脆。
都怪那个该死的楚峥,要不是他把她弄上人家的马车,能有这档子事儿吗?!楚嵘哭丧着脸想,就不应该那么轻易相信楚峥那破蹄子的话,现在好了,她自己栽进去了,才离开京城几个时辰,就身受“重伤”了。
楚嵘锤桌:“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拿着冰袋回来的尉迟渡看到这一幕,不觉有些好笑。
楚嵘小小一只缩在椅子上,满脸通红,把旁边的小桌锤得“啪啪”响,撅着嘴不知道小声嘟囔着什么。
想不到京城里以野浪出名的长柔郡主,也有这样可怜可爱的一面。
尉迟渡走到跟前的时候,楚嵘满嘴坏词骂着楚峥:“王八蛋,臭男人,太狗了……”
尉迟渡一言不发地重新在她跟前蹲下,托起她的脚踝,将冰袋敷了上去。
楚嵘低头骂得兴致正高,被他忽然抬起脚踝的举措吓了一跳,立刻禁了声。
冰袋覆在伤处上,将原先那处叫嚣的灼痛往下压了不少,待她适应了冰袋的温度,脚上也没那样疼了。
尉迟渡固定着半跪下的姿势不动,把她的白皙的脚掌放到了他半撑起的膝盖上,道:“往后小心些。”
楚嵘小声顶嘴道:“关你什么事。”
尉迟渡:“郡主想被天天抱着走?”
楚嵘:“……”
可恶。
为什么他总是能把她拿捏地那么准,他真有那样了解她?
其实想来也是,三年前凭借一本《楚嵘养成手册》,就足够他把她里里外外掌握个透彻了。就算没有楚洛的帮助,想必他自己也会想办法知道她的所有吧?
可那是以前。
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谁都不会在原地踏步。
他尉迟渡对她好,她深知。可为什么每次,他总是一副游刃有余,好像很了解她的姿态?
他们明明已经分开三年了。
等到楚嵘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说了很重的话。
“现在这里又没有别人,就不用虚情假意地对我这样。”
尉迟渡一僵,握住她脚踝的手紧了紧。
虚情假意。
原来在她眼里,只是虚情假意。
这话楚嵘说出口便后悔了,说不上来为什么后悔,但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只是……只是觉得她总是被男人掌握在心,有些不痛快罢了,她没想过要真的这样说。
“我……”总觉得该说些什么,可是到了嘴边,却都成了破碎的字眼。
“不是虚情假意。”他将楚嵘错愕的神情望进了心里,然后,一字一句:“是郡主从来信不过我。”
哪有什么虚情假意,三年前她倾尽真情,他又何尝不是在用心回报。
他不说,他不做,并不代表他不想,他不爱。
仅此而已。
楚嵘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什么没说出口。
二人僵持了一阵,青黛便带着大夫回来了。尉迟渡这才松开她,把人交到了大夫手里。
“结束后扶她回房。”他冷静地指挥道。
青黛:“好的殿下。”
尉迟渡看了楚嵘一眼,而楚嵘低低地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走远后,楚嵘才缓缓抬起头,面色有些痛苦。
青黛赶紧上前擦了擦她额角再度出现的冷汗,道:“郡主,是太疼了吗?”
“啊,是有点疼。”楚嵘宽慰地笑了笑。
除了脚上的伤,还有旁处,也有些疼。
——不是虚情假意,是郡主从来信不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