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楚嵘想哭却哭不出来。
于是便有了如下一幕:楚某人眼睛红红的,手里持着木棍,无时不刻地在观察四周的情况,随时都能与偷袭者打上一架。
她身后抵着粗糙的树干,眼前是藏匿在黑色森林中的不可预知的险境。
尉迟渡兜转来到此处时,楚嵘已经有些熬不住了。
夜空下他的声音好似破风而来,打破寂静,一字一句打在她的心上。
“郡主怎会在此?”
在长时间的高度警惕状态下,听到他这一句略显惊异的话,她像是忽然间放下了所有戒备,松懈了下来。
他一身狩猎服饰衬得他身形颀长,背着弓箭,正定定地望向她。
纵使月黑风高,她还是能在几步之外,清晰地看到他隆起的喉结。
楚嵘开口就带上了哽咽的意味:“尉迟渡……”
还未等他开口,楚嵘便抛下了那木枝朝他跑去,犹如一个坚守边疆的士兵,见到自己可以依靠之人,丢盔弃甲。
在这危机四伏的夜,被人保护的感觉很是奇妙。楚嵘扑进他怀里的时候,脑中什么也不愿想,心里只剩一句:有他在,我不用害怕。
尉迟渡在她扑来时张开了手,抱着她微微发抖的身体,心里明白,这是真的被吓到了。
楚嵘整张脸埋在他胸口,感觉到他双手环住了她,又往里拱了拱。
“没事,别怕。”他轻轻拍着她略显单薄的肩膀。
此时此刻,“别怕”无疑是最动听的两个字了。她在他胸口窝了一会,逐渐平静了下来,才发现,她死死抱着尉迟渡的腰身不放。而后者纵容地由着她抱,轻声在她耳边说些安抚的话。
原来他也可以这样温柔地在她耳畔低语。
楚嵘埋在他胸膛处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脑中不再嗡嗡作响。可她一冷静下来,尉迟渡胸口明显加快的跳动声,在她听来是越发清晰。
她心里悸动,缓缓松了手。
尉迟渡很是配合的也垂下了手。
“对不起,我失态了。”
他又变回了那副冰冷的样子:“嗯。”
她有些心不在焉,脑中回荡着方才尉迟渡快且有力的心跳,她自己的心也便跟着跳动不止。
二人心里各有所思良久,楚嵘才提起正经事:“楚何渊派人在你的围猎区撒了五毒粉,一般的驱蛇散没有用处。所以我带了点新的驱蛇物上来……”
说些她羞愧无比地指了指不远处的背篓。
尉迟渡:“……”
“就……你没受伤吧?”
“没有。”
楚嵘总算松了口气,心道幸好没来晚。后来又仔细想了想,她来早了又有什么用,醋啊姜啊蒜啊,早就跟着她的魂一起丢了。
说起来还真是有点丢人,她一人逞强,巴巴地就上了山,冲动且有勇无谋。
楚嵘在心底反思了一下。
接着尉迟渡道:“此地凶险,我送郡主下山吧。”
她历经千辛万苦上山,还没待过一会,又要送她下山?这不是功亏一篑了吗?虽然在她把背篓丢出去的那一刻就宣告了她注定帮不上什么忙。
于是她毅然道:“我不。”
尉迟渡:“……”
“咱俩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先走是怎么个意思?何况我是为了你上山,你得负点责任。”
尉迟渡回味了一下她的那句“为了你上山”,有些动容,语气平缓:“嗯。”
黑云遮住了本就不太明朗的月,周遭很黑,看不清事物,楚嵘本能地向他身边靠了靠。
尉迟渡用火折子在周围烧出了足够二人活动的一小片空地,示意她不要出这个圈子。这一块被烧焦的丛草漆黑着萎缩在一起,蛇类没了藏身之处,相对于旁地,是安全了百倍。
他只点燃了一小簇,风一吹,便迅速燃了起来。从烧起到扑灭,着实废了不少劲。方才楚嵘在一旁干看着,也帮不上什么忙,直到尉迟渡在她身边坐下,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如果不扑灭这火,会怎样?
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若是在这百虫山,她“一不小心”丢了个火种,火烧山岭,莫说这些个毒蛇了,所到之处更是寸草不生。
既然她没办法用气味熏退凶物,那就换一种方式。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办法。”楚嵘转头对着尉迟渡笑。
尉迟渡不明所以,只转头看她。
眼下这办法,虽然馊了点儿,却可以解燃眉之急。第一,驱退蛇虫。这第二嘛,楚何渊不是说,尉迟渡只能输,不能赢吗?既然他两难,那她就帮他做出个选择。
如果连围猎区都没了,即便是输,也有借口。
“你把火折子给我。”
尉迟渡挑了挑眉,似乎明白她要做什么。
楚嵘苦口婆心道:“听我说,这看上去暴虎冯河,但是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