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尉迟渡点头,什么也没说。
只是方才白露霜行礼时,二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似乎有些名堂。尉迟渡神色漠漠,白露霜眸中却带着一种得胜的张扬。
好似一个孩子夜里偷得邻家妹妹的发簪,骄傲昂首。
还是说,白露霜成为太子亭的人,本就在尉迟渡的预料之内?
她想起前阵子,京城里关于太子’党的丑闻。这丑闻出自太子亭身边的第一御医,据说是色’性大发,夜里强抢了一商户的千金。事出之后,那商户气不过,潜到他府中,活生生打断了他两条腿。
太子’党作风不正,在百姓心中更是难成大事,有辱国威。那事后,楚何亭便逐渐将身边那些背地里干过肮脏勾当的官员亲信换掉,而白露霜,恰巧就借了今年的御医统考,被太子亭看中。
太子妃余氏身子孱弱,白露霜精通药理,上任东宫后开了一个方子,太子妃用了半月气色好转,人也精神了许多。楚何亭与余氏关系一向亲密,白露霜此番便夺得了他的初步信任。
行医之人处事儒雅,却心有鸿鹄。白露霜一身秘技,他能坐上东宫第一御医之位,其实并不稀奇。
白露霜周到了礼数,便随着楚何亭离开了。尉迟渡目送了他一阵,正欲回到帐中,不想转身撞上了楚嵘的目光。
他那双眼睛,如冰天雪地之中的一处无尽深渊,远望时,与人一种看不着边际,深陷之感。
——想靠近他,想触碰他,想对他做一切出格的事。
——更想抱他,亲他,占有他。
楚峥的话如同魔咒,烙在她心头,是怎么也散不去了。
回过神来时,尉迟渡已走远了。她在手臂上狠狠拧了一把,对自己很是唾弃:你那是馋他的身子!你下贱!
她胸中悄然响起的另一个声音是:馋就馋了,大不了把他变成自己的!
变成自己的……?
楚嵘觉得浑身难受,心里闷着像是被密不透风的黑网裹了个严严实实。
晚间,侯府与王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回到了城东,途经洛王府,楚嵘与尉迟渡下来送他。
楚峥交代了一些事后,问道:“有几日没回府上了,今晚要回来住一晚吗?”
楚嵘犹豫着做不出决定。
楚峥道:“或是先同荆阴侯一起休整两天,再回来看看咱父亲。”
楚嵘想了一阵,道:“我……先回侯府吧。”
许是没想过她这般选择,楚峥打趣道:“真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哟。”
楚嵘:“……”
尉迟渡:“……”
楚峥不知死活地笑了:“你看,越发是有夫妻相了。”
楚嵘:“我得借你的脖子磨磨刀。”
尉迟渡:“……”
回到侯府,尉迟渡叫来人备下宵夜,自己先去换了衣裳。
今日的宵夜有甜花饼,桂花糕等小食,最重要的是,有冰镇酸梅汤。
甜食不似正经菜品,需要一口一口呡着慢慢回味。楚嵘这头用着糕点,尉迟渡换完衣服,去到她身边坐下。
也不说话,细细品着另外备下的茶水。
“你不吃吗?”
尉迟渡轻柔地按住楚嵘要为他取糕点的手,道:“郡主慢用便可。”
手腕被他触碰过的地方没由头地像是着了火,一路烧到了楚嵘的耳根。
所幸楚嵘将脑袋压的低,没被他瞧见。
大多时候,二人之间是没有什么话说的,恰如现在。她以酸梅汤就着糕点,又酸又甜,融入口中,竟也不觉得奇怪。而尉迟渡盯着茶水之中,被泡涨沉入杯底的茶叶,只要她不搭话,便不会主动说些什么。
就好像他是怕她无聊,特地在此处陪着。
这人,无趣,却也有趣。
至少楚嵘看来是这样。
楚嵘吃了个半饱,就让人撤走了。各自回房前,她看向他那已见底的茶杯,问道:“那日侯府……着火时,我本想以茶水救急,谁知壶中装的是酒,所以才……就,为什么你房中常备酒水?”
尉迟渡不假思索道:“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喜好。”
信,楚嵘是不会信的。
他那样一个贵气的人,怎生会有这样的嗜好。旁人以茶代酒,他却是以酒代茶。
他身上总有一些让人匪夷所思之处,令楚嵘想不明白。
·
次日宫中传来消息,楚何渊醒了,已无大碍。
可这事必须要有一个了结。
宫里对外宣称,楚何渊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不碍事。在把他伤势最小化的同时,很显然,楚煜想用东二域的巨大火灾,压住楚何渊受伤的事,把所有言论的矛头都转向百虫山大火。
尉迟渡被罚俸一年,三年之内不得再参与皇室组织的围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