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洛王病重的消息,王府对外只字不提,只说天气炎热,洛阳有些耐不住热,所以成日待在屋子里。倘若旁人不知道楚嵘来此的真正目的,那么她与尉迟渡上百虫山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深思。
楚嵘挣了一下想要起身,尉迟渡却压着她道:“先别动。”
能在林中将弓箭射到跟前,说明那人箭术高超,且离二人不太远。倒不如先藏着,过了这一阵再说。
“……是谁?”
尉迟渡道:“尚不确定。”
“可你下午便已知道来了人了。”
“他不会露面。”
“他?是……楚何渊吗?”
他再没多说什么,二人贴着趴了一会,才弯着身子慢慢起来,挪到了一边巨大的樟树背后。
楚嵘警惕地望向四周,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已经让熬药的侍人把药换成了白露霜的药,少了一味药引子,怕是功效不大。楚洛的病刻不容缓,可这黑夜下的森林到处都是能要人命的人或物,这般进退两难,实在难以抉择。
楚嵘往东看去,那边的树木要茂盛一些,在那边藏身之处更多,那些人也不好下手。
“要不我们去那边躲躲吧。”
正要走,尉迟渡抓住了她的手,道:“别去,就在这里。”
楚嵘:“可是那边看上去更安全一些。”
“楚何渊。”他鹰隼一般的眸光盯着她,“你不会想见到的。”
是不是楚何渊,楚嵘现下已没兴趣知道。问题是,尉迟渡怎么知道楚何渊就在这附近的?
莫非他也在楚何渊身上按了什么可以追踪的……
行蛊???
他书房里的另一个子蛊盘,是楚何渊的?他什么时候把母虫放到他身上的?
为了印证她这猜测,她在尉迟渡身上搜摸了起来,后者无动于衷,由她动作。
结果是,她在他袖中取出了一块子蛊盘。
子虫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指向东方,疯狂到似乎要冲破蛊盘。
子虫分布稀疏,说明母虫尚在远处,越是紧凑,母虫与蛊盘的距离就越近。
母虫在楚何渊身上,有什么东西,是楚何渊时时会带在身上的?那种皇室子弟,配饰成百上千,一天一块玉佩一束发冠,很难精密地掌控,除非母虫长在他身体里。
如果是身体里……
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尉迟渡。
百虫山围猎,楚何渊,猛虎,断骨,白露霜,接骨。
当这几个词冲入脑海,真相属实有些惊人。
白露霜那日为何特地来与尉迟渡打招呼,不过是计划完成之后的照面。楚何渊断了手,白露霜就借着接骨的空当,把早已植入母虫的玉石,镶在了楚何渊的手骨中。
所以……所以他下午能那样笃定,“有人来了”?
“那天伤人的虎,是你让黑衣人引来的?”
“……不是。”
“可是,可是白露霜和你……”
“就算没有黑衣人,下山之前我也会想办法让楚何渊受伤。”
“那你同那黑衣人……”
尉迟渡抚了抚她紧皱的眉心,轻声道:“郡主就别插手此事了。”
“我……”
“我不会害你。”
她隐隐觉得,尉迟渡好像选了一条很难走的路。也大抵知道,是为了他战场上“战死”的父亲。
那日书桌上冠冕堂皇摆着的两块子蛊盘,原来是为了警醒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必插手。
尉迟渡看似漫不经心地在京城之中,为白露霜引了个入宫医考的路,实际上,是费尽心思地把在太子亭身边安插眼线,找机会将东西弄到楚何渊的身上。
那一晚黑衣人的行径,只是方便了他们的动作而已。
而太子亭在官场上雷厉风行,可他本人却是个心软之人,对楚何渊更是念及兄弟之情。那样的人,难怪被他弟弟,被尉迟渡算计。
而对于尉迟渡的作为,楚嵘觉得大为吃惊。
他是个神情淡漠,说起话做起事来温文尔雅的人,从小南县的那句“杀了”开始,便在楚嵘跟前,一点一点地撕开他那一层面冷心热、冷面却温情的表皮,长久的隐忍之下,那份张牙舞爪的戾气,是怎么也藏不住了。
他原来就是个面冷心也冷的人物。
第38章 疼人
他不动声色地重新将蛊盘收入袖中,抬起楚嵘越发低下去的下巴,在她嘴角处落下一吻。
“别多想,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