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绻
楚何渊笑了一下,道:“父皇下令征集的王侯书,今日送到了。”
王侯书是指国度中所有王侯的统一意见。一般由专门的机构誊写,持支持意见的王侯只需要在上头签个字就可。但凡有一人反对,案子就得延后。
楚煜要废亲王,必须要动用王侯书才可以服众。但楚嵘不认为王侯书会在他们这个案子上奏效,因为只要有尉迟渡拒签,王侯书就会作废,洛王府起反的案子就会有翻盘的机会。
“那又如何?”
“你猜荆阴侯,留没留他的名字?”
什么……意思?
这问题有意义吗?尉迟渡怎么可能会签他的名字?
楚何渊从侍从手里取过王侯书,神色傲慢地展开,递到了楚嵘眼前。
侯爵位列第一的名字,赫然写着尉迟渡三个字。
尉,迟,渡。
那样工整的字体,如今却像是一道利刃刺透她的心,在她身体身处留下道道不敢置信的残影。
他怎么可能……他明明知道如果他不帮着洛王府,那他们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她原信心满满,她甚至安慰楚峥,说:尉迟渡不会留名的,他一定会想办法把我们弄出去。
现在看来,事实总是可以给人响亮的一耳光。
“啊,还有一件事。”
楚嵘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瞪向他。
楚何渊从袖中取出一物,道:“我的人在城墙上发现了这个玉佩,这回总不算什么证物都没有了吧?”
流苏玉。
是楚洛生病那天,她亲手交给尉迟渡的。如今却出现在了楚何渊的手里,知会她是在城墙上头找到的?
她看着他手中此刻黯淡的玉佩,仿若看到被别人玩弄于掌心的自己的一片真心。
多可笑。
她把玉佩送给尉迟渡当做定情信物,可他却把这她倾注真情的信物当做棋子利用。
他想干什么?
用这种方法拉拢楚何渊,送他上位,然后好做他的第一辅臣,权倾天下?
尉迟渡,从头至尾都在骗她。
“要说这荆阴侯真够意思,我本没想过通过我大哥来除掉你们。如今不仅踢掉了大哥,你们也落到了我的手里。”
楚嵘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事到如今你还想说什么?”
“要不是荆阴侯整惨了太子夫妇,我怎能拿一个林润就逼得你们全家下狱?”
楚嵘轻轻笑了一下。
这一笑,牵扯着全身的伤口都开始凶猛地灼痛起来,痛到心脏都好像要跳不动了。
“那日婚宴,世子看林润的神色与让人尽不相同,我便赌上一筹。没想到,真诈得你们六神无主了。”
“别说了……”
“妹妹不知道吧?多亏了荆阴侯暗中派人刺激太子妃,惹得她癔症复发,我便趁机告诉她是太子亭把她害成这样。你猜怎么样?笨女人可真是容易相信别人的话,闹着就去了城门。而我,早就准备好把林润挂了上去。这说到底,还得感谢荆阴侯。”
“求求你……”
“你说我,要怎么奖赏他呢?是送他一群美人,还是……”
“别说了!”
他所言,果真是字字诛心,痛到不能自已。
尉迟渡迁入京城,第一次来她凤凰楼,她一眼就相中,还送了他一坛酒。如今想来,他进京,屡次与她接触,其实根本是为了接近身为三皇子的张二蛋,以及害她洛王府。
她和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要这样对她?
原来心如死灰不过如此。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楚何渊拂了拂袖子,“三日后问斩洛王府,这三日再无人折磨你们,好好珍惜时间,想想遗愿。这块玉佩已毫无用处,就还给你吧。”
她被送回牢间,坐在布满灰尘的地上,有一瞬间看不到也听不到,脑中只剩下楚何渊说的那些话。
楚峥唤了她好几声,她才慢慢回过神来,失焦的眸子凝聚在他身上。
牢间之间有大概两人宽的长度是由几根细木桩隔开的,邻间的囚犯可以看到彼此。
楚峥担忧地看着她呆愣的模样,伸过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疼吗?”
“……不疼。”楚嵘凄凉地笑了起来。
比起她,楚峥受的刑更多,受的伤也更多,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皮。现在反过来问她,自己倒像个没事人一样。
“我都听到了。”楚峥长叹一声,“此事确是我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