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曚小溪
谢青玄看着他, 手中的动作愈发大，眼底的暴戾几乎要溢出来。
他放在心尖的宝贝, 万般呵护的宝贝, 竟然被人如此欺辱！
剧烈的疼痛传来, 谢雍额头冒出冷汗，他咬牙忍着疼, 艰涩地看着谢青玄道：“逆子，还……还不快放开我！”
谢青玄眼神阴沉, 手上纹丝不动。
“四叔！”卫熙开心地小声惊呼, 上前两步拉住他的袖子。
浑身的冰冷尖刺重新蛰伏, 谢青玄松开手, 温柔地握住卫熙的手腕。
“我回来晚了，抱歉。”
原本还能笑着嘲讽他人的卫熙, 一下子红了眼眶，心里的委屈一涌而出。
像是终于找到了最可靠的庇护之所，将所有强撑的铠甲卸了干净，忍不住靠拢。
谢青玄心疼地抚了抚卫熙泛红的眼角，轻柔地替她整理鬓发, 道：“乖，告诉四叔，他们怎么欺负你了？”
卫熙感觉到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语气，眼角沾上晶莹。
当初还在静安郡王府时，每次她在外面受了欺负或者生了气，谢青玄总是会像现在这样，一边温柔地给她整理凌乱的鬓发，一边轻声询问她。
然后，等下次与那人见面时，那人便会像耗子见着猫一般躲着她。
她眨了眨眼睛，将眼泪强忍进去，看向谢青玄依旧湿漉漉的，声音带着点哽咽，“四叔。”
她叫了一声，然后，一字一句的，将谢乃和谢雍说过的话，认真复述给谢青玄听。
谢青玄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越来越阴沉。
直到他听到，谢乃说要卫熙跟了他时，身上的气势骤然攀升到顶峰，眼中的戾气犹如实质。
一旁的谢乃早就在谢青玄进门时，被吓得躲在一旁。
但一想到现在的局势，胆子又大起来。
见谢青玄对谢雍动手，他刚想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训斥两句，就看见谢青玄看过来的双眸。
里面黑沉沉的，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心跳急剧跳动。
呸，老子怕他干什么！
马上他就得意不起来了！
谢乃在心里给自己打气，被谢青玄吓到的事实让他羞恼不已，不认为是自己心虚，只觉得谢青玄分外可恶。
“我告诉你！我——”他凶着脸，大声吼向谢青玄。
“啊——”
话刚出口就被一脚踹出，撞在墙角半人高的大赏瓶上，赏瓶破碎，倒在墙壁上，吐出一口血。
“咳咳咳。”谢乃无力地从墙上滑落，跌倒在地，抓着胸口，喘着粗气。
脸被地上的瓷片划伤，渗着血，痛得扭曲。
谢雍怔愣住，反应过来后，上前迅速将人扶起来。
“他再怎么不对也是你亲弟弟！你怎能下如此重的人！”他对着谢青玄大骂道。
谢青玄看着谢乃的眼神，犹如看着一个死人，听到谢雍的话，他勾了勾嘴角，语气森然，道：“肖想嫂子的弟弟？”
谢雍顿时一噎，好半天，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沉默了半晌，抬头看着谢青玄道：“他……他不是还没做嘛。”
谢青玄目光骤寒，盯着谢雍看，像是在看一个稀奇的东西。
就在谢雍被他的目光看得又羞又怒，又要训斥时，他忽然笑了。
他道：“他动了念头，就该死。”
一瞬间，谢雍竟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谢青玄，而是某种从地狱跑出的罗刹恶鬼。
心底的战栗顺着心脏蔓延到全身，让人忍不住发颤。
谢雍狠狠掐着掌心，竭力平复颤抖。
谢乃靠在谢雍身上，脸色死白，他用手狠狠抹了下嘴角，粗喘着骂道：“谢青玄，老子告诉你，过不了多久，你就风光到头了。”
他癫狂地笑着，像是要把前二十几年被谢青玄压着的郁气全释放出来，“到时候，你家主的位置保不住，你的女人你更保不住！”
说完，他面露淫、邪地看着卫熙舔了下嘴角。
卫熙冷笑了下，想要上前教训教训这个混账东西。
“乖，别脏了你的手。”谢青玄伸手拉住她，捂住她的眼，让她转身。
卫熙感觉自己头上的发簪被取下，她下意识拉住谢青玄的衣袖。
“乖。”谢青玄轻啄了下她的耳尖，卫熙松开手，心莫名平静下来。
谢乃看见谢青玄向他走来，警惕地退了半步，咽了口唾沫，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刺眼的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谢乃寻着光看去，发现谢青玄手里的金钗。
钗尖锐利，泛着冰冷的光。
他瞳孔猛缩，似乎猜到谢青玄想做什么。
明明谢青玄现在脸色平静，谢乃却比方才更加害怕。
看着谢青玄朝他一步一步靠近，忍不住抖着腿藏到谢雍身后。
谢雍深吸一口气，掩住声音里的颤意，道：“你想做什么？！”
谢青玄直至走到近前，才道：“我想做什么——父亲不如猜一猜。”
“你——”谢雍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一口气憋在嗓子里，说不出话来。
藏在他背后的谢乃，看到近在咫尺的谢清玄以及他手里的金钗，吓得腿一软。
脚边刚好有破碎的瓷片，不小心踩上，脚下一滑，整个人重重向前一扑——
“啊——”
谢乃发出的惨叫声比刚才更大，听得人心头发寒。
地上躺着两片染血的锋利瓷片，汹涌的鲜血泊泊地从他眼里流出，将地面洇湿一片。
“我的眼睛！啊！我的眼睛！”谢乃蜷缩在地上，用手不停地摸着眼睛，脸上满是血污。
谢雍怔愣了下，想去扶他，又不敢触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青玄冷眼瞧着，轻“啧”一声，颇为可惜地将金钗收回袖子里。
他自上而下地看向谢乃，嗤声道：“你的那些算盘怕是打不响了，静安郡王世子早已被护送回建平，皇上死前早已写好遗诏，算算日子，如今只怕早已被拥护登基。”
谢雍惊愣在原地，谢乃身形一顿，接着发狂般大叫：“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谢青玄饶有兴致地欣赏他疯狗般的作态，“还要多谢五夫人告知，让我好早些截住青城县令，也就是你表舅的人马。”
谢乃痛苦地嚎叫，发了疯般。
谢青玄没理会他，侧头看了眼谢雍，对外招了下手，道：“将老太爷请回去，好生照看，他老人家身体不好，就不要出来走动了。”
谢雍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让人给拉走了。
他惊恐地睁大双眼，不知道何时，谢青玄竟越过他，掌控了谢家。
“公子……”承影上前，示意谢乃。
谢青玄撩了下眼，道：“拖下去，随意丢个地方，别让他死了。”
像谢乃这样的人，没了供养，瞎了眼，对他来说，是生不如死。
“四叔！”卫熙从背后轻靠上他的肩。
谢青玄转身，揽住她的肩膀，食指竖在唇间，轻声道：“嘘，你听。”
卫熙倾耳去听，她听到有人大叫。
“四老爷！四夫人！大喜！大喜啊！”
一个小厮跪在谢青玄和卫熙身前，满脸喜悦。
“四老爷！四夫人！建平的天使带着圣旨来了！”
卫熙呆愣了会儿，半晌，红着眼笑了。
……
五日后，已是清平侯的谢青玄和已是安乐公主的卫熙去往建平，拜贺新皇。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哥哥没事了？！”卫熙掐了下谢青玄腰间的软肉，气呼呼地问道。
谢青玄心虚地摸了下鼻头，清咳两声，果断地把锅甩给大舅子，“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来着，可是皇上说，你藏不住心思，恐叫人钻了空子，叫我先瞒着你。”
“就是当初皇上顺利登基的消息，我也是来了圣旨那天才知道的，之前我也与皇上失去联络了，那天才联系上。”
“真的？”卫熙孤疑地看着谢青玄。
谢青玄肯定地点头，“当然！”
卫熙轻哼一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不理他。
谢青玄凑上去抱住她轻哄，赔着小心。
好半天，卫熙才开颜。
“现在这样再好不过了，老夫人一家的冤屈洗清了，哥哥当了皇上，往后我们就再也不怕啦。”
前两日，新皇便下旨洗清了谢青玄外家的冤屈，还追溢了封号。
听卫熙这样说，谢青玄心里也不由生出一点庆幸。
当初他动手在皇上的药里多加了几味药，原本是想着为卫瑁早点登位铺路，也为他外家报仇，可没成想，差点成全了别人。
他总是算无遗策，没想到在这最重要的事上差点失蹄，真是叫人……
谢青玄在心里摇头苦笑。
他看向一旁明显兴奋的卫熙，亲了下她的鬓角，笑道：“我们这次去建平就不回陈郡了好不好？”
“真的？！”卫熙惊喜地转头，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