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寒晚急
二豆一见道姑,掐住燕衡的脖子:“放人!”说着,就要去拔燕衡肩膀上的铁锥。
谢无咎、孟濯缨:“住手!”
谢无咎伸出手:“二豆,这小子是个书生,柔弱的很,你要拔出铁锥,他当场血溅五步,就直接死了。”
孟濯缨连连点头:“没错没错,人死了,你就没有人质了。”
唐秀:“你没有人质,长孙大公子这些护卫,当场就把你射成刺猬了!”
二豆左眼呆呆一转,抓着燕衡的发髻:“把我射成刺猬,那他的尸首你们不要了吗?一起射吗?”
燕衡:“…… ……”他还活着好吗?
唐秀一摆手:“人都死了,还讲究那么好看干嘛?所以你小心点,别不小心拔·出·来,失血过多真的死了,你和这美貌小道姑也离死不远了。”
二豆心智有失,虽然不算呆傻,但脑子转不过弯来,很是受教的“哦”了一声。
然后把手放在了铁锥上。
小道姑大喊起来:“别拔别拔别拔!豆豆听话,不能拔!”
二豆:“盈盈我乖的,我没拔,我怕掉出来,扶了一把。”
唐秀:…… ……所以,是往里面又怼了怼吗?
再看燕衡的脸色,果然更难看了,又苍白了几分,颇有几分病美人的姿态。
谢无咎上前,将孟濯缨稍微挡了一挡。——燕衡死死盯住孟濯缨的眼神,让他有点不痛快。
大约这就是气场不合,明明燕衡救了孟濯缨,他自然心存感激,可又不得不警惕,这燕衡如此反常,到底又在打什么主意?
二豆道:“把盈盈放了!我就把你们的人也放了。”
徐妙锦松了手,道姑盈盈刚往前走了几步,就被长孙清平又给抓了回来。
长孙清平捏住盈盈的手臂,恨声问她:“是你指使这个傻子,摔死了我儿子?”
谢无咎劝道:“大公子,燕大人伤势不轻,还是先让他放人吧。”
长孙清平虽不甘心,但也只能招了招手,让弩手让开一条路,一群人僵持着退到了外院。
大门已在眼前,长孙清平亲手抓着盈盈,冷不丁问:“毒妇,我们长孙家究竟和你何愁何怨?你要害我孩儿,害我母亲?”
小道姑疼的满面是泪,不肯回答:“放我们走。我知道,这个人是国子监的燕大人,要是你施救不利,害他死了,你也不好交代!”
长孙清平力道更大了点,恨不得把她骨头都捏碎:“毒妇,我在问你,偏院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你以为,这种事情,我一个人,就能做成吗?自然是你那好母亲的功劳。”盈盈冷笑一声:“我不过跟你母亲说,那孩子迟早是活不大,还会阻碍你的子嗣运。要过了今年,你就十年不能有孩子,然后给了她一杯符水。其实,那根本不是什么符水,我在里面放了大量的朱砂,好人喝下去都会腹痛难忍,更何况,那孩子本来就多病多灾?”
长孙清平怒道:“我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亲孙子动手?”
小道姑得意的笑了两声:“她连孩子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只要我给她一个理由就够了。我告诉她,这孩子的命就在这,若是苍天垂幸,喝了符水就能好。万一好不了,那就是因为,这孩子本来就不该来这世上,时候到了,被苍天收回去了。你妻子原本就郁郁寡欢,所有的心念都放在这孩子身上。孩子死了,她也就不想活了。那把火,是她自己放的。”
“那我的幼子呢?”
小道姑愤恨道:“那个贱人怎么配生下你的孩子?那孩子也不配叫你爹!你母亲每次跟我说起来,都是眉飞色舞,还要谢谢我,还说孩子百日时,要摆上三天的流水席。我想起来就厌烦,一天也忍不下去,就让豆豆,把那孩子闷死了。”
快马已经备在门口,二豆拉着几乎昏厥的燕衡:“盈盈,你还和这种薄情寡义的人啰嗦什么?快跟我走吧!”
长孙清平听完她的话,突然松开了手,再次问:“所以,就是你,搅得长孙府家宅不宁,杀死我两个孩子,还害死我的发妻?”
盈盈哀怨的看向他:“大公子,你已经看见了我的脸,还认不出我吗?大公子,如今你我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阻碍……
她接下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长孙清平的匕首刺入她脖颈,顿时就血流如注,抽搐了几下,就彻底没了呼吸,惨死倒地。
第87章 盈盈的身份 ...
这一刀又准又狠, 猝不及防, 连唐秀都没来得及阻止。
盈盈倒在地上, 手指虚无,想要去抓长孙清平的衣摆。那人却毫不留情的往前半步, 手一招,示意暗中埋伏的人救人。
唐秀见机更快,配合着打出一把暗器。再说二豆根本没有料到,自己一心一意保护的人,会突然溅血当场,早就心神大乱。眼下又被人联手攻击,短短片刻,燕衡被人救走, 身上还受了好几处伤。
街道两旁,高处都架上了弓箭手,长孙清平招了招手, 让二豆束手就擒。
长孙清平往前一步, 脚浸在猩红的血液里。
二豆激红了眼眶, 几次突围想要抢回盈盈的尸首, 却都无功而返,身上还添了几处伤。
长孙清平越要激他,故意一脚踩在尸身手腕上。
“束手就擒, 不然……”他脚尖慢慢用力,在手腕上作势碾了一脚。
二豆血红的眼死死定住长孙清平,将肩胛上的一支梅花镖随手取下, “啊”的大叫一声,猛地朝他冲过去。
长孙清平伸出手,反手接过一柄长·枪,命人散开,预备亲手解决二豆。
没想到,杀气腾腾冲过来“决斗”的二豆却突然换了个方向,快速冲向人群,一把擒住晏奇,挟为人质,甩上马背,扎破马臀就跑了。
唐秀急的发疯,抢过一匹马,急忙追了上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快,连弓箭手都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二豆逃之夭夭了。
长孙清平立住长·枪,恨声道:“这傻子,居然还会用兵法了!”
谢无咎带人进山,找了一整夜,没有追上唐秀,也没能找回晏奇。
起初还能找到唐秀留下的印记,到后来,记号也消失,估计是时间来不及了。
谢无咎领着孟濯缨到了半山,昨夜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山洞:“这里面一应俱全,但是积灰已久,还有保存的动物皮毛。兴许,这个二豆在被道姑盈盈发现之前,就住在这山洞里。”
二豆既然在山里生活过不少时间,自然熟悉地形,也难怪连唐秀都能甩掉。
谢无咎领她往密林深处走了一段:“再往里面,就不好走了。这里人迹罕至,走过之处,草木都有痕迹。但很快也没了。”
孟濯缨四处转了一圈:“假如二豆以前真的住在山里,他靠什么生存?这附近一定有捕捉野兽的陷阱……”
谢无咎立即想到了:“没错。这里他最熟悉,如果他要甩开唐秀,的确可以利用此处的陷阱。”
谢无咎点齐了人,以山洞为中心,发散开来仔细寻找。
水滴落下来,陷阱里漆黑一片。
晏奇把衣带撕成布条,紧紧的绑住唐秀的腿,使劲的拍了拍他的脸:“醒醒,快醒醒……”
唐秀没有一丁点声音。
这陷阱里布满了削尖的竹枝,一根竹枝扎穿了唐秀的肚腹,只在外面露出一点尖头。虽然没有刺到脏腑,但现在也挪动不得,尤其,他腿也被刺伤了。
唐秀昏迷不醒。
晏奇急了,使劲的拍他的脸:“唐秀,你再不起来,这条腿就要废了!”
唐秀低低的呻·吟一声,意识慢慢回笼,突然狠狠的骂了一句娘:“X他大爷的,疼死老子了!”
晏奇一喜,激动之下脸颊微湿:“唐秀,你听我说,伤口虽然不在要害,但失血不少。在谢大人来救我们之前,我会跟你说话,你听着,应一声,不能昏睡过去。”
唐秀低低的点了点头。
他追着二豆到了附近,就看见二豆把晏奇吊在了树上,不留神,就中了他的陷阱。
受伤就罢了,这二豆是个山林生活的好手,竹枝上还抹了毒草汁液,现在伤处火烧一样,浑身也没有力气。
唐秀突然道:“幸好,他最后只是把你推了下来。凭这个,我抓到他也放他一马,不会用那些手段拷打他。”
晏奇哭笑不得:“你就知道,他以后一定要落在你手里了?而且,他都害得你这么惨了,为何还要放他一马?”
因为他没有伤害你啊!
唐秀险些脱口而出。
但话都涌到了嗓子眼,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一句,绝不能宣之于口的话。
“晏大仵作。”唐秀低低喊她一声。
晏奇抓着他的脉搏,应了一声。
“我以后要是死了,尸体就给你切。”
晏奇:“什么乱七八糟?别说话了,省点力气。”
唐秀哈哈一笑:“我没胡说,我给你切开看看,练练手。练手的时候,帮我看看我的心。它有时候特别不听话,我觉得我的心可能有病。”
晏奇真以为他还有暗疾,急忙道:“什么症状?唐秀,你别胡说,你肯定不会死的。等你回去,再找大夫治好你的病。”
唐秀道:“恐怕不太好治。我这个病,得的有点俗气。”
“病还有俗气贵气的?别再乱讲。”
唐秀心里道:我的心总是不听话,见了你,它就胡乱的跳个不停。叫我慌乱、叫我生气、叫我欢喜,还想让它跳的更疯狂……
唐秀挺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因为他在心里酸溜溜的这段表白,挺长的。因此,也沉默了挺久。
晏奇看他许久没有动静,连脉搏都格外的微弱,急了:“唐秀,我,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唐秀一乐:“成啊!破天荒了啊!早知道,我就自己拿竹子戳我两下……”
晏奇轻轻拍了他一把:“别胡说了。咳,我想一想,我讲了啊。从前,有个人,走在路上,碰见另一个人。他左手拿着一个瓜,是个南瓜,右手也拿着一个瓜,是个冬瓜。……”
晏奇几乎绞尽脑汁,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什么:“他一手一个瓜,两手一共两个瓜,他的南瓜要送到东边,冬瓜要送到南边,是先送冬瓜去南边呢,还是先送南瓜去东边……”
唐秀低低的笑出声。
这个姑娘,性子冷淡淡硬邦邦的,腿上却出奇的软,还有一些清新的药香。
这个人近在咫尺,他想抱一抱她,抱在怀里。
他真的想,做梦的时候都在想。而且,现在他都要死了,凭什么不能做最后一件梦寐以求的事情?
他都要死了,晏奇能破例给他讲一个狗听了都不笑的笑话,一定也不会拒绝他。
他也可以说,只是出于同僚之谊,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她一向坦荡,眼里又从无男女之别,更无旖旎之情,根本不会多想。
他凭什么不抱啊?
他临死前,可就这一个心愿。
不算过分吧?
唐秀自问自答,这哪儿过分了?这丁点儿也不过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