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光合噪声
江孝林习以为常,面不改色地换了一桌入座,倒是他的父亲江维开脸色有些不好。
这老夫人,偏爱得太过了。
江织拖着脚步,走得实在慢,往那椅子上一坐,躺着喘了喘,就开始咳:“咳咳咳咳咳……”
苍白的脸因为咳嗽,染了几分绯色,加之那模样生得精致,美色入骨,倒真是我见犹怜,偏偏,眼神清贵桀骜,没有一丝女气,娇得恰到好处,也傲得恰到好处。
先不说江家的小公子怎么娇贵不好相与,但这帝都第一美人的称号,是实至名归,他一来,这屋子里男人女人们的视线,就扎在他身上挪不开了。
“咳咳咳咳咳……”
美人一喘一咳间,桃花眼就腾起了雾,泛起了氤氲。
艹!
这妖精!
薛宝怡在隔壁一桌,看着都觉得心肝疼,他这种钢铁大直男都要受不了了,江织这幅皮囊啊,当真勾人。
“怎么咳得这么厉害?”江老夫人嘘寒问暖之后,吩咐身边的桂氏去拿暖手的炉子来,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江织有气无劲儿,眼皮虚合着,嗓音不大,只是他一开口,旁人就都静了,听得见他病恹恹的话:“大概是前阵子被人推下海,落了病根,这天一潮就咳得厉害。”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亲家公,”江家老夫人脸色说冷就冷了,目光一转,定在骆家老爷子身上,“这件事你怎么看?”
院子里突然噤若寒蝉。
这祖孙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秋后算账呢。
骆怀雨坐得笔直,面不改色:“凶手已经落网了,不日就会开庭审理,一定能还织哥儿一个公道。”
江家和骆家是姻亲,江老夫人把事情搬到明面上来,确实让人意外,怪不得都说江家老幺是老夫人的眼珠子,谁也动不得。
“要是我没记错,”江老夫人停顿了一下,目光朝向了骆青和,“那凶手是青和手底下的人吧?”
骆青和搁下茶杯,站起来说话:“是的江奶奶,也赖我,管教不好。”
语气温和,她有示好之意,也算给了江家一个台阶,低个头,想把这事揭过去。
可江老夫人没这个打算。
“当然赖你。”老夫人冷着脸,当着众人的面突然发难,语气强势,咄咄逼人,“不止你,还有你父亲,作伪证就罢了,还故意烫伤了手,几次三番地混淆视听,你们骆家这么不想我们抓出凶手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下态度摆明了,这事儿揭不过去,骆家必须要给一个交代。
骆青和面露难色,走上前回话,平日再怎么傲气清高,在江家也得敛了爪牙,轻声细语:“江奶奶您误会,我父亲是无意,并不知道凶手是谁。”
江老夫人哼了一声,板着脸,软硬不吃:“我不管你们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破案找凶手是警方的事,你们那套无罪论跟他们去说,我一个老婆子也不会断案,我就知道你们骆家同这件事撇不清关系。”
桂氏从屋里拿来了毯子。
江老夫人接过去,给江织盖上,继续道:“既然撇不清,那就别撇了,我家织哥儿因为这件事受了不少苦头,他那身子你们也都知道,经不起折腾,我不为难你们,你们骆家就当众赔个礼,再送几株补身子的药材,不为过吧?”
“咳咳咳……”
江织偶尔轻咳,他没精神,恹恹欲睡,好似这事与他无关。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这礼骆家得赔,骆家除了老爷子骆怀雨,就来了唐想和两个孙女,是以,骆青和出了面。
“当然不为过。”她走到江织身旁,垂着眼,当众赔礼,“对不起啊江织,没有看好下属我也有责任,我向你陪个不是。”
责任只是没有看好下属。
她自然不承认这事与骆家有关。
原本耷拉着眼皮的江织突然掀了掀眼睫,口吻轻描淡写似的:“你就是这么给人赔不是的?”
他说完,捂嘴轻咳,分明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把气场拿捏得死死的,大有一股‘今天不让爷满意了就别想走出这个门’的架势。
骆青和强撑的笑脸挂不住了,原来这寿宴是要给她骆家瞧瞧脸色的,这礼不赔足了,这件事恐怕也没完。
这腰不弯也得弯了。
她鞠了个躬,九十度弯腰,对江织道:“抱歉。”
江织把世家公子的脾气摆出来,瞧都没瞧她一眼。
这怕是骆家大小姐头一回向人低头吧。
骆青和双手垂在身侧,紧握着,几秒之后才直起身,脸色很快恢复如常。
大家以为这事也就到这了,不,账还没算完,江老夫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拿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面儿上的茶叶:“常德今儿个怎么没来?”
骆青和回:“我父亲出了点意外,人还在医院。”她是聪明人,知道江老夫人是几个意思,“我就代我父亲也给织哥儿赔个礼吧。”
她是小辈,赔礼也不算太折了她骆家的面子。
江老夫人却笑了一声:“你哪能代他,子不教是父之过。”老夫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向骆怀雨,“亲家公,你觉得呢?”
一句话,骆怀雨的脸色就变了。
今个儿除了与江家不和的陆家没到场,帝都有头有脸的可都在这,让他一个七十好几的长辈给江家的老幺赔礼道歉,江老夫人这是要他骆家颜面扫地。
宾客们都不作声,就看戏。
这时,有个声音从外头传进来:“我觉得江老夫人说得很对,这礼得赔。”